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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如白駒過隙,轉眼間便是隆武二年。燃武閣 m.ranwuge.com臘月二十八的時候,陰世綱、盧九德、郭追等山東重臣迎奉朱聿鍵回到南京。去歲八月份的時候,長達兩個多月的南京保衛戰剛剛落下帷幕,整個金陵城內城外到處是滿目瘡痍,閻應元和陳明遇都在戰鬥之中受了傷,如今正在調養治療,恢復南京政事的擔子便落在了史可法、陳子壯、朱和畑、徐文爵等一眾文官和勛貴的身上。即便是盧九德這樣的資格甚老的內官也在其中出力不少。
清軍圍城兩月,始終未能攻入南京內城,皇城的宮殿得以完整的保存下來。朱聿鍵甫一入京,便急匆匆的叩拜宗廟謝罪,此番遭遇鄭芝龍的背叛,也令他倍受打擊,一連兩月的奔波、憂慮、愁思,使得朱聿鍵在進入南京城之後的第二天便病倒了。
朝廷政務自有史可法、陳子壯、盧九德等人打理,軍務則由李岩、朱大典和陳上圖等人主管,朱聿鍵的一干心腹之人黃道周、周之藩等是萬萬插不上手了,就連鄭森的兩萬兵馬都被拒之於南京城外,嚴令不得隨意入京,鄭森只能帶着陳澤、周全斌、甘輝等心腹將領隻身進入南京。
如今,朝野之間都清清楚楚,睿王上位已經是大勢所趨,不能阻止了。
新年之間,由於隆武朝廷直到現在才有喘息之機,所以一應朝賀的典儀是在所難免的,包括祭天祭祖,重修太廟,恭迎歷代皇帝再度回歸供奉之所等等,一直忙碌了一個多月才算告一段落。
睿王府的軍機處,包括朝廷的臨時內閣這些時間都是忙的馬不停蹄。但一切軍政要務卻是全部由趙光抃、陰世綱、朱大典、史可法、張煌言、陳子壯這些嫡系或者朱平安的擁護者所把持,旁人是萬萬難以插手的。就連新年之後的第一次朝會,都大有冷場的趨勢。
新年伊始,又恰逢大亂之後皇帝還朝,對於有功將士的封賞是必不可少的。內閣和睿王府軍機處早已拿了一個章程出來,所謂的請皇帝御覽也不過是走一個程序而已。
各地的督撫和三司衙門主官除了殉國、投敵的之外。其餘的基本是沿用了義興朝時的老班底,這個舉措看似簡單,但卻在很大程度上安撫延攬了人心。
只有沿用了三百年的軍制,卻在此時悄無聲息的發生了變化。以往的軍戶制度雖然沒有大刀闊斧的砍個乾淨,但已經是名存實亡。軍機處和臨時內閣聯合出台的方略,其實便代表了朱平安在山東以來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變革意見,經歷了這麼多年險些亡國滅種的變亂,軍制不變是絕對說不過去的。
原先的六部依然保存,但兵部卻是被劃分出來。歸於軍機處的直接統轄之下,自此之後,兵事衙門也將自成一體,由軍機處直接統管。除了兵部之外,還成了後勤裝備部,將全面負責整個天下兵馬的一切供給。各省設立總兵府,由軍機處統一任命各省總兵,為當地最高兵事主官。但五年輪換一次。為防止總兵獨攬兵權,更名為監察部的督查室則將派駐武官至各省。擔任總兵副手,即各省都指揮同知,負責協助總兵管理各省的兵事。同時,四品以上官員俱都享有密折專奏的權利,可以直達天聽,向軍機處和皇帝稟告一應事宜。
自義興、弘光兩次變亂之後。又經歷了鄭芝龍、滿清八旗南下的事情,朝中的文官集團元氣大傷,對於朱平安集團提出的變革方略,完全失去了抵抗反對的能力,就連朱聿鍵也無能無力。只能是匆匆的下詔用印推行天下。
熱熱鬧了一陣,朝堂之上重新歸於平靜,大部分朝臣們都面面相覷,不知道接下來該做什麼好,只能將目光投向如今臨時內閣和軍機處的一眾重臣身上。
果然陰世綱接下來提到的一件事情便勾起了眾人的興趣。那就是關於吳三桂的處置意見。
楊廷麟的山陝兵團入蜀,王應熊的四川兵馬和大西軍孫可望等人的餘部盡皆表示歸順朝廷,三路兵馬圍剿洪承疇所部,要不了多少日子,清軍最後的殘餘部隊就將灰飛煙滅。對於洪承疇這種曾經喪師辱國、而後又傾盡全力為滿清謀劃南下的亂臣賊子,自然是要全力剿滅、抄家滅族。
