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雪 第九節巴奴之門II

    奧利弗·克倫威爾在黝黑的坑道中躡足潛蹤，精靈手工的披風讓他幾乎四周陰影渾然一體。左耳上精金打造的耳墜讓他可以在黑暗中清晰視物。這是他在伊俄斯卡斯學院學習時最為得意的一件作品。年輕的旅法師恐怕一輩子怎麼也想不到，當初只是為了搞些無聊惡作劇而製造的奇物，今天卻能派上大用場。

    隧道一路盤旋向下，穿過有四百八十根廊柱氣勢恢宏的諸王大道，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秘銀鑄造厚達六尺的巨大城門，這就是巴奴之門這個光榮的矮人城市也因此得名。傳說這是鍛魂者洛基垂憐這些誠篤信徒的贈禮——「你們的敵人將永遠不可能穿過，覬覦者會在堅固的城門前垂頭喪氣，空手而回！」數不勝數的精美鏤飾向人們講述着鍛魂者洛基的諄諄教誨以及密岩家族無數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跡，那時近千年來歷代矮人巧匠窮竭心智的結晶。

    多年之前，這個年輕的旅法師曾陪同師傅杜爾薩斯大師造訪此地，以求取矮人們頑石般的智慧。好客的門衛遞上微甜的蜜酒，師徒們一邊啜飲一邊讚嘆着這個智慧民族精湛的手工。傳令者腳步聲篤篤不絕，片刻之後，衣着華麗的密岩之主吉摩·密岩攜着全家老小迎出來，當然，在互道寒暄之前你得先容忍那個鬍子拖過腳面的皇家學者把密岩家冗長的族譜和加在密岩之主頭上長長的名號一一道來——這是傳統使然，老矮人喜愛規矩勝過一切。

    克倫威爾默默無語，穿過被打得粉碎的秘銀大門，他融進一片死一樣的靜寂中，走過空無一人的礦坑，和那些無人把守的寶庫。

    矮人城市陷落之快令他驚詫，大多數衛兵尚來不及抽出武器便被炸為碎片，那些四散奔逃的婦女孩童也一樣逃不出命運的殘酷魔爪。「一夜之間，歸為虛無！」克倫威爾家歷代相傳的祖訓竟然被現實如此無情而完美地重現，曾經輝煌一時的矮人帝國在一夜之間崩塌化作群山之中荒冢一座，這讓克倫威爾脊背發涼。

    倘若真的是那個人……

    「梭倫！梭倫！快醒醒了！」解開袍袖中的魔寵袋，法師輕聲召喚着。

    一隻偽龍探出頭來，兩隻小眼睛好奇地四下觀瞧「嘿，我說，又惹什麼麻煩了？是被老杜爾薩斯關禁閉了？還是什麼鬼法術失效，這是哪，怎麼這麼黑——喂，喂！有人在沒有？勞駕把燈拿過來！謝謝啦！」

    「喂！你給我小聲點！」克倫威爾幾乎被氣的哭出來，現在他寧可當初選一隻蝙蝠或者耗子作自己的魔寵，也不該把這個聒噪的小東西帶在身邊。

    「你這個笨頭！難道連我會心靈感應這點常識都忘了？別以為你在想什麼我不知道！我可不是笨蝙蝠或者耗子什麼的！我是偉大的梭倫！梭倫！」偽龍大聲抗議，「現在，我生氣了，很生氣，再也不打算理你了！」說着它頭又縮回到袋子裏，任憑法師再怎麼呼喚也不理睬。

    「唉，沒辦法……」法師重重嘆了口氣，「吶，我還以為你知道呢，這是巴奴之門！老密岩家的寶藏堆得像小山那麼高，現在又沒有人看管着。本來呢是打算問問你究竟是喜歡純金的高腳杯還是純銀的首飾，說不定可以順手牽羊帶走幾件……」

    魔寵袋中傳出不安的咕嚕聲：「哼！誰稀罕！」小偽龍心口不一。

    「嗯，原來是我記錯了。」克倫威爾捂嘴竊笑他早就把這個小東西的脾氣摸得一清二楚，「我還以為某隻偽龍做夢都像擁有一份可以與真龍媲美的家產呢！果然是上了年紀腦筋不大靈光，真是的，記錯了，記錯了！」

    「喂，等一等！」偽龍心不甘情不願地探出頭來，「你剛剛說的是密岩家的寶藏？」

    「地而且確！」

    「有數不完的金幣還有我最喜歡的純金高腳杯？」偽龍眼睛裏閃着貪婪的光，明明知道這個不懷好意的傢伙揣着什麼鬼主意，可是想想矮人們最引以為傲的寶藏，令人眼花繚亂的珠寶，精美的首飾，就算是拿不到手哪怕是看看也心滿意足了。「狡猾的騙子，笨學徒你以為能騙過我麼？我才不會上你的當呢！」梭倫喉嚨里發出不悅的咕嚕聲。

    「那就是說沒辦法嘍？」克倫威爾用手搔搔頭髮，「唉，像拳頭那麼大的紅寶石呦，丟在那裏沒人撿……」

    「討厭！好吧好吧！不過好處一份也不能少我的！」偽龍終於忍不住誘惑。

    「一言為定！」法師狡黠地眨眨眼，「你還記得戈德溫這人麼？」

    「你的學徒？」偽龍明知故問道。

    「不是，使她的哥哥，哈羅德！」

    「那個傲慢成性的討厭鬼？他在這？」

    「恐怕是，現在他正要實行自己那個愚蠢的計劃，我們必須儘快阻止他！好偽龍你能感覺到他的思想麼？」

    「這可不大容易，嗯，等一下……」梭倫聚精會神一會兒，「不在附近，應該在向前走走試試。」

    「哪邊？」法師指着不遠處的岔道口問到。

    「往布洛瓦廳方向！」偽龍的口氣不容置喙，「有人在哪！」

    「哪邊？」法師疑惑不解……

    「左邊！路痴！」偽龍被氣得七竅生煙。這個旅法師曾經在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村莊中迷過路呢！

    「不！停下！不，不要！」老矮人悽厲的慘叫從坑道深處傳來，法師不禁一懍。果然……

    克倫威爾沿着坑道沒命似的跑起來，崎嶇的路面扭得他腳腕生疼，偶爾還會被絆個趔趄，但是他顧不得這一切，是他一定是！必須阻止他不然就全都晚了！法師不顧一切的向前奔跑着，腐濁的屍臭像是十月里會不散的濃霧，從四面湧來，流動着的死亡魔法的能量與旅法師的每一根神經產生着共鳴。近了，更近了——不能再把你放跑！他心裏嘶叫着，腳下想加快速度卻又被矮人戰斧絆了個跟頭。

    「快點跑呀！你這個又懶又笨的學徒，快跑，快跑！」偽龍縮在魔寵袋中好整以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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