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的樂章 第三十六節：荊棘之路的開始

    「蒼青寶石碎末12克……」

    在和那位城主大人暫借的一處別院，高高的圍牆之中，我們的薩妮婭正對着地上的一堆材料念念有詞。

    少女今天一改以往的冒險者裝扮，穿上了一條款式十分常見的淺藍色齊膝裙——寬鬆透氣，平凡卻十分舒適的它十分符合薩妮婭的需求——今天的氣溫有些高，皮靴和厚衣的搭配會讓人十分悶熱，而薩妮婭正在做的工作容不得一絲分神。

    「這一次的制導就使用光系的好了，但是考慮到衝擊力的方面可能還需要紋章魔法……或者用更加強力的規則魔法？不行不行、那樣的話基礎法陣和通道都會因為承受不住而燒毀……」她看着地上那一塊深褐色的木板，從形狀和大小看來顯然是馬車的加厚側板一類的東西，木材大概是煉金製作的膠木，這種用木粉和橡膠壓制的合成木材的耐熱力非常強，軍事上經常使用它來充當抵禦火矢的外掛。

    「嗯，先這樣吧」薩妮婭考慮了一會兒，然後將大拇指抬起來，用匕首劃開，滴了幾滴血在一個土陶製的罐子裏頭，然後又先後加入了（亞）龍血墨水和其他一些打碎磨成粉末的寶石和魔晶。

    這些東西都經過了細緻的調配，稍稍有一點出錯就會導致法陣完全崩解。

    「噠、噠」她手上細小的傷口很快在不知名的力量下癒合，薩妮婭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再一次割開。

    魔法師——或者說點燃了法力池的人身體體液中含有魔力是公眾的認知，而作為施法素材，加入自己的體液會讓引導工作變得更加精準——同根同源的魔力更加容易為精神力所接受，刻畫符紋又或者法陣的時候會事半功倍。

    理論上而言薩妮婭吐口水也能有這樣的效果，只不過那樣看起來實在是太蠢了，並且藉由心臟泵動的血液是最接近法力池的，因此人血之中含有的魔力也最為強盛。

    調配好材料之後她拿起了一枝潔白的羽毛筆，這種碩大的羽毛取自獅鷲的飛羽，並且只有羽翼的最末端那十枚可以使用，因此某種意義上算作珍貴用具——薩妮婭的是租來的，從本地的法師協會那兒。

    她聚精會神地蘸了一下調配好的魔法墨水，然後開始了勾勒。

    中央的基礎法陣是一個伊伯萊的大六芒星，薩妮婭纖細又優美的手上下準確又快速地畫着。六芒星圖案的基礎法陣完成以後，她又開始勾勒通道法陣——這通常是由上古的文字組合結成，和自動人偶的符紋有異曲同工之妙——寫法完全不同於現代文字的古文分佈在六芒星的幾個角，緊接着薩妮婭雙目發出了金光——

    「呼——」她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呼出。

    「咔——」鷲羽筆吸足了墨，被削尖的羽根接觸在木板上發出清脆的聲響——然後薩妮婭停都沒停，保持手腕在一個位置使用肩部的力量——「嗤——」一筆成型，法陣的外圈被勾勒出來，墨水的兩端在接觸到的一瞬間發出了淡淡的紫色光芒。黑髮少女鬆了口氣，然後擦了擦額頭的汗，再次沾墨，開始書寫最後一層的功能法陣。

    這個法陣被佈置在圓圈的最外圍，由一連串的複雜文字符號組成，書寫起來十分費心費力，但相比起失敗就得重來的前兩個法陣，這顯然要輕鬆上許多——

    ……

    大約10分鐘以後，薩妮婭完成了她的工作。

    和大部分人所想的不同，實際上法師製作出來的法陣的階級，和製作人的階級並沒有太大的聯繫。

    雖然通常高階的法師在法陣上也會有很高的造詣，但並不是反過來低階法師就無法製作出高等的法陣。

    刻畫的法陣等級取決於圖形和符號的搭配選擇，以及用來書寫刻畫的材料——這一點

    只需要有足夠的資金和知識——以及時間——就可以做得到。

    只不過低階法師很少會在法陣上下功夫，因為那冗長的準備時間和低下的實用需求，對於他們而言需要的話還不如直接購買市面上出售的成品來得簡單。

    然後我們的薩妮婭因為是法師之中特別科系的緣故，以不到五階的層次就擁有了相當優越的法陣刻畫技能。

    畢竟她完全不需要像其他的法師一般將大量的時間用在學習新的咒文上——或者說就算學了也沒用，因為薩妮婭是個獨系適格者——她想到這一點不由得又嘆了口氣。

    只有火系適用的她即便去專精火系法術也不會有太大的發展，因此少女可以說是完全放棄了傳統法師的道路——除了沒有分系要求的通用0階法術以外她幾乎不會其他的法術。

    畫好的法陣因為用材珍貴的緣故定型下來的魔力強度足有八階，薩妮婭選擇的是防禦和減緩衝擊的材料，附帶的還有保持恆溫。這種寫在物體上的法陣和魔法師施法憑空顯現出來的法陣最大的區別就在於它能夠依託材料發揮出比單純符紋更多的功能，也因此，這個複合魔法陣要比那位高階宮廷法師施展出來的防禦魔法都更加強大。

