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喊話的人是簡珩。瞬間所有目光集中到了他身上。
簡珩將玲瓏放在樹下,又掏出手帕蒙住她的眼,在腦後打了個結,「別怕,我儘快收拾他們。」
他知道玲瓏討厭死亡與血,但他今天很惱火,不想留一個活口。
那樣的他必定不怎麼好看,怎能入了阿瓏的眼?
玲瓏才不怕呢。雖然簡珩的壞三天三夜都說不完,可在他身邊,她從未被人欺負過。
剛才他不讓竹清追殺辛世瞻,玲瓏就懷疑他心裏有什麼安排。
果然聽見簡珩低笑了聲,「袁伯宗就以為自己聰明,不把別人當回事了。」
唆使好色的和豫毀掉阿瓏,既除了潛在威脅又可名正言順殺掉不聽話的和豫。
誘使自己追蹤至此,並提前多日設下埋伏。
其實袁伯宗並非要在試煉的時候排除異己。
而是在試煉之前。
辛世瞻一愣,其實吧,跟簡珩這個人打交道心裏總是毛毛的。
不過簡珩沉迷女色,只顧在馬場與薛玲瓏你儂我儂,就算此刻猜出了整個計劃,也根本沒機會翻身。
一名聲音嘶啞的暗影提醒辛世瞻,「別聽他囉嗦,他想拖延時間。」
佔有絕對優勢的暗影只要一鼓作氣定能取簡珩首級,什麼事都解決了。
辛世瞻目光森冷的對視簡珩,火石電光。
那嘶啞聲音又對簡珩吼道,「黃口小兒,你也有今日。看劍!」
說完,此人便捏了個劍訣。
玲瓏豎起耳朵,有些擔憂,卻並未聽見兵刃相接的聲響。
倒是聽見簡珩哈哈大笑,「今日你要死在我這黃口小兒手中豈不更丟人。你家辛爺還不想殺我呢,他最重要的人在我手裏,最要命的東西在秀之先生手裏,恐怕早已寢食難安!」
真是難為這群暗影,連數算大師劉徽也給弄進了明鏡島。可惜劉徽的地圖只畫了一半便被簡珩抄了老窩。此事做的滴水不漏,悄無聲息,甚至連袁伯宗都不知曉。但他還是透漏了點風聲,為的就是誘捕辛世瞻。
嘶啞聲音似乎受到了不小的打擊,半天沒發出聲音。
玲瓏一點也不緊張了,簡珩從來都不是只考慮眼前的人。
哪怕在別人眼中他終日與自己廝混,一轉臉,其實任何事都未超出他的掌控。
辛世瞻哼笑了聲,「你捏住的不過是我的把柄,而我捏住的卻是你的命。你,還是放下這不可一世的架子,聽聽我的條件,免得魚死網破,最後連女人也保不住。」
簡珩道,「保不保得住女人是我的本事,不勞你操心。這樣吧,我也給你個機會,只要你肯交出最後一幅密線圖,我便允你一個月逃亡時間,否則……」
他哼哼笑,玲瓏聽着這笑聲,打了個寒顫。
「辛爺,可是今天若不殺他……」有人不甘心。
「閉嘴。」
玲瓏想掀開條縫看看外面情況,就被一隻手握住,原來簡珩還在她身邊。
「聽話。」他輕輕彈了下她的腦門。
眾暗影臉色變了,他娘的,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逗你那小娘們!
風吹樹葉的沙沙聲掠過,玲瓏聽見辛世瞻陰沉的聲音,「少廢話,我先廢了你,再拿住你的女人,看你還能硬到什麼時候。」
暗影訓練有素,並非好色之徒,但非常時期也會使用特別手段,比如摧毀男性對手的自尊與意志。
但他這句話多少侮辱了阿瓏,簡珩的眼神變了,那樣的殺氣,即便是暗影對上,也有些心悸。
只聽簡珩擊掌兩聲,數道勁風自耳邊飛掠,玲瓏緊張的抱住樹幹。
「除了辛世瞻,一個活口不留。」簡珩說。
情況完全反轉,到底發生了什麼?玲瓏想看又不敢,好濃的血腥味,仿佛就離自己不遠似的。
偶爾一聲呻/吟或者粗重的喘息,便是你來我往帶出的勁風,冷不防一滴熱乎乎的液體噴到了臉上,不用看玲瓏都知道是什麼,捂着嘴作嘔。
幾息之後,她聽見簡珩陰鷙的聲音,「辛世瞻,你不是很能跑嗎?這條腿廢了我看你如何跑。」
咔擦,仿佛什麼骨頭被掐斷,玲瓏渾身哆嗦,卻沒聽見痛呼聲,她還以為自己聽錯。
剛想喊簡珩,就感覺一道黑影猛然撲向自己,耳邊風聲獵獵作響,緊接着「轟」地一聲爆炸,她被人卷在懷裏護得牢牢的。
玲瓏一把扯下手帕。
簡珩一臉灰,正呸呸的吐出嘴裏的塵土。
「居然有炸/藥!」他道。
竹清等人看上去也有些狼狽,從地上躍起,拍着滿頭灰,罵道,「這小子命真大,我都沒看清救他的人長什麼樣!」
何止他沒看清,在場的恐怕沒一個看清救走辛世瞻的人長什麼樣,輕功絕對在辛世瞻之上。
