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名媛有妖氣
得到「宣德金簪子」和「影青瓷枕」都是瞞着董明堂的,白汐不想讓他知道。所以先把影青瓷枕收到了柜子裏,和戰國古玉璧放在一塊。然後用法術上了一層禁錮。
至於金簪子呢,則是要轉手賣錢的。隔日去了一趟舊貨市場,白汐找到最大的一家古董鋪子。拿着鑑定書,旋開了珍珠,再編了幾句誇張的話。唬得那精通古玩的老闆也一愣一愣的,幾番討價還價下來,二十萬成交了這根金簪子。
價格之所以能翻一倍的訣竅是:與皇家搭邊。
手頭有錢了,心也安定了不少。等a市的古董收集的差不多了,她打算去河南一趟。也不知道要在河南呆多久,所以多準備點錢總歸沒錯的。況且拍賣會的旺季過去了,大興行最近沒生意,她有的是時間在古玩市場淘寶倒賣。
一來二去,用低價淘到了一扇明代屏風,一隻光緒百蝶賞瓶。她再找到古董販子,高價轉手賣出,差不多賺到了三十萬元——足夠去河南過一段日子了。就這樣,她瞞着董明堂,偷偷摸摸地攢着自己的小金庫。以備不時之需。
她還等着謝文湛什麼時候找上門來,但沒想到謝思思先找上門來了。那天,她像往常一樣從大興行下了班走出來。迎面開來一輛跑車,是謝思思和邱經理。謝思思還算客氣的:「董小姐,我有話跟你談談,不知道方不方便。」
&便。」反正她下了班不是回家,就是去古玩市場。
談話的地點還在他們家開的大酒店裏。謝思思很開門見山,說很感激她救了謝文湛。但是希望她和謝文湛不要見面了。白汐的回答也很乾脆:你哥哥的靈魂在玉璧內有損。我不干涉,他不出半年肯定就要成瘋子了。
&怎麼辦呢?」
&小姐,你得明白請神容易送神難,這是你哥命中注定的大劫怎麼度過這個劫難,是他自己的事情。」她看了下時間不早了,正要走。謝思思忽然又叫住了她:「慢着,我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哥哥他一直在調查顧亦澤的事情。」
&亦澤?!」她不明白了:「什麼顧亦澤?」
&是害死你爸的那隻鈞窯碗的前主人。當初送碗來至尊行拍賣的時候,董教授在前持有人一欄上填了顧亦澤的名字。也就是說……」
她明白了,感情顧亦澤是顧老先生的全名。也正是因為顧老先生把自己賣給了董教授,才會導致董教授身亡。這件事董明堂也一直在查,但顧老先生兩年前拿到五百萬的支票之後,就出國了。據說去了澳大利亞。但澳大利亞那麼大,找個人談何容易。
&教授大概要回國一趟。」謝思思語出驚人:「我哥哥查到了顧亦澤的賬戶,他最近跨國將一筆款子匯進了河南商丘銀行。」
&到時候再說吧。」她覺得這個消息告訴董明堂比較好:「你們有眉目了,我就轉告我哥哥。」
&望你和你哥哥不要恨我們謝家。至尊行會派人幫你們討回公道的。」
&小姐,古董行不講究公道不公道。但是得憑良心做事,就算顧亦澤不認販賣假鈞窯的事情。但是他欠了我爸一條命。」
&事情有眉目了,我就通知你們。」謝思思似乎還要說什麼。但她沒那個時間跟她磨蹭了,起身就要走人了。謝思思說:「那我送你好了」。但全程沉默沒有開口。直到她踏出門,才追上來問了一句:「你,喜不喜歡我哥哥?」
她停住了腳步:「不喜歡。」
謝思思似乎長鬆了一口氣:「那你……儘量少和我哥哥來往……他似乎對你有點……」白汐打斷了她的話:「不好意思,我對他真沒什麼。」
&不遠送了。」
但剛出了酒店的門,這邊謝文湛又打來電話要見面。兄妹二人倒是同步率頗高,簡直無縫銜接請她見面。但謝思思明顯在堤防自己接近謝文湛,其實這傻姑娘猜錯了。是她要堤防謝文湛,這個男人,實在是太聰明太狡猾了。
匆匆打了個車來見謝文湛。好在謝文湛說的是中聽的話。上次賣關子,這次一股腦全部告訴她了。他查清楚了譚秋子坐下四個大弟子的家底。四個人分別叫做:沈昆陽,徐崇,石衛國,李向前。身前都住在a市境內。都在上個世紀三十年代進了三清觀修行。拜入譚秋子門下。如今,七十多年過去了。四個人都已經作古。
