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下來了七個人,為首的是名包着紅頭巾的壯漢,大約三十來歲,臉上有條很深的疤痕。疤痕附近有許多坑坑窪窪的縫合洞,即使遠遠看去,仍然會感到觸目驚心。
鐵渣站在船沿望下去,壯漢身後還跟着兩名全機械改造人和一名穿着黑色西裝、戴着圓邊眼睛的中年男子,以及三名肌肉紮實的壯漢。這三名壯漢他認得,就是昨晚被他教訓過的人。其中一名臉青鼻腫,由其餘兩名一左一右的攙扶着,連走路都不利索。那個被他打斷大臂骨的沒有來,估計現在還躺在床上不能動。
如果昨晚的事情發生在鐵山鎮,鐵渣肯定把他們全部幹掉了。但這裏是冰島,他人生地不熟,又沒有警長的庇護,也沒有領地的概念,只要能達到震懾的效果就行了。
結果一時沒下狠手,對方又找上門來了。鐵渣眯着眼睛看向兩名改造人,心裏盤算着,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臨走前全部幹掉!反正這些人,他看着也不順眼。
然而,這兩名改造人並不好對付。通過細微的齒輪轉動聲,鐵渣可以判斷出,他們身上的零件雖然有些老舊,但都保養得很好,至少定期更換了潤滑油。
根據愛麗絲的標準數據分析,這兩名改造人的實力應該在黑鐵初階到高階之間。如果是高階,鐵渣要同時對付兩人估計還有些吃力。另外,那名包着紅頭巾的壯漢,看起來是這群人的頭領,應該有點實力,但現在無法讓愛麗絲掃描,不能確切的評估對方的實力。
這時,馮雲朝下面喊道:「怎麼回事?我從來沒聽說冰島有這樣的傳統!」
下面的人中,那名黑西裝男子走到最前面,扶了扶眼鏡,大聲說道:「這位船長,我是冰島議會的辦事員,這裏有一份借條,是女孩的母親向這位先生借款的證明。」
「多少錢?」鐵渣問道。
辦事員看了看手裏的資料,抬頭說,「215枚金幣。」
就在這時,原本在船艙里休息的鐵鈴聽到動靜,立即衝到甲板上,大聲喊道:「他們撒謊!媽媽只借了15枚金幣!」
「借的時候確實是15枚金幣,但裏面還有約定好的利息。」辦事員揚了揚手裏的紙張,說,「這裏黑紙白字的寫着,你們下來看吧。」
「借了多久?」馮雲轉頭問鐵鈴。
「一年半前借的,那時候媽媽病了……」鐵鈴低下頭,喃喃自語的說道。
馮雲回過頭,皺着眉頭朝下面大聲喊道:「一年半的利息是本金的十三倍!是不是太高了!你們坑人啊!」
黑西裝男人剛想回答,紅頭巾的壯漢就不耐煩的走上前,朝馮雲喊道:「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當初借錢就是這個條件!如果你們沒錢,女孩就留下來替她母親還債,這是冰島的規矩!」
馮雲剛想說什麼,鐵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我下去看看。」馮雲見狀,也想跟着下去,鐵渣卻拒絕了,說,「鐵鈴的名字是我取的,就讓我來處理吧。」說完,鐵渣下了船,來到人群中,把手一伸,說,「借條給我看看。」
辦事員將資料遞了過去。鐵渣認真的看了一會,這是借條的複印件,上面寫明了借款的數量和具體條款。
鐵渣一邊看着文件,一邊沉吟,「嗯……確實有這麼一回事……」接着,他抬起頭望向馮雲,大聲說:「215金,先給我!」
「這……」馮雲猶豫了一下。
「給我!」鐵渣沉聲喝道,語氣不容置疑。馮雲嘆了口氣,解下錢袋,數了215金,然後放在錢袋裏丟了下來。
鐵渣一躍而起,凌空撈過錢袋,隨手甩向紅頭巾壯漢。
看着飛來的錢袋,紅衣壯漢伸手一抓,牢牢的抓住了錢袋。然後往身側一丟,讓辦事員點清數量。過了一會,辦事員清點完畢,向他確認了數量。
「還有事嗎?」鐵渣問道。
「你打傷我兩個手下,是不是應該賠點醫療費?」紅頭巾壯漢問道。
「多少?」鐵渣乾脆的問道。紅頭巾壯漢沒回答,而是張開了五根手指。鐵渣眉頭一皺,說,「說清楚點,多少就多少!」
「一個殘廢,一個重傷,至少要500金!」紅頭巾壯漢獅子大開口的提出條件。
「給你100金,行就一句話,不行就算了。」鐵渣說道。
「不行!我們海蛇幫沒這個規矩,你把別人手打折了,別人一輩子都得靠兄弟們養着,100金怎麼夠。」紅頭巾壯漢回過頭,朝身後的三名壯漢問道,「你們說是不是?」
「是!」「必須的!」「他把人都打殘廢了!」三名壯漢附和道。
「你看,兄弟們都這麼說了。」紅頭巾面朝鐵渣攤開雙手,顯得很無奈。
「我沒這麼多錢。」鐵渣嘆了口氣,說道。
這時,一旁的辦事員上前和紅頭巾壯漢低聲說了幾句話。紅頭巾壯漢猶豫了一會,對鐵渣說,「這樣吧,看在冰島會議的份上,你給200金,這事就算過去了。」
鐵渣轉頭看向馮雲。後者見狀,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雖然肉痛得快要崩潰了,但他還是把錢丟下來了。
紅頭巾壯漢接過錢,掂了掂重量,然後拍了拍鐵渣的肩膀,皮笑肉不笑的說,「年輕人,這算買個教訓,以後別太衝動了……」說着說着,他突然臉色一變,齜着牙狠狠地說,「這裏是冰島,不是你家!還輪不到你在這撒野!」
鐵渣一言不發的看着紅頭巾壯漢,似乎敢怒不敢言。
「走!」紅頭巾壯漢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那個看似放棄抵抗的人卻毫無徵兆的出手了!