本來接下來便要輪到盤踞在廣西的吳三桂,但這個吳三桂卻是搶在前面,先一步剿滅了永曆朝廷的叛軍,殺了瞿式耘不說,吳三桂卻又在慶遠府親手絞殺了永曆皇帝朱由榔父子,聲稱自己將投效隆武朝廷,此舉便是為了朝廷誅殺叛國之徒。同時還將自己的兒子吳應熊和其餘子侄以及清廷賞賜的王冠、車馬、印綬全部送到了張名振的軍中,充分表達了自己的悔改、歸順之意。
那麼,朝廷要如何對待這個曾經的叛徒呢?如果要一意孤行,將其斬殺,顯然是不太合適的,吳三桂已經以朱由榔父子的性命為進見之禮,獻上了自己的誠意,而他又和洪承疇有些區別,畢竟他並沒有大張旗鼓的公開投靠清廷,一直是以為崇禎皇帝復仇為旗號,不得已才投靠清廷的面目示人的,朝廷中不少人都對其心懷同情。
這次又以十萬大軍、廣西全境來投,一路上又斬殺了袁繼咸這樣的割據藩鎮和朱由榔這樣的叛臣,現在的朝堂之上,除了已經改封為忠孝伯的鄭森對其恨之入骨,恐怕也沒有人願意將其划進必殺之列。
一時之間,朱聿鍵也頗有些躊躇,看着在御階之下叩首不已,咬牙切齒的要求殺了吳三桂為父報仇的鄭森,心裏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那,那睿王的意思呢?」想了好久,朱聿鍵還是不願意做這個惡人,轉而問陰世綱。
「一切聽憑陛下吩咐!」陰世綱硬邦邦的給頂了回來。
「這……!」朱聿鍵有些傻眼。一旁的黃道周連忙出來和稀泥,「陛下明鑑,殺降不祥,自古便有此論,吳三桂雖然助紂為虐,但如今已經幡然悔悟,情願率領全軍歸順朝廷,並獻上質子,已經充分表示了他的誠意。此時如果朝廷不允,那廣西之地將再度陷入戰火,朝廷停止兵戈之亂又不知要拖延到何時。再者,朝廷如果能接納吳三桂,對於四川的戰事也是大有裨益,清軍殘部將面臨四面圍攻,軍心不戰自亂,剿滅指日可待……!」
朱聿鍵長出一口氣,不由得連連點頭,轉頭對鄭森說道:「國事家事,孰輕孰重,卿應能分辨清楚,天下大亂久矣,百姓人心思定,家仇與國家安定相比,朕望卿能正確抉擇!」
朱聿鍵如此一說,群臣又紛紛附和,鄭森自然無法再堅持下去,只能是惡狠狠的瞪了陰世綱一眼,心不甘情不願的抹着眼淚退下去。
很快,朝廷通過決議,吳三桂功過參半,但迷途知返,加之有平叛立功表現,所以不再追究以往只過,着其即刻進京,聽候任用。
聖旨一出,陰世綱等人不禁對視一眼,不遠處的王金髮衝着眾人悄悄一點頭,隨即輕輕的退出了大殿。
散朝之後,鄭森氣鼓鼓的回到自己的忠孝伯府,一氣之下將自己書房中的家具、字畫、古玩砸了個粉碎,忍不住放聲大哭。福建鄭氏當日裏何等的風光,想不到今日卻成了這幅局面。回想起當時父親的所言所為,鄭森才深切的感覺到他當時的無奈。
心腹陳澤悄悄的走進來,看到鄭森的心緒漸漸平息,這才仗着膽子說道:「家主,有件事情屬下向您稟報!」
「說!」
「這個,駐紮在城外的兄弟送進來一個人,這個人這些天以來一直在城外的軍營附近遊蕩。咱們的人以為是旁人派來的探子,便設了個圈套將其拿住……!」
聽到此處,鄭森不耐煩的揮揮手,「這算是什麼事情!你們是不是天天閒的沒事可做,如今誰還能對我鄭家上心,除了朱平安那廝還有何人,我鄭家現在身在矮檐之下,抓了他的探子又能如何,不過是賞一頓好打,事後還要乖乖的把人放回去,你們給我惹這樣的麻煩做什麼?」
陳澤吞了口口水,走近一步,「家主卻是誤會了。那人卻不是朱平安那邊的探子,這些天以來,他始終在打聽一些闖軍將領的消息,還誤以為咱們是從河北、江浙等地入京的兵馬,所以不斷的打探李過、袁宗第、高一功等人的事情……?」
「哦?」鄭森一愣,「竟有此事?」
陳澤連忙點點頭,「沒錯,兄弟們趁着夜黑風高將其弄進軍營中來,好一陣拷打,此人京竟是硬氣的很,居然一個字也沒吐露。屬下接到通報,趕赴營中探尋,也沒有得到任何的線索。是以屬下費盡了心思,找人在此人的落腳地詳細打探,終於在他的一個落腳之處,城外的一個破敗農莊中找到了這個!」
陳澤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用棉布包裹的物件雙手遞到鄭森手中。
鄭森掂量掂量,着實有些分量,打開之後卻是一陣金光撲面,一面金牌在燈火的照耀下熠熠生光,上面還有一行大字。
「大順永昌元年敕封世襲義侯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