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也是總裁
何崇心念已定,在外孫面前雖不再時時提起,私下的動作卻不斷。
他找人查了過去數年內外孫的女友,結果出來,和老伴感嘆一番外孫的眼光還算不錯,找的女孩兒基本都是溫柔賢淑的類型,可以過日子。
隨後,便在世家好友中尋找起相似的。
何白氏對此隱隱憂心,想到此前外孫離去時與之的幾句對話,屢次張口,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她心底也認同老伴的看法,年紀到了,自然應該成家。
哪怕外孫的態度堅決……流彥不也說了,不結婚只是因為遇不到合適的嗎?
想到這裏,何白氏稍覺安慰,便和老伴一起看起年齡合適的女孩子的資料來。
對於之前外孫說過的,與各家女孩子基本都有過相處,何崇更多是抱着不以為然的態度。在他看來,說是相處,最多不過是和唐家方家姑娘那樣本有同學關係。而婚姻之中,男方年紀大女方數歲的比比皆是。
相差太多固然不好,四五歲的話,也算合適。
有了這樣的念頭,何崇很快找出合適的人選。
而何白氏看着一沓照片中最上面那個,嘆了口氣,眼神莫名。
許盈。
許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兒,今年二十四歲,讀了研,最近正在寫畢業論文。她家裏有哥哥,不用再為家族企業操心,性格也好,何崇看得十分滿意。
他當下下手安排,很快找了藉口通知外孫,老友的孫女寫論文過程中有些不明白的地方,家中做的產業又和論文主題不太合得上,於是拜託過來。
理由能聽,哪怕沈流彥對事實如何心知肚明,在外祖父一本正經的語氣中,也只能無奈的答應。
……果然還是想的太簡單了。
沈流彥舒出一口氣,指尖轉動一根鋼筆。
看了一早上文件,此時此刻,他靠在轉椅上,足下微微一點,椅子便悠悠晃起。力度恰好,停下來的時候,正面對辦公桌後的玻璃。
天空有些灰濛濛的,像是快要下雨。
外祖父已定好時間,沈流彥致電容越,說明自己有事不能赴晚間的約。容越答應了,語氣略帶猶疑,似乎想問發生了什麼,最終卻未開口。
沈流彥不覺得有什麼,聽對方那將問未問的語調,乾脆說出口:「爺爺讓我去見人,許盈。」
那邊容越挑了挑眉:「咦,我都好久沒見她了,怎麼會去找你。」
沈流彥心念一動,突然記起,容越的母親似乎姓許。
果然,容越很快說出:「她也算我表妹,是我媽的侄女。」頓了頓,語氣裏帶着點笑,更多是類似委屈的情緒:「流彥,你爺爺這是讓你去相親?」
沈流彥模稜兩可道:「只是指點。」
容越笑了聲:「如果要指點,直接找我這個表哥不是更方便?」
沈流彥輕飄飄道:「這麼多年,也沒見你和許家有什麼往來,之前我也只記得你的表妹該是米璐。也許,他們不好意思找你?」
容越承認:「也對,前幾年我媽在的時候來往還多一點。」
掛斷電話的時候,沈流彥原本不太明朗的心情好似變化了些。再抬眼看窗外,陽光已經穿過雲層,一片金色灑下。
哪怕明知金色光芒之下的空氣依然是冷的,看到此情此景,心中仍會帶出幾分暖意。
容氏辦公樓中,容越摸索着下巴,眼神有些冷。
如果不是方才沈流彥話中的不在意太過分明,他現在大概不會這麼平靜。
聽流彥的意思,何崇大概……不是第一次,這樣讓他去接觸女人。
而沈流彥對他提起此事,語氣中帶着不自覺的逗弄。容越聽得分明,適當流露出的情緒效果也明顯,在通話最後,沈流彥像是安撫他,隱隱流露出自己真的只會稍微指點許盈專業上的問題的意思。
容越早已認定,沈流彥對自己並非全無感覺。這並非沒有依據,在一日日的相處中,對方的情緒是越來越明顯的顯現出來。
只是他能接受沈流彥只將自己看做情人,是建立在沒有其餘人插在兩人之間的前提下。
心中翻騰的情緒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穩定下來,容越薄薄的唇微微扯起,他倒是忘了,自己沒有長輩來干涉婚事,不代表對方沒有。
而沈流彥……如果真的在意自己,大抵,也不會對何崇的態度全然不在乎。
何崇將時間地點發給外孫。沈流彥看過,鬆了松領帶,船到橋頭自然直。