    但耗費的時間（和金錢）也實在是太多了——薩妮婭瞄了一眼旁邊一堆足足有十來塊的木板，那些都是失敗品。

    她在這兒呆了兩天時間才完成了這一切。

    「吱呀——」一陣嘈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薩妮婭知道是他們定製的馬車來了。

    雖說奧蘭多接下去的道路必須盛裝出行以表敬意，但不論克拉克還是其他人都沒有蠢到認為他們不會受攻擊。

    「減震車輪，多重結構高強度車軸，內襯金屬的木門……」輕而易舉翻身坐到圍牆上的薩妮婭看着面前停着的那輛身形龐大的馬車，發出了小小的讚嘆聲。

    「有錢真好」她盯着馬車上那個巨大的奧佛龍家家徽，作為千重領大公，整個領省都是奧蘭多未來的領地，因此他們直接使用了兩側和後面佔了整個面板的巨大徽章。

    盾面上的家徽是帶着棘刺的黑薔薇纏繞着一柄帶血的斷劍，頂飾則是一隻穿着黑禮服的南部游隼——薩妮婭看着這個給人直觀十分不詳的紋章，翹了翹小眉毛。

    「喲~」充當了一回馬車車夫的克拉克注意到了坐在高牆上的薩妮婭，朝着這邊招了招手。

    「做好了哦」黑髮少女也回應地招了招手，然後對克拉克說道：「你來檢查一下！」

    分團長是帕洛西亞帝國西芬克斯法師部的驕傲，天縱奇才的他即便跑到法術之都也可以名列前茅，因此讓這個傢伙來檢查可以說是十分合適。青年笑着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薩妮婭——坐着的位置的下方——抬頭觀望。

    「？」薩妮婭歪了一下脖子，疑惑對方是在幹什麼——然後她很快黑起了臉。

    「看不到的……」薩妮婭語氣冰冷的說。

    「看不到呢」克拉克則捏着下巴，點了點頭。

    ……

    大約在傍晚六時，天已經完全黯淡了下來。

    吃過晚餐以後，三輛馬車的隊伍在洛非鎮守軍的護衛下，走出了這座只呆了不到一個星期的小鎮。

    騎在馬上全副武裝的薩妮婭最後回頭看了一眼這座小鎮，戴着兜帽的寧寧和愛麗絲等人站在城牆上朝着他們揮手，直到隊伍走出很遠她們都站在那兒遠遠的望着。

    三輛馬車除了一輛載人以外其餘全部拉着輜重，而載人的那一輛車廂內足足坐了六個人。

    出入口處的前半截由三名全副武裝的劍聖，巴利亞，以及那名宮廷法師坐鎮。萬分之一有來臨的暗殺者，也得先過了他們這關才能進到後面奧蘭多休息的小隔間。

    而這個小隔間是整輛馬車最值錢的地方——它被重重保護，薩妮婭刻畫的法陣之中有很大一部分用在這裏，並且在膠木隔板和鋼鐵外壁的下方還有一層米洛克合金的防護層，即便是床弩或者弩炮也無法輕易貫穿。

    不過也因此馬車的重量變得十分驚人，光自重就達到了三十噸之餘，若非特別訂製的高強度車軸和車輪，以及車體底部每公里需要消耗相當於十枚量產魔法石層次能量的輕量化法陣的話，恐怕連行動都做不到。

    但即便如此，拉車的馬依然必須是最頂級的才行。

    四頭渾身雪白，比薩妮婭他們所騎的別稱『黑曜石』的山地戰馬大上一圈的洛安巨馬承擔下了這個工作——他們是克拉克與科林伯爵動用了雙方各自的人脈才迅速送達的。（山地戰馬是伯爵贈送的，市面上無法買到）

    頂級的馬匹需要頂級的車夫，那位宮廷法師的自動人偶女僕薇福蘿顯然是最符合這個情況的人選，她的符紋庫之中擁有一流的馬夫所需要的所有知識，而她本人的戰鬥力也可以說是給馬車增加了一圈主動型防禦。

    一切看起來都已經準備完善，但不論薩妮婭還是克拉克——甚至與他們並駕齊驅的菜鳥約翰都能聞得到空氣之中的緊張氣息。

    他們再怎麼說都只有40來人。

    雖然全部發揮出來的戰鬥力完全足以抗衡一支千人正規軍，可接下來要前往的地方是整個千重領兵力最雄厚的所在，一兩千人在那種地方只能算是先頭部隊。

    「只希望……不要走到最糟的情況就好了」薩妮婭如是感嘆道——然後她的烏鴉嘴又應驗了。

    ……

    「你是認真的嗎？」克拉克再一次用無比嚴肅的語氣問着他面前的那名強盜頭子。

    ——沒有錯，他們又遇上劫匪了。

    「是的，這片土地是本大爺的領土，不交買路財，別想離開！」頂着兩顆大門牙的強盜頭子口水橫飛地說道，他顯然不是千重領的本地居民，從口音判斷薩妮婭覺得或許是西方群島上的流民——只不過跑到了帝國腹地的千重領來打劫，還真的算得上是際遇非凡。

