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衣裳雖然沒有你畫出來的花樣子好看,但應該也不會很糟糕,明日你大概是沒機會穿這套衣裳了,不過成親之後正合適。」玉蘭捧上來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套正紅色的衣裳。
韓度月打開仔細看了一遍,突然瞪大眼睛:「郡主,這套衣上的花樣子,該不會是你親手畫出來的吧?」
「小月喜歡嗎?」玉屏郡主雖然沒有直接回答,但這話已經給出了答案。
韓度月連連點頭:「喜歡,這套衣裳這麼漂亮,我當然喜歡,只是你之前怎麼都沒拿出來?」
玉屏郡主來到韓家已經好些天了,之前都沒提起過這份禮物。
「我本想着今晚再把賀禮給你的,只是見她們現在便把禮物拿出來了,我便也不等了。」玉屏郡主笑道。
韓度月一下子收到三份禮物,別提多開心了,臉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謝謝你們,我很喜歡你們的禮物。」
因為韓家的客房有限,所以傍晚的時候,楊淑媛就直接回鎮上去了,至於趙雨欣,則是和韓度月住在一起。
在此之前,韓度月自然也把小年曾住過這個房間的事實說了出來,對此,趙雨欣的回應是:「他小月不是已經搬出去了嗎?再者說了,這件事也就你的家人知道,只要不說出去不就行了?」
於是趙雨欣的住處就這麼決定下來了,當晚,韓青梅本想再找閨女談談心,結果因為趙雨欣的出現,而不得不改變計劃,只和韓度月說了幾句話,就回房去了。
夜深人靜時,韓度月和趙雨欣並排躺在床上說悄悄話。
「小月,你現在覺得緊張嗎?」趙雨欣神秘兮兮地湊過來問道。
韓度月其實很喜歡和趙雨欣相處,就是因為她的性子非常直接,和她交流的時候完全不需要長心眼兒。
「好像有一點點緊張。」韓度月笑着回答。
趙雨欣在黑暗中翻了個白眼:「聽你的語氣,明明輕鬆得很,哪裏有緊張了?你一定是在敷衍我。」
「我真的有點緊張,但在你面前,我覺得很放鬆,這兩者並不矛盾啊,」韓度月歪過頭,聲音刻意放輕,「我覺得我今晚我可能會睡不着,所以我也不打算讓你睡覺了。」
趙雨欣忍不住笑出聲,順便推了韓度月一把:「說真的,我其實很好奇成親是什麼感覺,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等到這一天。」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到時候我也去陪你熬夜,問你會不會緊張。」說着話,兩個人的腦袋都快靠到一起了。
雖然說着可能會睡不着覺,但兩人沒閒聊太久,就都有了睡意,最後趙雨欣說着說着先睡着了。
韓度月細心地幫趙雨欣掖了掖被角後,也跟着睡着了,於是當韓青梅大半夜忍不住過來看看的時候,就看到這樣一個溫馨安靜的畫面。
韓青梅做了之前韓度月幫趙雨欣做的事情,幫她也掖了掖被角,然後才回屋去了。
第二天外面還黑漆漆的,韓度月就被從被窩裏揪出來了。
二月初二,這是韓度月和宋凝成親的大日子,直到自己被按在梳妝枱前開始折騰,韓度月才徹底清醒過來,弄清楚自己此刻的境況。
趙雨欣坐在韓度月旁邊連連打哈欠,顯然也是沒睡醒,嘴裏還忍不住嘟囔着:「小月,原來成親這麼辛苦呀,這麼早就要起來了。」
「這還不是最辛苦的,你待會兒就知道了,嘶……」此刻韓度月正在梳頭,她之前就聽說成親時梳頭會很痛苦,但真的沒想到會這麼粗暴啊,「劉大娘,現在不是還沒開始正式梳頭嗎?能不能輕一點啊?」
「好好好,我也沒使勁兒啊。」韓度月成親,過來給她梳頭的人就是劉方氏。
簡單把頭髮先豎起來,劉方氏就端過來一碗水,還有一根細線,一看到這東西,韓度月有些茫然:「劉大娘,你端碗水過來做什麼呀?現在不是要開始着妝了嗎?」
「上妝前總要先把臉上的汗毛刮乾淨才行,可能會有些疼,你先忍忍。」劉方氏用細線沾了水就要動手。
韓度月簡直嚇得不輕,連忙把劉方氏攔住了:「劉大娘,這……這種事就算了吧?」
她剛剛說成親受罪的話真的只是隨口說說,而且絕對不包含刮臉上汗毛這種事啊,她只知道刮腋毛,還從沒聽說過刮臉毛呢。
「這怎麼行,雖說咱們農村是沒有這樣的講究,但你要嫁的可是高門大戶,我可是專門打聽過了,大戶人家出嫁可都有這規矩。」能在韓度月成親的時候給她上妝梳頭,劉方氏可是非常高興的,之前也做了不少的功課。
