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瞧不出來?難道你瞧不出我這幾日都是紅光滿面的嗎?」宋凝咧開嘴笑了,他一直都很喜歡笑,也經常笑,但那種笑是淺淡的、灑脫的、溫和的、禮貌的,而現在他臉上的笑容……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韓度月只能想到一個字:「傻,你笑得簡直太傻了,我都快看不下去br>
「是嗎?」宋凝摸了摸自己的臉,笑得似乎更傻了,「我還以為自己此刻的笑容定然是意氣風發的呢,怎麼到了小月眼中,竟變成傻了?」
「因為你笑得真的很傻呀。」韓度月簡直樂不可支,她其實還挺喜歡看到這個樣子的宋凝的。
宋凝笑得眼睛都彎了:「還說我呢,你笑得大概也不比我精明到哪裏去啊。」
「那咱們真是彼此彼此,哈哈……」韓度月笑得更開心了,見牙不見眼的,宋凝就這樣看着她,目光寵溺極了。
吃完飯後,宋凝直接就把韓度月趕去休息了:「明日還有得忙,你快休息去吧。」
「可是我吃飯前才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呢。」因為心情好,韓度月剛剛吃得有些撐,現在肚子都是圓滾滾的呢。
想到剛剛小月確實吃了不少東西,宋凝稍微頓了一下,也跟着改變了主意:「要不就陪我隨處走走吧?」
「好呀。」韓度月欣然點頭。
二月初七,夜空中掛着一個彎鈎,韓度月和宋凝並肩繞着牆沿慢慢走着,周圍顯得格外靜謐。
拜堂成親前一晚,新人竟然能這樣相處,想想都覺得挺微妙的。
「宋凝,你在想什麼啊?」韓度月歪頭看着宋凝,輕聲問道。
宋凝轉頭凝視,微笑着道:「我好像並沒有在想什麼,但又覺得想了很多事,是不是很奇怪?」
「好像是有些奇怪,」韓度月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很是無辜地道,「不過真巧,我現在好像也是一樣的狀態。」
有些事到了眼前,反倒會讓人覺得不真切,尤其是此刻這等狀況,韓度月越來越有種自己在做夢的感覺,就連腳下的步子都像是踩在雲彩上的。
兩人相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宋凝又忍不住嘆了口氣,他牽起韓度月的手,輕聲道:「我現在其實還有些擔心呢。」
「擔心什麼?」韓度月不明所以,這人該不會是突然得了婚前恐懼症,想要逃婚吧?
「我雖然一直都說,今後定然不會讓你受任何委屈,也確實是做着這樣的決心,」因為屋外很冷,宋凝便把韓度月的手包在自己的手裏,小心地捂着,「但日後究竟如何,是誰也說不清楚的,我很擔心以後自己會有處置不妥的地方,讓你受了委屈。」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韓度月忍不住鬆了口氣,轉念又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實在很沒有道理,就算真的要得婚前恐懼症,那得的人也應該是她才對吧?
「你這樣的想法,絕對是在杞人憂天,而且非常多餘,正因為未來是不可知的,所以我們更應該抱着一種積極的態度去對待,難道不是嗎?」韓度月把注意力拉回到宋凝的話上,笑着安慰道,「再者說了,我有手有腳的,難道就不能保護自己嗎?還是你覺得我太弱了,肯定會被旁人欺負?」
「是我多想了。」宋凝如此道,但看他的神色,便能知曉,他此刻還在多想之中,並未真的走出來。
韓度月忍不住伸手點了一下宋凝的額頭,誇張地搖頭嘆息道:「你呀,明明平日裏腦袋那麼好使的一個人,怎麼這個時候反倒犯糊塗了呢?人活在這世上,總要有苦有甜的,若是沒有吃過苦,又怎麼會明白甜是什麼滋味呢?」
「就算我真的會被人欺負、會受委屈又如何呢?難道我就一定會被擊垮嗎?還是我會因此而離開你?」韓度月苦口婆心地開解着宋凝,她其實挺會說大道理的,真的,「那些都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小插曲罷了,是為了襯托我們的生活到底有多麼美好,所以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
宋凝目光閃閃地盯着韓度月看:「那你真的不會因此而離開我嗎?」
「當然不會了,你看我像是那種人嗎?」韓度月下意識地搖頭回道。
聽到這個答案,宋凝眸中的不安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顯得有精神起來了:「如此我便放心了,無論發生什麼,我的小月都是不會離開我的,這樣真好。」
這一瞬間,韓度月突然覺得自己剛剛好像掉進了一個坑裏,還順便把自己給埋了。
為什麼……為什麼在這種時候,她竟然會被即將和自己成親的人算計?
