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寧妃
&肆!」康熙張嘴,五貝勒順勢就把蜜餞扔了進去,側過身對着四貝勒一招手,「四哥快來!」
四貝勒大馬金刀,幾步上前,就把一碗苦澀的藥倒入康熙的嘴裏。神情很是欣慰的退了一步,誠貝勒手裏卷着布巾,當下上前給康熙擦嘴,不忘垂眉問道,「汗阿瑪,可是還要蜜餞?」
五貝勒聞此,就要上前。
康熙眯着眼,瞧着三兄弟配合默契,面上笑盈盈的。不對,四貝勒從始至終臉上都是冷的,唯有他吃了藥才欣慰的點頭。康熙臉色瞬間萬變,眸子轉向四貝勒竟是凶意,一個兒子對他欣慰,欣慰什麼?
康熙既是彆扭,又是氣惱。他一個上年紀的人,還要大人的幾個兒子哄着吃藥,丟不丟人!
三位貝勒讓康熙半轟着不能近身,五貝勒滿意的放下蜜餞。這些日子算是三人算是做足了孝順兒子的典範,軟硬來不了,索性閉上耳朵當聾子。大不了康熙罰他們跪下,聽一席亂七八糟的話,等完了又請命吃藥,周而復始幾回,幾個光腳的也就不怕康熙這個穿鞋的了。
四貝勒見康熙轉過頭又抱着奏摺,上前推了推窗欞,又挪了屏風,以免受涼。
&上,十四阿哥求見。」
康熙耷拉着眼,止不住眼裏的得意,抿着唇嗯了一聲。
得寵的,和不得寵的,自然都有些隔閡。九弟栽進八貝勒手裏,五貝勒深知其中深意,轉過身嘴角帶着一絲嘲諷,十四阿哥過來,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十四阿哥風塵僕僕而來,雙十的年紀添了幾分成熟。許是少年得寵,眉宇驕傲。四貝勒見之一怔,驀地想到前些日子顯得落寞的十三阿哥。
&四給汗阿瑪請安,汗阿瑪萬福金安。」
十四阿哥上前行大禮,俯首叩拜,「十四不孝,沒有在汗阿瑪床前照料,不知汗阿瑪近來身子可是大好?」聲色一如以往,高揚清朗。
康熙倏地睨着四貝勒,哼了一聲,「不好不壞,就這麼躺着吧。」
&阿瑪莫惱,不若讓十四來服侍汗阿瑪吧。」十四阿哥低着頭,瓮聲瓮氣的請命。
十四阿哥說的格外乖巧,誠貝勒卻是唏噓笑意,開言打趣,「十四弟可不能這樣,如今汗阿瑪大好,你就來搶功,不成不成!」
誠貝勒擺着手,就要趕十四阿哥出去。四貝勒回過神來,卻沒有多說。十四阿哥能乖順的服侍康熙,多半是不信的。康熙眸子一睜,透着一股冷意,「老三說得對,你年紀小不懂這個,素來沒有輕重,倒是把朕這把骨頭折了才是。」
康熙出言駁了十四阿哥的話,口吻堅定。十四阿哥再俯首,又是請了一回。堂下氣氛一滯,誠貝勒也不敢妄言打趣出頭。
&吧,你今日來是為什麼?」康熙半響反問,手下順然的放下了奏摺。
四貝勒見之,心頭一凜。
&阿哥絕無此心,臣願擔保。」十四阿哥略一沉氣,丹田迴蕩,求情之語震落殿中角落。五貝勒可見康熙面色不佳,卻也趁此戲謔的瞧了四貝勒一眼。
這可是□□裸的打臉!
四貝勒默不出聲,反是康熙沒得笑了,「你能擔保什麼?」
就是能文善武,少年祭天的十三阿哥,比着驕矜的十四阿哥,是更有能耐之人。可是康熙反過臉就忘了多年的疼愛,十四阿哥相比,又有多少長處?四貝勒垂着頭,眉頭漸蹙。這一出神不過恍惚間,十四阿哥已經堅決的表了心態,氣得康熙下了床,轉身提了一側放置的刀劍。
劍鋒犀利,直至人面。
四貝勒抬眼,都能見到劍尖微白的呼氣。
&一等稚兒,莫要仗着年輕,狂妄!」康熙氣得口間唾沫直飛,手下刀劍卻是絲毫沒有顫抖,更有進幾分的趨勢。
康熙怒急,十四阿哥卻是咬緊牙關,絲毫不肯退讓,「臣已死擔保,八哥絕無二心!」
臨死還要求情,倒像是他誣衊一般。八貝勒是什麼人?康熙對良妃是愛恨有之,愛良妃那等心性顏色,又恨良妃身份卑賤。既不肯抬舉,辱沒君名,又不肯咽下,糾結生恨。更多,也有厭惡良妃當年對他的行徑勾誘,再說八貝勒多年不得他眼。如今長袖善舞,野心昭彰,康熙更是憶想當年,更添不喜。
疼愛的幼子為八貝勒求情,竟比他這個待他至寶的嫡親阿瑪還要親近重要。康熙當下眼眸赤紅,恨不得殺死跟前這個孽子!