但韓度月卻完全不覺得高興,她雖然能接受在成親的時候化濃妝,能接受成親的時候穿笨重得要命的衣服,能接受成親的時候頂着能壓斷脖子的頭飾,但絕對接受不了自己連臉上的汗毛都要被刮乾淨。
韓度月嚴肅認真地看着劉方氏,義正言辭地道:「劉大娘,我雖然是要嫁去府城,但說到底我還是個農村人,所以這齣嫁的規矩就按照農村的來吧。再者說了,雖然我今天就會出發,但至少也要三四天才能到府城,就算現在把我臉上的汗毛刮乾淨了,到時候恐怕也長出來了呀,你說是不是?」
「這麼說好像也有些道理,那要不就等快到府城了再刮吧。」劉方氏對於韓度月的前半段話倒是不怎麼贊同,不過,幸好韓度月的後半句話說服了她。
韓度月着實鬆了口氣,轉了轉眼珠子,得寸進尺地商量道:「那等會梳頭髮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梳得那麼緊?臉上的妝容能不能不要上得太濃?頭上的飾物能不能不要太重?」
有些事她雖然能接受,但最好還是能免則免的。
「不行!」對於這些要求,劉方氏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小月,你是沒看到現在你家院子外面圍了多少人,這麼大的日子,如果你不好好地裝扮,豈不是要讓他們看笑話?」
想想也是,現在韓家在整個清源村都可以說得上是數一數二的人家,而且韓度月又是要嫁入府城,今日過來湊熱鬧的人肯定不少。
「那好吧。」對比韓度月只能妥協了,不過一想到自己要頂着這樣厚重的妝容度過至少三天的時間,心裏就有些小小的鬱悶呢。
這次去府城的路上因為不能把嫁衣脫下來,所以恐怕沒辦法隨便下馬車,更別提找家客棧休息沐浴了。
不過人生難得成親一次,她還是遵守一下這裏的規矩比較好,反正只是三四天的時間,很快就會過去了。
等韓度月被折騰着換好衣裳、上好妝、梳好頭,已經是好幾個時辰之後了,韓度月覺得自己渾身都僵硬了,尤其是脖子,感覺都快被壓斷了。
玉屏郡主、趙雨欣、楊淑媛一直在韓度月身邊陪着她,和她說話,倒是不至於那麼無聊。
等妝化完了,韓青梅也進來了,知道這對娘倆是要在韓度月成親前說些體己話,於是玉屏郡主三人便很識趣地離開了,劉方氏又交代了幾句,也跟着離開了。
韓青梅坐在韓度月跟前,看着盛裝打扮的閨女,她剛剛開口,眼淚已經忍不住落了下來。
韓度月也突然覺得非常心酸,伸手去幫韓青梅抹眼淚:「娘,今個兒可是女兒的大喜日子,你怎麼還哭了呢?」
「娘就是太高興了,娘是為你高興。」韓青梅哽咽着道。
韓度月也開始眼眶發紅,嗓子眼兒發緊:「娘,就算出嫁了,我也還是韓家人,這裏也還是我的家,這是一輩子都不會改變的事實。」
「娘知道,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就回來,娘在家裏等着你。」韓青梅的眼淚不受控制地往外流,怎麼都控制不住。
韓度月眼眶發酸,又怕臉上好不容易上好的新娘妝會被哭花,只能拼命壓抑情緒,嗓子都有些發疼了:「娘,你快別哭啦,要不然我也該哭了。」
「娘也知道自己不該哭,可是娘就是……」韓青梅不住地用帕子擦眼淚,不住地吸鼻子,可眼淚還是不住地往外流。
韓度月伸手抱住了韓青梅,雖然成親確實是喜事,但作為嫁人的這一方,尤其是作為要把自己閨女嫁出去的母親,會覺得傷心難過也實屬正常。
「娘,我知道你最疼我和小年了,我也知道你肯定捨不得我,不過你想啊,」韓度月抱着韓青梅,因為自己也快控制不住眼淚,所以說得非常慢,「人生就是這樣的,分分合合,總是有喜有悲的,但我們應該堅信,所有的分別都是為了更美好的重逢。」
「娘,分別只是為了更美好的相聚,所以你還有什麼好難過的呢?」韓度月輕拍着韓青梅的後背,輕聲安撫着,等嘴裏出現鹹鹹的味道,擺意識到自己還是沒控制住,落下了眼淚。
韓青梅哭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歉疚地道:「娘都明白,娘就是一時沒控制住,今個兒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娘實在是不該……」
「這有什麼該不該的,咱們可是最親近的家人,」韓度月又擁抱了韓青梅一下,笑嘻嘻地道,「娘,你看我臉上的妝都有些花了,你能不能幫我補一下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