「小月,我其實最擔心的,便是你可能會離開我。」宋凝捏了下韓度月的臉,語氣溫柔且嚴肅地道。
這話仿佛一杯熱蜂蜜水,直接把她心底剛剛冒出來的怒火給澆熄了,至於為什麼這是一杯是蜂蜜水,而不是一盆涼水,自然是因為她此刻心裏既甜又暖了。
「傻瓜,我當然不會離開你了。」韓度月反手包住宋凝的手,雖然包不太嚴實,但至少是包着的。
宋凝由衷滿足地笑了,他的聲音都快化成一杯熱蜂蜜水了:「好。」
甜言蜜語的時間結束後,兩人又漫步了一會兒,宋凝便送韓度月回正屋休息去了。
「明日你還要早起,待會洗漱一下,便趕緊睡吧。」臨離開前,宋凝忍不住再次叮囑。
韓度月乖巧地點頭:「我知道了,那你早些休息吧,我進屋了,明天見啦。」
韓度月說的那最後幾個字純粹是隨口的,但聽在宋凝耳中,卻似乎加上了旁的含義,他微勾嘴角,意味深長地道:「明日見。」
剛抬腳準備跨門檻兒的韓度月,差點一個不穩,直接跌倒了,她又一次落荒而逃了,真是好囧。
這一晚,韓度月睡得不好不壞,她倒不至於完全睡不着,只是在入睡之後連續做了好幾個夢,似乎一直都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之中<=".。
這樣的狀態,使得她早上被叫起來的時候,腦袋有些昏沉沉的。
宋凝請來幫她梳頭的是一位五十多歲的婦人,瞧着很慈祥,雖然韓度月並不認識這個人,但她對韓度月的態度卻很像是長輩對待晚輩一般:「瞧小月這個樣子,想必昨晚睡得並不好吧?這也是十分尋常的,畢竟是人生只有一次的大事,覺得緊張也在所難免。」
韓度月其實很想說,她真的沒有那麼緊張,不過想了想,還是乖乖把嘴巴閉緊了。
今日她是新娘子,可不能多嘴多舌地忘了規律。
可這婦人卻把韓度月的這種反應當作了默認,以及緊張的一種表現,不禁笑着繼續道:「你可千萬別緊張,待會兒要做什麼,都會有人知會你,若是忘了也不打緊,你身邊總有人服侍着,一定不會出錯的。」
「我知道了,謝謝你。」這下韓度月不得不開口說話了。
大概是宋凝專門交代過了,這次給韓度月梳頭和上妝的時候,都不像之前那次那般誇張,頭上戴的首飾也沒那麼厚重,不過瞧這反倒顯得十分端莊大氣,這大概就充分體現了品味的重要性。
快到吉時的時候,外頭再一次響起鑼鼓聲,韓度月的心就跟着那鑼鼓聲一起,開始劇烈地跳動起來,這讓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
給韓度月梳頭的那婦人瞧了,又笑着道:「還是太緊張了吧?乖孩子,越是緊張吶,待會兒就越是容易出錯,所以你可千萬別太緊張了。」
這次韓度月選擇保持沉默,因為她現在真的覺得好緊張該怎麼辦啊?
哭,突然有種得了婚前恐懼症的感覺怎麼辦?她現在還有機會讓這種病症發作嗎?
這次因為沒有人在出題為難,所以宋凝很快便進來了,韓度月也已經蓋好了蓋頭,安靜地等待着。
宋凝走進來的時候,韓度月正絞着手上的帕子,於是他走到韓度月跟前,低聲說了句:「別怕,有我在呢。」
這話之前宋凝便說過,當韓度月再次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雖然仍然覺得有些緊張,但心頭卻漸漸安定下來。
是呀,無論發生什麼,這個人都會一直陪伴着自己,所以她在緊張些什麼呢?只要有他在,她都應該無所畏懼才對呀。
這次宋凝直接把韓度月抱了起來,然後一步步走向停在院外的轎子,小心翼翼地把她送進去。
大概是因為自己即將經歷的事情和之前那次完全不一樣,這次韓度月坐在花轎里的感覺都和上次完全不同了,一些陌生的、微妙的想法紛紛跑了出來,她甚至有種想像終於和現實相重疊的錯覺。
聽着外頭震天的鑼鼓聲,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甚至還有路人善意的議論聲,韓度月的腦海中慢慢地只剩下一個念頭。
這次是真的,她是真的就要和宋凝成親了。
韓度月整個人都沉浸在這個想法之中了,然後她突然感到轎子猛地一晃,已經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