徐崇,石衛國,李向前三個人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末去世了。沈昆陽活到了九十年代,無疾而終。四個道士在世的時候,家庭條件都很一般。並沒有大手大腳花錢。子孫後代也沒有誰「有出息」了。看起來就是一般人家。
白汐想了想:「是不是他們不敢拿出來?」
&概是吧,徐崇,石衛國,李向前死在動亂年代。那時候興破四舊。誰都不敢把這東西拿出來。說不定也來不及告訴家人。上次那隻影青瓷,也是沈昆陽的家人帶着瓶子去文天的鑑定會上碰運氣,才得知它是寶貝的。」
她有點煩悶:「先去誰家看看好?」
&崇reads;。」
到了徐崇家,白汐就知道為什麼謝文湛先選他們家了——最近徐家祖屋在拆遷。屋子裏的東西,一色兒排開。幾個收購廢品的男人挑挑揀揀的,都是破落的瓶瓶罐罐。家裏點着一盞鎢絲燈。只一個織毛衣的婦女坐在板凳上看着。
白汐有點擔心徐崇若真是拿了一件北宋的瓷器,已經被別人捷足先登了。繞過爬滿夕顏的矮牆跟,兩個收購廢品的工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一個人走上前道:「少爺,東西我們遴選了一遍。沒發現北宋的瓷器。」
&在外面,待會兒我親自進去看看。」
白汐不明白了:「他們……是你弄來的?」
&錯。這附近的老房子本來是要半年後拆的,我給居委會施加了點壓力。拆的倉促,徐家肯定要聯繫收購廢品的人上門來。」謝文湛不緊不慢跟她解釋,似乎一切都從容不迫:「巧的是,附近的舊貨市場是謝氏集團的地產。」
她無語,「少東家」三個字的威力,現在她算是了解了——無孔不入的一張網。網絡了整個a市的舊貨古董的來源。不過她和謝文湛都打扮的很體面,就這麼進去。大概那婦女會生疑,但沒想到謝文湛真的是直接進去的。
因為他說:「徐家嫂子,這是我愛人,今天我領她來看一看年畫。」那織毛衣的婦女恍然了片刻,才道:「是謝先生吧?來,來,屋裏請。」
她咬了咬牙:「誰是你愛人?!」
&辦法,他家做傳統年畫生意的,上次我打電話來,說要帶我愛人來買幾張有年份的年畫。要不然,人家怎麼可能敞開大門讓我們直接進去。」謝文湛笑的很無辜,但是着實欠揍。聲東擊西,這廝學了個十足十。
她只好先忍一忍了。
徐家的年畫的確不錯。但白汐在意的是這老屋子裏是否藏匿了北宋年間的珍玩。那邊,謝文湛繼續和徐家嫂子忽悠,一口一個這東西不錯,那東西不錯。而她就坐在板凳上,沉下心神感受周圍的靈氣——微弱的很,似有似無。
又站起來裝作看牆上貼的年畫。她走過中堂,先看到徐崇的靈位。
冷笑了笑:「我來取走你們偷走的東西了。」這些人啊,藏寶了一輩子,卻沒過上一天好日子。說不定,還被良心折磨了一輩子。
繞了一周下來。她站在東邊的牆角前——錯不了,微弱的古董靈氣是從這裏流淌出來的。像是煙霧一樣,淡而捉摸不定。但能感受到宋代的氣息——應該也是一隻碗。因為碗盛飯食,所以殘留有煙火的氣息。
遞了個眼神給謝文湛,對方心領神會。說屋子裏太暗了,要拿年畫到外面去看。那徐大嫂子被奉承的滿心歡喜,毫不猶豫地跟出去了。
白汐蹲下來,手指蜷曲,叩擊牆面。沉悶的聲音是實心的,略脆的話,那就是空心的。叩擊了一圈,終於在她頭頂一臂處發現一個空心的部分。小心翼翼試探了進去,果然沿着外圍砌下一層水泥灰,牆壁上出現一個小洞口。
伸進去,拿出來一個印花藍布包着的小包。
打開小包,就是見多識廣如她,也徹底震驚了。如果說,影青瓷是古瓷中的珍品的話,那這一件,大概是存世的孤品中的孤品了——黑釉碗內,披上一層浩瀚的藍,斑斑點點的流光溢彩像在深夜的大海邊望見了璀璨萬端的星空。
曜變天目建盞!居然是存世量不足五隻的曜變天目建盞!