約好的地點是一家咖啡廳,選在最角落的座位,旁邊有一大株綠色植物做遮擋,十分不引人注目。
店內暖氣開的很足,沈流彥將大衣脫下放在一邊,用手機看郵件。等了片刻,許盈同樣到來。
許盈面上還帶了幾絲紅色,不只是在外凍的還是什麼。打過招呼,她坐在另一邊的座位上,卸下手套圍巾,解開外衣的扣子,道:「我來晚了。」
沈流彥笑了下,神色語氣皆是溫柔的:「是我早到了。」
這樣的表現於他而言已經是本能,但許盈仍是看得一怔。她隨即反應過來,將帶着的筆記本打開,找到寫了大半的論文。
只是這樣面對面的坐着,顯然沈流彥是無法看到筆電屏幕。許盈想到這點,「呀」了聲,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我坐過去,沈先生看可以嗎?」
沈流彥自然回答可以。
許盈在他右手邊坐下,畢竟不熟悉,兩人之間自然而然就維持着十公分的距離。但沈流彥是學霸出身,教起人來,很快找到早年和同學討論問題的態度。
他左手在桌面上,指節彎曲,撐在太陽穴旁邊。右手在屏幕上虛點着,將許盈提前圈好的問題一一解答。
他的嗓音柔軟又不顯低沉,徐徐道來,仿若一陣清風。
許盈對家中的安排本是無奈又無力,來前還有些擔心。到了此刻,倒是完全陷入沈流彥搭建出的平和氣氛中。
忘記來的目的,好似只是單純的學術討論。
偶爾會一眼掃過沈流彥的側顏,燈光下,對方的皮膚瑩潤如玉。視線定格在筆電屏幕上,無半分出格。
許盈不難得出結論,對方來這裏恐怕也不太自願。
只是想到來前父母的叮囑,她又頭疼起來。
冬日,天黑的很早。
兩人坐的地方側面就是落地窗,同樣採用外面看不見裏面、裏面卻能清楚看見外面的裝修。
眼見着天色一點點暗了下去,許盈準備好的問題也差不多被講解完。
沈流彥的調理十分清晰,間或夾雜着幾個自己從前遇到的事例。等到一切說完,許盈將筆電收回,攏了攏耳邊的碎發,道:「實在麻煩了。」
沈流彥只說不用客氣。
許盈咬了咬唇,仍是笑道:「也不知道如何感謝。一杯咖啡,沈先生還是願意收下的吧?」
沈流彥想了下,還是答應。
對方顯然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從見面到現在,他們之間一直維持着一個教一個聽的良好氛圍,原本的意圖被他刻意沖淡……倒是之後如何應對外祖父的詢問有些麻煩。
不做的乾脆一點,這次哪怕說得再清楚,恐怕同樣會有下次。
總歸還缺些思索的時間,說了那麼久,的確需要一杯咖啡潤潤嗓子。
只是,沈流彥又笑道:「怎麼好讓許小姐請客?還是我來。」
咖啡在服務生手中碾磨沖泡,期間許盈大概在收起筆記本後便不適應兩人之間的距離,藉口去洗手間,回來後就坐到了沈流彥對面。
兩人起初還在專業問題上有一句每一句的閒談,但許盈面上始終是帶了猶疑,顯然最重要的問題一直放在舌尖並未吐出。
沈流彥倒是不至於好奇,但見對方那樣的神色,終於失笑:「許小姐有話不妨直說。」
許盈原本在攪拌着咖啡,方才手一滑,奶精就放的太多……
她動作一頓,笑了下,吞吞吐吐道:「我一直有件事不太明白。家裏一直保持着姑姑出嫁前的房間,小時候不懂事,我進去看過……」
&一本相冊,裏面是姑姑和一個阿姨的合影,大概是高中呀大學呀之類的時候吧,後面有簽名什麼的。我也是不懂事,看過之後拿去問姑姑,姑姑就說,那個阿姨是……」
&先生的母親。」
話說完,許盈險些咬到自己舌頭。自己,怎麼,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但相較於父母的指示,似乎還是這個比較容易說出口。姑姑出嫁後似乎從未與何家有過往來,但那一張張照片背後的簽名都是「何以婷」。
咖啡廳內的人來來往往,服務生自他們身邊走過無數次。偶爾有視線落在這一側,也很快偏開。
沈流彥沒想到許盈居然說出這樣一番話,看對方的反應,心下倒是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而母親出嫁前的事情,他並不了解。
許盈的姑姑,容越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