「那個人,一定會來的,就算天上下刀子,只要接到了那封信,他都會趕來的。」這是李慶祥的信念,他知道自己是個富貴宰相,在位的時候沒做出過什麼成績,可也沒犯過大錯,平生看錯過一些人,但那個人,他絕對不會看錯的!身世神秘、少年得志,卻無意於官場,愛好廣泛,卻有點兒小怪癖;風流倜儻,是年輕人中的佼佼者。不過那個人最大的特點,就是有些不務正業,但好奇心極其旺盛,信里他已經將這裏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只要那個人接到信,無論都會趕來的,可他現在卻有點兒疑惑,為什麼送信的人還沒回來呢?難道又發生了什麼意外嗎?外面的情形,自己想像中更糟糕?
事情是從半個月前開始的。李慶祥記得很清楚,那天是自己小兒子李長平的生日,自己的幾個兒女,都已經成家,單獨分開過。獨獨這個小兒子,尚未成家,一直都守在自己身邊,由夫人甄氏親自帶大,自然多加偏愛,不過在他看來,長平雖有些嬌縱,卻本性善良,所以也就由着夫人去了。頭天晚上,夫人吩咐管家,李長平的生辰,無論如何都要好好慶祝一下。
可意外卻在那天晚上發生了,那天晚上,李長平最心愛的一匹棗紅色的小馬莫名其妙地中毒身亡。看馬的人嚇得面色如土,卻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負責養馬的人,已經在李家待了差不多五年,也是李慶祥一向信得過的人,所以不痛不癢地斥責他幾句後,許諾李長平,由他自己去馬市上再挑上一批上好的馬,平息了這起風波。
李慶祥開始並沒有放在心上,他以為那只是個意外。但沒想到的是,意外卻接二連三地發生,先是馬莫名其妙地斃命,養的牛、羊、豬也出現了狀況。開始,所有的人以為那些家畜染上了瘟病。可沒想到,就在三天之後,平日裏負責在府里負責打更巡邏的人,莫名其妙地被人在三里之外的河邊發現了屍體。那大概是九天前陸續發生的事情,直到那個時候,李慶祥才意識到,事情可能比自己想像中更嚴重。
他派了在府里待了四五年的家人去報官,縣衙也在第二天就派人過來了。可那些人真的會查出點兒什麼來嗎?李慶祥對此保持懷疑。在官場混了那麼久,他太了解那些人了。如果自己還是在丞相的位置上,只怕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查個水落石出。可對於一個早已經退隱的官員,他們哪裏會放在心上?只要看看那些人滿不在乎的敷衍態度,他就很清楚,指望這些人查出什麼,簡直就是緣木求魚。
思來想去之後,也就是在六天前,他派人給那個人送了一封信,希望他能替自己解開謎題。照理說,從這裏去京城,來回最多只是兩天的時間。會不會出了什麼意外?為了保險起見,他又在五天前,分別派出了四撥人,前去京城送信,除了給那個人之外,還有給自己的門生以及六扇門求助的信。
送出去信之後,李慶祥更是焦躁。是什麼人做的?為什麼會針對他而來?李慶祥的心裏完全沒有底,是為了錢財?還是為了那個神秘的傳說?難道皇上當初極力挽留他在此地養老,真的還有什麼特別的目的?李慶祥忐忑不安,除了讓家人儘量不出門之外,完全束手無策,因為對方深諳人性的弱點,而他們一手製造的恐慌,已經讓所有的人不安。只要再來那麼一點點力量,就能摧毀所有人的意志。早在幾天前,就已經陸續有人請假,藉口五花八門,也有才來府里幾個月的新人,更是想盡一切辦法辭工。
對誰來說,那都是一個巨大的考驗。那個看不見的對手太可怕了!李慶祥掏出手絹抹了一下額頭的汗,如果是看得見的對手,他才不會膽怯,無論如何,他都是個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可現在,那雙看不見的黑手,誰知道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那個更夫就是前車之鑑,這一次他能把前院當成屠宰場,聽說就在五天前,兩個從府里離開的小廝,走到半路的時候,頭莫名其妙地沒了,而身子還繼續往前走了幾步才倒下去。那樣繪聲繪色的描述,更讓人從後背發涼,原本恐慌的人們,變得更加不安。
煎熬!李慶祥再度想起了這兩個字,他能感覺到,自己已經像是被放在火上烤,可這樣的煎熬,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結束,這才是真正的煎熬。做了那麼久的宰相,他一向是最喜歡揣摩皇上心思的,可這一次,他面對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對手,卻感覺像是掉到了冰窖里一樣,完全不知道對方到底想要什麼,那種感覺,真讓人抓狂。
「老爺,時間不早了,您還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一身灰身衣服的管家李福出現在他的面前,一臉恭敬的表情道:「今天已經是您送出去信的第六天了,無論如何,都應該有信回來。您說過,那是個很厲害的人,我想,只要他出現……」
「咚!」一聲巨響,從外面飛來的一塊巴掌大的石頭掉到了地上,因為力度太大,石頭居然摔得四散裂開了,綁在石頭上的,還有一個小小的包裹。
管家李福壯着膽子把那小包裹拿了起來,打開來看,只見裏面放着的是一雙半舊的鞋,還有一條綠色的汗巾,最下面壓着的,是李慶祥寫的那封信。管家哆嗦着雙手把那信取了出來,遞到了李慶祥的面前。
根本不用多話,主僕二人已經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外面的情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他們完全無從知道。而這十幾天來,經過這裏進京城的商隊少了不少,從京城裏出來的生意人,更是絕了足跡。這裏,已經完全成了一座孤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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