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汐翻看了下,沒錯,底胎是福建水吉窯出品的黑釉建盞。這種叫做「建盞」的東西,其實就是茶碗。她還活着的時候倒是見過幾次。其實就是宋朝皇室用來「鬥茶」的茶碗。但,建盞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曜變天目——
所謂天目瓷,指的是宋代福建的建窯出產的,帶有紫及醬色釉彩的瓷器。而曜變,就是這種黑色瓷器的窯變。但與鈞窯窯變不同的是,曜變是黑釉里自然浮現着大大小小的斑點,釉色薄膜上有黃藍綠紫雜糅在一起的光華——宛如星子捏碎了撒在釉面上。
這種曜變瓷器極其稀有,歷來只供給皇室專用!
無價之寶!根本無法用幾個億來衡量這東西的價值。
抬起底足,看到了編號——475-196。所書年份與那隻影青瓷的一致。
確定無疑,該是開封的館藏國寶之一。她收起了碗,小心翼翼把這個窟窿再用一層泥遮掩去。出了門,卻看謝文湛談妥了十來張年畫。
還過來挽起她的手:「喜不喜歡這些?」
那徐大嫂子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有點吃味兒:「謝老闆真是疼媳婦,不像我家那個死鬼。一天到晚只知道在田裏幹活!回到噶頭,一點都不知道疼人!」
&里,男人主外,女人主內。徐嫂子操持家務,也是挺不容易的。」
&這話說的就窩心!你媳婦兒也頂漂亮的,以後肯定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她臉色很不好了:「東西不錯,都拿下吧。時候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卻沒想到走的時候,還被謝文湛牽了手。雖說是逢場作戲,但她的感覺很不好。所以出了門之後,她就甩開了他的手:「謝文湛!你別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等,我開車送你回去。」
氣得她都差點忘了這裏荒無人煙的。不過回去的路上,謝文湛閉口不問她從徐家拿出來的是什麼東西。明明是他安排好了這一切,卻感覺是特地讓她去撿漏似的。不過這一次撿到的漏太大了,直到現在她的心臟還在跳。
下了車後,謝文湛告訴她:「下一周,我安排你去石衛國的家裏。不過他們家到現在還有人做道士,到時候要小心點。」
&心,幾個小道士弄不疼我。」她有點忍不住了:「謝文湛,你怎麼不問我從徐家拿出來了什麼東西?」
&一路上都神思恍惚的。肯定是拿到了相當不錯的東西……讓我猜猜,柴窯?」
&麼可能?!」柴窯根本就沒有存世的完器了。
&就是汝窯?」
&是,存世量比汝窯要少。」雖然汝窯也十分難得,流傳至今的真品,全世界已知的僅65件。但,手上的這只比汝窯還要珍貴。
&窯已經存世量很少,比汝窯還珍貴……我知道了,哥窯的東西?」
她搖了搖頭:「建窯的曜變天目茶碗reads;。」
&麼?!」
謝文湛頭一次有點不淡定,這個名字的重量他知道。日本人拿走了一隻,被奉為國之重器。先是由幕府將軍德川家康獲得,後來由三代將軍德川家光賜給了他的乳母春日局。明治維新的時候,落到了三菱總裁岩崎小彌太郎手中。這位日本「第一財閥」三菱集團創始人,十分敬重這隻天下名器。因此一生沒有用這隻曜變天目茶碗,喝過一次茶。