只見鐵渣跨前一步,同時握住背後的刀柄,當頭就是一刀!這刀去勢極為兇猛,又是在對完全鬆懈的情況下驟然出手,幾乎擋無可擋。
「嗤!」的一聲裂響!紅頭巾壯漢由肩到腰,被硬生生的劈成了兩截!剎那間,鮮血就像噴泉一樣沖天而起!
眾人大驚失色之際,鐵渣毫無停頓的抽出散彈槍,對着身側的改造人就是一槍!
「轟!」的一聲巨響,無數鉛彈近距離的轟在改造人的身上,將他打的渾身火花直冒,倒飛了出去。另一名改造人反應過來,猛然一拳打向鐵渣!
由於距離太近,鐵渣閃避不及,被一拳轟在肩膀上,側飛了出去。
隨着「嘭」的一聲悶響,他後背似乎撞到什麼……
倒地後,他迅速爬了起來,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名黑西裝男子口吐白沫地躺在地上,扎紮實實的替他做了一回緩衝的肉墊。
鐵渣剛想咧嘴一笑,改造人猛衝了過來,迎面就是一拳!
鋼鐵的拳頭,夾帶着厲風,猛然砸向他的腦袋。千鈞一髮之際,鐵渣頭一歪,堪堪避開了改造人的拳頭。但對方的機械臂刮着太陽穴過去,擦破了他的皮膚。霎時間,鮮血噴了出來!
與此同時,改造人拳頭落空,身體不由自主向前撞去!趁着這個的空檔,鐵渣肩膀一抬。鬆開散彈槍和直砍刀,全力抱住改造人的手臂,側身扭腰,用力一甩!一個過肩摔,將沉重的改造人丟了出去!
「哐當」的一聲,改造人的身體重重的砸在北斗號的船側,將鋼板撞凹了進了!隨後,改造人沿着船側鋼板滑了下來,「撲通」的一聲,掉入水裏。他那全機械的身體極為沉重,自然再也浮不上來了。
直到這時,剩下的那名改造人才爬了起來。他胸口一片焦黑,一隻機械眼被鉛彈轟碎了,但沒有受到致命的傷害。眼看首領被殺,同伴掉入水中,他一聲咆哮,不顧一切的向鐵渣沖了過來。
改造人只有大腦和脊椎,沒有痛覺,也不像普通人那樣擁有七情六慾。支撐着他們的,往往是情義,或是對戰鬥的渴望。而且他們已經死過一次,對生死看得比較淡。因此大部分改造人都不會在戰鬥中逃跑。
鐵渣一動不動的看着改造人衝過來,等到對方沖至身前幾米處。他瞳孔猛然一縮,拔出大號左輪轟了過去!
「轟!」大口徑的爆裂彈從槍口噴射而出,猛擊在改造人的臉側炸裂開來!那一瞬間,無數細小的零件向後方飛散而去。
改造人踉蹌的後退了一步,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只剩下半張猙獰的臉。
鐵渣雙手持槍,瞄着改造人的頭部緩緩逼近。這一槍,他要徹底打爆對方的腦袋。
他一步步的靠近,正要扣動扳機,卻在突然之間,本能的感覺到某種危險的來臨,毫無徵兆的側身一滾。
緊接着,一道白光至海面襲來,瞬間划過鐵渣的身側!那強大的氣壓卷席着一切,鐵渣剛起身就被鋪天蓋地的氣浪吹飛出去,在地上連續的翻滾……
「洶洶洶洶洶洶洶洶……」
白光一過,海水沖天而起!在這一瞬間,海面就像是被一把來自天空的利劍划過,分成了兩塊。
風暴過後,鐵渣心有餘悸的望向剛才的位置。地面上赫然出現一道筆直的深痕,一直延伸向大海。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還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身後就響起一個毫無情感的聲音。
「來自遠方的旅人,請停止無謂的殺戮。」
鐵渣驚愕的回過頭。不知何時,身後多了一位老人。
這位老人一身白袍,一頭白髮,雙眼炯炯有神的盯着鐵渣。他手裏拿着一把長劍,長劍的劍鋒正散發着乳白色微光,透着一絲森冷的寒意。
「我是冰島的守護者,羅濱·西洛。」老人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