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
倪子洋輕輕喚了顧斜陽一句,然後拉過她的手,凝視着她:「你別怕,我是你丈夫,是即將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你信任我,那是很正常的,懂嗎?」
她看着他,呢喃自語:「伴我一生?」
一瞬間,她的眸光中閃過了什麼,她的思緒回到那年大一的時候,她第一次愛上的人,當時,那個人也說過,會伴她一生。
她忽然抽過自己的小手,看着倪子洋:「倪子洋,我們都已經過了用耳朵聽愛情的年紀了,以後這樣的承諾,不要隨隨便便就說出來。說的多了,就隨性了,也就廉價了。」
倪子洋敏銳地捕捉到她眼眸中的落寞與受傷。
忽然想起之前,她說過,她的初吻不在了,沒由來一陣嫉妒。
她剛才是不是想起了那個拿走她初吻的男人?
一個才22歲的女孩子,卻說已經過了用耳朵聽愛情的年紀!
倪子洋嘆了口氣,沒說話。
他看着她默默地將自己的東西都收拾好,然後拉上行李箱,他伸手接過:「走吧,我們回家了。」
顧斜陽的身子一頓。
不可否認,不管他說的句子是不是在哄她,她是真的從他那裏獲取到了溫暖。
安靜的宅子裏,倪子洋一手提着行李,一手牽着顧斜陽,緩緩下樓,目光偶爾掠過大廳沙發上坐着的兩個人,再不着痕跡地避開。
他看着腳下的路,穩穩將她牽到樓下。
顧衛東起身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可是倪子洋卻沒有要再過去的意思。
他淡淡道:「斜陽今天拿了家裏的戶口本,我暫時還不能還給您,我明天找人把斜陽的戶口牽到我那兒去了之後,再還給您吧!」
顧衛東面色複雜地看了眼側過身不說話的大女兒,然後笑呵呵地看着倪子洋:「那是自然,你們既然是夫妻了,她的戶口遷到你那裏也是正常的。」
「那我們走了!」
倪子洋很乾脆地說完,牽着顧斜陽就從大廳里走了出去!
顧斜陽垂着腦袋跟上他的步伐,一顆心跳的很快。
光潔如新的大理石上,璀璨的燈光將她跟倪子洋的倒影反襯的清晰如畫,若不是看見那隻熟悉的行李箱,顧斜陽甚至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這個住了二十二年的地方,這個曾經屬於自己與母親的避風港,卻被小媽跟妹妹鳩佔鵲巢的地方,這個承載了自己快樂的童年與所有委屈心酸的地方。。。。。。她就要搬出去了,還是被一個男人牽出去的!
當屋外的涼風纏了上來,顧斜陽才驚覺,自己的鼻子在泛酸。
太多太多的委屈,似乎已經無從說起!
倪子洋沉默不語,將她牽到車子旁邊,然後打開車門將她的行李箱放進去,轉過身看她的時候,發現她眼眸里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他柔聲問着:「怎麼,不捨得?」
她搖搖頭,一連眨了好幾下眼睛,企圖將眼眶裏的淚痕擊碎在萌芽狀態,卻不想因此而沾濕了睫毛,反而更顯得淚眼婆娑。
感知到自己的失態,她忽然大大咧咧地笑了起來:「呵呵,女孩子嘛,多少會有點多愁善感的,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地方,巴不得早點搬出去!」
她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因為這個宅子裏,也有很多她跟母親相依為命的珍貴回憶。
她自顧自地說完,伸手去拉副駕駛的門,快速鑽了進去,再關上車門,不給他幫自己系安全帶的機會。
因為,她想要趁着他轉身上車的一瞬間,快速地將自己睫毛上的淚滴擦乾淨!
倪子洋靜靜立在風中,看着車窗後一團模糊的影像,頓了幾秒,隨後加快步伐繞過車頭鑽進了車裏。
當他們披着醉人的夜色遠離顧家大宅的時候,莫婉怡憤憤地起身,一把端過茶几上顧斜陽喝過的杯子,狠狠砸在地上!
破碎的玻璃伴隨着晶瑩的液體,一下子在地磚上怒然綻放成邪肆的花,觸目驚心!
「那個倪子洋的眼睛是怎麼長的!居然會看上斜陽這麼個丫頭!分明就是故意要跟我作對!」
顧衛東揉了揉太陽穴,看着她:「你能不能別鬧騰了?倪家幹嘛要跟你作對?暖陽的事情我說了,我明天去找倪老爺子想辦法,你就讓我清靜清靜不行嗎?」
莫婉怡頂嘴道:「倪子洋娶了顧斜陽,那就是在跟我作對!」
「人家犯得着跟你作對嗎?你以為你是誰?人家有必要把你放在心裏,然後故意跟你作對嗎?!」
顧衛東一下子也火了:「不管你跟斜陽之前關係怎麼樣,以後,只要見到她,你就必須對她好一點!斜陽跟倪子洋現在是合法夫妻,倪氏早晚都是倪子洋的,倪子洋剛才多寶貝斜陽你沒看見?你居然當着倪子洋的面給斜陽難堪,簡直愚蠢!」
莫婉怡氣的面色鐵青,不再搭理顧衛東,自己踩着高跟鞋就竄上了樓!
不一會兒,「哐!」地一下,大廳里響起她在樓上狠狠摔門的聲音!
顧衛東無奈地嘆氣,焦躁的目光流轉到茶几上的那隻普洱茶膏的禮盒,他忽而牽着嘴角笑了笑,伸手將禮盒抱了起來,轉身上樓去了。
*
一路相對無言,倪子洋領着顧斜陽回了家,打開臥室的衣櫃,然後動手整理他的衣服。
顧斜陽懶洋洋地坐在床邊,看着腳下的乳白色地板,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倪子洋也不吵她,見她心事重重,乾脆打開她的行李箱,將箱子裏的衣服一件件掛好,放在衣櫃裏。
當他色系單調的衣櫃忽然五彩繽紛起來,尤其柜子下的小抽屜里,還緊緊挨着他倆的內衣褲,他淺淺彎起嘴角,眉宇輕揚,眼眸里透着一絲滿意,卻又在轉身凝望着她的那一刻,悉數被隱匿。
他伸手取了她的一套純棉的小碎花睡衣,遞給她:「別想了,不早了,趕緊洗洗睡吧!」
她嘆了口氣,似乎還在回味什麼,抬眸的一瞬瞥着衣櫃,精緻的小臉閃過促狹,連連說着:「不好意思,居然讓你幫我整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