    「你再看一眼我們的隊伍，你確定你是認真的嗎？」年輕的分團長摘下了頭盔，有些無奈地對他說道——攔在他們面前的盜匪不過20來人，與其說是強盜還不如說是農民，很多人甚至沒有一把真正的武器，只是拿着磨利了的十字稿子站在那裏。

    「卻，不就是一群穿了盔甲的廢物麼，大爺我上個月還打劫過正規軍呢。和你們一樣盔甲鮮亮的，結果領頭的被我砍了一道就哭爹喊娘的跑了，奉勸你識相點，別跟自己過不去。」露着兩顆大門牙的強盜頭子和其他的強盜頭子一樣喋喋不休地講着條件，但就在他數着指頭要克拉克留下多少錢的時候，眼角餘光撇到了什麼東西。

    「卡啦——」金屬盔甲碰撞的聲音和雙腳踩在地上的聲音先後響了起來，一夥強盜順着動靜看去，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還有這個，這個黑頭髮的騎士**也給我留下來，大爺要讓你給我生一堆——」「東魔的紋章——破空」「——噗啊——」

    標誌性的兩顆大門牙帶着血飛了出來，薩妮婭緊接着一腳踏緊，然後高抬腿踢出——

    「咚——」強盜頭子橫飛而出，在那些剩下的盜匪反應過來之前，薩妮婭一躍而起靴底重重踩在一個人的臉上——然後用力一蹬——

    「北斗的紋章——龍破！」自半空中落下的黑髮少女一拳重重擊在泥土地上，魔紋爆炸的衝擊波讓範圍內的所有盜賊人仰馬翻——哦不好意思是人仰人翻，他們沒有馬來着——

    「通——咚——」

    最後她冷着臉，一腳一個將地上捂着身體**的盜賊們全部踢到了路的兩邊。

    「可以走了嗎？」

    然後重新爬上了馬，轉過頭看向克拉克和約翰。

    「嗯……」青年的分團長不知道為什麼覺得自己的背後有些發冷，他打了個寒顫，然後重新戴上頭盔。

    「吱呀——吱呀——」隊伍重新前進起來，這段接下去的山路並沒有再遇上盜賊，仿佛某個人的殺氣讓他們全都逃跑了一般——就連攔路的野獸魔獸——諸如山地獅又或者洞熊，乃至於野生的亞龍這類『常見』生物，都沒有再出現。

    道路平靜得好像是一灘死水。

    ……

    三個小時之後，鼻青臉腫的強盜頭頭再一次帶着人攔在那條路上，只不過這次他學乖了，目標只有一個人，並且從外表上看來完全沒有武裝。

    對方體形嬌小，披着一件只到膝蓋部位的黑色披風——材質不是常見的棉麻，但也不是絲綢，顯得十分奇特。

    露出來的纖細小腿並沒有什麼遮擋，光滑柔嫩的肌膚證明了她的性別，讓強盜頭頭和其他人都下意識地舔了舔髒兮兮的嘴唇——然後其中有不少人立即捂着臉頰哎喲哎喲地慘叫起來。

    「小溜，一個人粗來旅行領危險的，來，跟大葉回家，大葉我讓你給我森一推——」門牙漏風的強盜頭頭上前一步掀開了對方的兜帽，正準備**，卻發現對方的發色有點眼熟。

    「黑、黑偷發的……」他感覺自己的臉忽然又疼了起來，掉牙的地方鮮血好像又開始流淌——於是轉過身準備很有義氣地——讓他的兄弟保護他——卻發現所有人都已經跑遠了。

    「呃——」背後那個嬌小的黑髮少女伸出手去拍了拍他的肩，他忍着冷汗，機械又僵硬地轉過了身子。

    「她往哪兒去了」但留着及肩黑髮的女孩並沒有大打出手，她用十分平靜的語調開口問道。強盜頭頭想了一會兒，才意識到對方是在說之前的那個（大一點的）黑髮少女。

    「啊！啊！她往臘邊去了、臘邊！」意識到對方可能是要去尋仇的強盜頭子轉過頭指了一下方向，然後回過頭正準備說出『讓我也一起去』之類的話語時——

    「咻——」身影消失不見了，他呆了呆，然後轉頭左右尋找着。

    「現、現鬼了……」發出了漏風的感嘆聲。

    R：剛剛得知了自己分別很喜歡的兩位創作者這個周末要結婚了，實在是太開心了所以再發一章！！給各位讀者老爺分享一下在下的激動。沒想到人生這個kusoGAME竟然還有HappyEnd，太感動了我出去狂奔三十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