國內僅存的那一隻缺了半邊,千古遺憾>
&東西先放我這裏保管,」她肯定不會交出來的:「等到翻案的時候要用。」
謝文湛深吸了一口氣,作為一個古玩商人。他太清楚不過這東西比元青花貴重了多少倍。不過,承諾就是承諾:「那好。下次再說。」
沒想到他這麼好打發。
回到家中,白汐想到謝思思提到的顧老先生的事兒,就跟哥哥試探了下口風。董明堂果然不知道顧老先生要回國了,只說這個畜生王八蛋,不信他一輩子躲在國外。末了,董明堂忽然問她是不是在外面交了男朋友。
&麼?!」筷子都差點驚掉了。
&一天到晚往外面跑,別以為我看不出來。」董明堂一幅「小樣,你的秘密已經被我看透了」的得意洋洋:「青花,老實告訴哥,你跟誰談戀愛?」
&長得像談戀愛的人嗎?!」
&麼不像?!高中的時候,爸開車去接你,別以為哥沒看到你身後那一群流口水的男同學。那時候你學校抓早戀抓得緊,你有賊心沒賊但。現在倒好,你一下班就往外面跑。每次還抱個箱子回來。說沒戀愛,是把哥當瞎子呢?」
&沒戀愛!」她夾起一塊魚放在董明堂的碗裏:「多吃飯,少說廢話。」
&了,女孩子家在外面,要矜持知道不?哥生意上忙,平時沒空跟你說。但是你得記住,你是董家大小姐,要漂漂亮亮做人……」
這是哥哥嗎?這分明是唐僧二代呢!
拜拜了董明堂,她把曜變天目建盞好好地收了起來。想來自家柜子裏,居然藏了戰國玉璧,影青瓷枕和曜變天目建盞這三件重寶。要是董明堂知道了,非得驚瘋了不可。但這些東西再貴重,在她眼裏的價值只有一個:替程璋翻案的罪證。
何況,國之重寶非小廟不能容。她得小心一點,別讓這些國寶給別人帶來麻煩。
再說大興行這邊,因為生意進入淡季。所以公司的各項開支都縮減了不少。董明堂和陸恆開始商量接手其他的生意。別以為拍賣行只能拍賣古董,他們還有私活:聯繫本地有名的畫家,根雕藝術家,玉雕大師,在行內掛單開張。
所謂「掛單開張」,就是請這些藝術家坐鎮拍賣行,如果有客人上門來買現代藝術品,就可以和大興行聯繫,由大興行牽頭跟藝術家合作,製作客人滿意的作品。事後兩者分紅。畢竟,一般的藝術家只負責創作作品,不搞推銷的。
拍賣行,就要負擔起這些藝術家與外界的貿易聯繫reads;。
其實在如今國內的拍賣市場當中,現代藝術品也是很有銷量的。因為1肯定假不了。2隻要等製作藝術品的大師過世了,那作品價格就往上飆升。當然,後一條比較缺德。但是大家心照不宣:等的就是這些大師過世後,作品絕版。
所以,大師是越老越值錢。
董明堂首次出師還是順利的,先聯繫到了本地的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藝術家。他是海派畫壇的知名人物。雖然名氣不是很大,好歹也辦過幾次個人展覽。董明堂聯繫這老藝術家的時候,人家家裏正鬧經濟困難,所以一口答應了。
然後董明堂借了本地博物館的地兒,免費給老畫家辦了一次個人展覽。畫展很成功,消息一傳出去,立即就有人上門來訂東西了。這個海派老畫家成功發揮餘熱,刺激了本地的其他畫家。不少人毛遂自薦,想到大興行來掛單賣東西。