眼見着康熙手腕一轉,狠道,「你要死,如今就死!」
康熙頗有成全之美,欲親手誅殺十四阿哥,餘下的三位貝勒便是全了自己,也要拼死往上!五貝勒瞧着近點,乾脆兩步上前,跪抱康熙的大腿,連連勸止,「汗阿瑪不可,這可是十四弟啊!」
四貝勒手揮衣袍,正襟歸於康熙身前,護住身後的十四阿哥,「十四弟若有百般不是,亦有兒臣為兄之錯,還請汗阿瑪責罰。」
誠貝勒眼一白,這老四死脾氣。說勸吧,也沒有正經話給十四弟開罪,反而正兒八經上趕着汗阿瑪滅了他才好似的。只心裏如何肺腑,誠貝勒卻是隨之跪在一側,面上染上着急之色,叩首懇求,「十四弟品行率真,只是依着兄弟之情故而不忍求情,還請汗阿瑪三思。」
&們三個都給朕起開!」康熙瞪着一臉冷硬的四貝勒,原來對這三個孩子都是極滿意的。這幾年都是他開了金口,底下就跑腿厲害,不比太子和直郡王那樣好大喜功,也不比底下的八貝勒盡耍嘴皮子。尤其這陣子侍奉左右,多少還有留有情面。
誠貝勒恭敬再叩首,「汗阿瑪息怒,十四弟年輕,在朝堂之上多事不清。想來也是八弟和善待他,聽聞又有九弟十弟陪同,都是最貪耍的性子,如何省的這個?還請兒臣下去給十四弟說明此事輕重,必然就好了。」
&倒是巧言令色,能說會道啊!」康熙一手指着誠貝勒數落,另一手利器不自覺的也就落下。
誠貝勒長舒一口氣,只管賠笑,「兒臣不過是論理,不想汗阿瑪怒急之下傷了父子情意。」
父子情意?
康熙一頓,好些話誠貝勒都是陳詞濫調,話語也沒有那麼肯定。但是既然喊了一聲十四弟,八弟,又念了一聲父子情意,康熙的思緒也漸之回來。誠貝勒見此,低着頭,倒似是掉書袋一般曉之以情,動之以理。
勸語說了許多,四貝勒至始至終都跪在那處。若是十四阿哥有個動靜,四貝勒不着眼的拿腳碰了十四阿哥一下。
能壓抑住衝動,已經是十四阿哥很大的進步。獨自前來,十四阿哥心頭也有些奪量。於是,四貝勒碰了幾次,十四阿哥咬着牙,當真沒有再莽撞。康熙見愛子如斯,也是心下戚然。一時是太子,一時是八貝勒,一時是太子人選,不過一瞬,康熙轉身道,「十四阿哥恃寵而驕,君前失儀,杖責二十,逐出去!」
三位貝勒先行謝恩,十四阿哥不得耽誤,只能一如謝恩,由奴才引出殿門。
刑罰就在殿門外,以示效尤。
十四阿哥趴在長木板凳上,由四貝勒親口數着二十下。誠貝勒摸着下巴,期間在十四阿哥跟前走了幾回,笑呵呵的領功,「若是沒有你三哥,你小子怕是要爬出宮了。」
&劍無眼,還爬的動?」五貝勒在側不冷不熱的道。
兩人是在嘲笑兄二人,可惜四貝勒臉色冷硬,秉公辦事的模樣太礙眼,索性就說着十四阿哥。永和宮過來的宮女聞聽這話,不由腿軟,勉強行禮,靠近四貝勒道,「娘娘聽聞十四爺受罰,請四爺和十四爺去一趟宮中。」
四貝勒嘴裏喊着十八,沒有應她。
宮女少不得又問了一回,四貝勒又喊了一聲十九。
後來這幾板子大的越發急,宮女紅着臉掃了一眼,見到那一抹紅色,不由得煞白,閉緊牙關再不敢說話。
四貝勒爽快的喊了二十,這才側身和一旁瞧着的諳達回話。待諳達轉身回去和康熙回話,四貝勒這才慢條斯理的睨着宮女,道,「十四弟身子不適,怕是不得宜耽誤。爺先送出宮去,娘娘有什麼好說的,等十四弟進宮再說吧。」
宮女知道自己不好交差,但也糾纏無果,只能應下。
誠貝勒看夠了戲,回頭看了五貝勒一眼。五貝勒點了頭,「太后近來精神不錯,我還要去寧壽宮請安。」
&是孝敬的心意,我也一同去吧。」誠貝勒文學淵源,和太后的交際很是淺薄。
五貝勒眸子看着趴在那裏忍着痛,兀自落汗的十四阿哥,說不出的舒暢情緒,點頭應道,「也好。」
十四阿哥早已成親,不過是仗着得寵,又有德妃宣召,這才常常進宮。如此一來,只怕是門府都要少出了。康熙和德妃,兩人近來都不要見到才好。四貝勒對兩兄弟點了頭,回頭瞪着十四阿哥,大失所望的負手甩袖,斷然離去。
...&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