就這樣依葫蘆畫瓢,董明堂又搞定了一位根雕藝術家,兩位高壽畫家。四位藝術家坐鎮了台面之後,淡季的收入也不菲了。就這樣,聰明的創業少年董明堂,暫時把大興公司從經濟窘迫的困境中拉了出來。開創了公司的副產業。
但是錢這東西,就是吸引蒼蠅的血。
這天,許久不上門的小舅又來了。開口又是借錢。白汐也真不知道這娘家人怎麼臉皮這麼厚。當然不借錢了。結果小舅一反常態,沒有說她忘恩負義什麼的。反倒是掛上和善的笑容:「那婆婆的七十大壽你總得去吧?」
&十大壽?」
白汐猶豫了下,點了點頭。畢竟這是董青花生母的生母。面子上還得顧及到。再說了,七十大壽不至於還鬧出什麼么蛾子吧?於是跟董明堂說了下,他也沒什麼意見。但沒想到的是,一天後謝文湛打來電話,約她見面的日子就是婆婆的大壽。
&午不行,我要出去吃飯。」
&飯?和誰出去吃飯?」那邊的人似乎緊張了一下。
&婆婆過生日。」她用下巴夾着手機,挑選出席的衣服:「大概下午兩點左右才能走。再打車趕去石衛國家,就到大晚上了。」
&這樣,你婆婆家在什麼地方?我兩點的時候去接你去石衛國家。」
她的意思不是這個:「不能改一天再去嗎?」
&能,那一天石衛國家裏只有他孫子一個人在,錯過這個機會就難得了。」
&吧。」
事情總是這樣,趕什麼都趕巧了。白汐掛了電話,選中了一件紫羅蘭的長裙作為出席婆婆大壽的禮服。還從電腦上學了一下怎麼化淡妝,確保當天儀容得體地出門見人。倒不是因為這是婆婆過生日,而是董明堂說得對,她是董家大小姐——
要漂漂亮亮做人。
婆婆生日當天,她打車三個小時,從a市趕到了臨近的b市。婆婆的生日宴席在市區最大的酒店辦的,所以很好找。不過她還以為來的人會很多,結果只來了五桌客人。其中三桌客人,都是和曹家親的不能再親的親戚。但這些人也不怎麼講話,似乎都是來的不情不願。
還有兩桌,是小舅的同事來湊份子。
她一進門,整個生日宴會的氣氛就不一樣了場的男嘉賓和女嘉賓的比例是十比一。年輕漂亮的女人也就她一個……
這個……畫風不太對啊。
婆婆和小舅一改之前的橫眉冷對,變得極其熱情。而且留給她的位置,不是親戚那一桌,而是小舅同事這一桌。但這一桌上都是三十多歲,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面前擺了七八瓶茅台酒。她一個女人,坐在這種地方着實尷尬。
不管了,吃完了飯就走。
但這一頓飯吃的也極其不安穩。坐在她左邊的,是一個滿臉麻子的大胖子。這人老是和她套近乎:「董小姐多大啦?」「在哪裏上學啊?」「喜不喜歡這菜?要不然我讓廚師給你再來一盤……」「這酒,正宗的茅台,要不要來一杯?」
看起來,這麻臉胖子一臉色相,簡直像是個餓死鬼一樣。
她冷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就要起身離開。但小舅上前來按住了她:「青花,婆婆過七十年大壽。你怎麼能提前走呢?!」
&不想喝白酒。」
&酒有什麼?來嘛,喝一杯。」
她實在受不了了:「抱歉,我有事,不奉陪了。」提起自己的iv包就往門口走去。丫的,當自己白痴呢?本以為親人再惡毒,參加個生日宴會應該沒什麼。
結果大老遠的跑過來,這家人算計的是讓自己當陪酒小姐。指望着把她灌醉然後任由男人折騰?呵呵噠,你們有這個命不?
但是剛下到了三樓。拐彎處就出現四五個大男人攔住了去路:「董小姐,請留步。」
&們是誰?」剛說完,那個試圖摸她手的麻臉胖子就跟了下來:「董小姐……你們這是幹什麼?欺負人家女孩子嗎?都給我下去。」然後那胖子殷勤地笑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賈正財。我想跟你認識一下……」
&不想認識你。」
&別別走!董小姐,實不相瞞,你小舅是我廠里的員工,說他有一個侄女可以介紹給我。所以我才來參加宴會,董小姐本人可比照片上漂亮多了。」那賈正財搓了搓手,似乎垂涎欲滴:「那個,感情可以慢慢培養。最重要的是咱們是一家人……」
&跟你一家人了?!」她抬腳要走。卻感覺腦門忽然昏昏沉沉起來。不禁扶住了牆壁。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那賈正財就過來抱她:「董小姐,你這樣的美人可不多見啦。來,跟哥哥去房間。哥哥一定會好好疼你的。」
酒菜里有迷藥!她明白了,但靈魂和身體一時間無法分開來。只覺得眼皮子越來越沉。心道要趕緊現出原形才好……但那賈正財已經把她抱到了一張床上。這時候,她已經用法術克制住了藥性,警告道:「你——別——碰—>
&麼不碰你?!我給了你小舅和婆婆十萬,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她冷笑了下,然後左手挽起了一個手勢……
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了。闖進來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男子,白汐聞聲望過去,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黑的簡直像是暴風雨里的夜幕——
白汐懵了,為什麼謝文湛會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裏正財卻氣得嚷嚷起來:「你什麼人?!」一隻手仍舊放在她的腿上。謝文湛的臉色陰沉到極點:「你,放開她。」賈正財怎麼會聽他的話:「滾出去!別礙着老子的好事!」
然後,謝文湛就動手了。
接下來,白汐坐在床上,看了一通打架戲碼,不,是賈正財單方面挨揍的好戲。
謝文湛抽了領帶走過來,抬腿一腳就把正趴在她身上的賈正財給踹得翻下床,還滾了三圈。他的胸口起伏劇烈,下腳的時候,根本沒考慮會不會出人命的問題。又是飛起一腳狠下去,踹在賈正財的脊背上,把他的麻子臉踹到了塵埃里。
&賈正財在慘叫。整個酒店都聽得到。
那賈正財試圖翻過身來,被謝文湛抓住了手,折斷在背後。膝蓋就頂在人的腰上。連抬起的下巴,似乎都在睥睨這個人渣。
賈正財此刻只剩下喊爸爸的份兒:「來人啊,殺人啦!…你,你…我,我爸是淵揚公司的老總,你敢打我?!」
&恭喜你爸,明天就要蹲局子了。」謝文湛冷酷而強硬道。又把他另一隻手給往背後一背。「咔擦」的聲音,響徹了屋內外。
這般冷而硬的氣場,也着實嚇着了聞聲趕來的一干人。小舅也跑過來了,也愣在門外。
但謝文湛教訓完了賈正財。又把目光釘在小舅的身上。就這麼隨便一瞥。小舅就幾乎有想逃的衝動。一句:「你是哪根蔥……」卡在嗓子裏。但更沒想的是,一叢酒店的保鏢趕了過來。不是給他們「主持正義」的,而是站在這男人的身邊。
為首的大堂經理還賠了個不是:「少東家,麻,麻煩你辛苦趕來,這些事情我們來處理就好了……」
總歸有聰明人猜出這男子的身份了:b市最大的酒店是誰家開的?謝家!而且,這酒店只是謝家全國幾千個產業中的不起眼的一個而已。那少東家是什麼人?謝大老闆唯一的兒子,謝文湛!沒聽錯吧?那個號稱頭號貴公子的謝文湛……
不是說他彬彬有禮,儒雅翩翩麼?!眼前這個把人打得半死的……陰沉而狂怒的男人,真的是那個牛津大學畢業,至尊行首席鑑定師,謝家少股東謝文湛嗎?!
沒人敢相信,卻不得不信。
接下來,謝文湛走向小舅……白汐知道他又想打人了,但現場沒人敢阻止——就算謝文湛真把人打死,也不會有人吭聲——得罪了謝氏集團,嫌自己命長了?!不過婆婆這時候趕到了,一把護住這個最疼愛的小兒子。
白汐看不下去了:「謝文湛,我們先走吧。」自己的家事,牽扯到外人。這總歸不是什麼光榮的事情。事實上,她覺得丟臉——曹家母子兩個,連外甥女的*都出賣。有這樣的娘家,這樣的「經歷」,要嫁人真的難了。
坐在謝文湛的車裏。沉默了一路。還是她先開了口:「原來你也會打架。」
&一次在外面動了手,平時就和爸的幾個保鏢切磋切磋。」
&麼時候到酒店的?你怎麼知道我在哪個房間?」
&到之前就來了。這酒店是我家的產業,很久不關照生意了和經理客套了幾句。然後從酒店的監控視頻上看到了你。」
&
&時為什麼不反抗?」他似乎有點惱火:「為什麼要讓那個人抱你?!」
拜託哎:「他們在酒菜里下了藥。」
&了藥?!什麼藥?」
&經沒事了。」她按了按太陽穴:「就是藥性剛發那一會兒控制不住身體。你晚來一步,我大概就把那所房間給燒了。」
&要輕易用法術,萬一出事了,或許我也罩不住你。」
她笑了下:「謝文湛,我不想要你來罩我。首先請你搞清楚一件事,我活了一千五百多歲,不需要任何人教我怎麼過日子。」
&千五百多歲?你是宋朝的人?」
白汐想抽自己嘴巴。怎麼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呢?好在謝文湛沒追問她的身世。只是問了句:「那你叫什麼名字?」
&汐。潮汐的汐。」
就這樣,謝文湛成了第一個知道她真名的人。通達如她,開始明白這個男人要和自己產生許多聯繫了。因為,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她的同類。老天爺的各種造化弄人,她早就看了個遍。輪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緣之一字,不能破。
晚上五點到了石衛國家。這一次,謝文湛進入人家的藉口是商討一次商業合作。石衛國的孫子在外地開店賠了本,想回頭到a市發展。謝文湛聯繫了商會,說可以給他們家提供幫助。並且以商會副經理的身份,親自登門拜訪。
所以石家人自然喜笑顏開。也對她這個跟從的「秘書」沒有戒心。等謝文湛把人家引出門後,白汐不怎麼費力,就從石家的天花板上找到了一個木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隻北宋定窯白瓷梅瓶。小心翼翼地抱了下來。
瓶身上有條狀流釉,宛如垂淚。錯不了,這是定窯白瓷獨有的「淚痕」現象。流釉方向自底向口,代表這是北宋中期以後,用覆燒技巧做成的。這一類的定窯白瓷梅瓶,雖然不如曜變天目建盞那麼稀罕,但也十分難得了。
離開了石家。天色已經很晚。路上,謝文湛接了幾個電話。內容無非是酒店打架的善後事宜。那賈正財本來在醫院一邊輸液,一邊罵他。但得知了打自己的人是謝文湛,立馬變得屁都不敢放一個。但,謝文湛的口氣很強硬。
&邱,明天你把淵揚公司老總的材料遞交上去……讓工商局再施加點壓力……對,曹家的人也是。有什麼問題通知我。」
掛了手機。她有點鬱悶:「你好像管得太多了。」又煩心起來:「這件事,我哥哥那邊大概瞞不住。我怕他一怒之下,把我掃地出門。」
&我在門外等你。」他有意無意,目光一直放在她的手邊:「白汐,無論你遇到任何麻煩,我都可以為你解決。」
&用,哥哥畢竟是哥哥……」她咬了咬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只怕回到家裏,董明堂得知她和謝文湛走得近,指不定招惹來多大一場暴風雨。幸好,她卡上有錢。大不了就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住唄,反正那房子也是董家的。
而不是她,白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