簡珩略一思忖,低沉道,「應該是追影,他是辛世瞻同門師兄,連他都來了,還真熱鬧。」
玲瓏驚詫不已,她看見了老熟人!商隱還有展令、展揚兩兄弟,他們不是都留在雁安的嗎?轉念一想,怎麼可能,他們是簡珩的左膀右臂,恐怕一直在簡珩身邊,只不過不現身罷了。
只這三個人,便輕鬆的殺了十幾個暗影,玲瓏無法想像他們的實力有多深。
但這麼多人,也沒攔住追影。那得是個多厲害的人。
好在大家皆安全無虞,玲瓏鬆了口氣,連自己被簡珩抱了起來都沒發現,倒是發現滿地的斷手斷腳。
她捂住嘴,痛苦的閉上眼。
簡珩不敢再耽擱時間,恐防袁伯宗又節外生枝,這一路走的極快,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穩穩噹噹的追隨他而去。
之後一切順利,玲瓏被關在屋裏養傷,含盈時不時傳遞點消息給她,比如少爺如何如何的厲害啦,把袁伯宗氣個半死,要治他以下犯上,少爺也點出袁伯宗十大罪狀,首當其衝便是驚擾島主。
袁伯宗當然不肯認賬,少爺便把證據拿給他看,看完以後臉都綠了。
「那袁伯宗有沒有伏法,簡珩怎樣?」玲瓏忍不住問。
含盈笑道,「那傢伙根深蒂固,不敢對少爺怎樣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不過少爺很快就會讓他前院後院一起着火的。」
玲瓏哦了聲,忽然覺得簡珩挺嚇人的,怪不得自己鬥不過他。
她還真看得起自己,用「斗」來形容。
簡珩從來就沒跟她斗過,甚至覺得薛玲瓏非常奇怪。
比如,
「她很奇怪,我搭理她吧,她說講不過我,淚包一樣的哭,不搭理她吧,她就說我敷衍。」簡珩道。
竹清撓了撓頭,說,「我覺得你們總是吵架的原因還是因為你……」
「直說,我不打你。」
「因為你嘴太毒啦,我覺得阿瓏姑娘特別好哄,她說什麼,你都順着她不就好了。」
簡珩納悶道,「我順了呀,可她好像更生氣。」
竹清絕倒,你那是順嗎?她說什麼,你都說「好」,「嗯」,「哦」,「呵」!
當夜幕降臨,玲瓏關上窗子,簡珩就推門而入。
他一身簡潔打扮,青衣布鞋,頭髮梳的一絲不亂,乍一看還以為是個普通書生。
又搞什麼?玲瓏瞪着他。
簡珩扔下手裏一個包裹,「把衣服換上,跟我走。」
「去哪?」
「周國。」
「啊?再過幾天就試煉了,你不想……」
她的嘴被簡珩堵上,手忙腳亂換好衣服,就被他提着一路飛奔,渡口早有一艘大船等待。
直到船錨收回,明鏡島在玲瓏眼裏化成了一個小點,她還沒回過神。
「簡珩,你瘋啦,幹嘛把我拐出來,我要回去。」她可憐巴巴道。
開玩笑,跟他混,以後還有她的日子過嗎?連個自己人都沒有,竹清和先生都不在,只有她與簡珩。
簡珩鬆了口氣,連拖帶抱將她搬回廂房,擁着她入眠。
她剛要說話,嘴巴就被他用手蓋住。
「你覺得袁伯宗這人怎樣?」他突然問她。
「他是壞人,是簡氏的敵人。連你的面子都不給。」
「你可知他的底氣從何而來?」
玲瓏搖了搖頭。
他自己回答,「因為魏國。我問你現在六國之中,誰最厲害?」
「魏國。」
「誰最弱?」
「趙國。」
「誰最聽魏國的話?」
「燕國。」
簡珩高興的親了親玲瓏額頭,讚許道,「阿瓏真聰明,對外面的事知道的很清楚。如果我們讓趙國變強,順便滅燕,你說魏國會怎樣?」
玲瓏難以置信的瞪着簡珩,結結巴巴道,「那,那魏國肯定不敢再囂張……」
簡珩對她實在愛不釋手,抱緊了她笑道,「我在祖父那裏立下軍令狀,還剩六個月,務必要將魏國拉下水。」
啊?你?玲瓏淚奔,你要作死幹嘛拉我啊!
她着急,一時忘了簡珩的可怕,攥着他袖子道,「你當魏國是棋盤上的子兒呀,想怎麼下就怎麼下,就算帶兵去打仗也得先混成將軍啊!」
還六個月,六年還差不多。
「還記得我給你講的兵不血刃的故事嗎?」簡珩好笑的看着她,輕輕捏了捏她的耳垂,這個溫柔的小動作沒來由的撫平了她的不安。簡珩道,「咱們可以讓他們出兵,但出兵不一定見血。」
不見血如何分勝負?玲瓏不解。
「周國有很多好吃的,阿瓏一定喜歡,你負責吃,我負責讓周國攻打趙國,待他們出兵,咱倆就跑,哈哈。」
玲瓏忽然覺得聽覺器/官以及思考的器/官都跟不上簡珩這個神經病啊!
「你不是說要幫趙國的嗎,怎麼又要周國打趙國,你有毛病啊!」
「趙國太弱,誰也打不過,只好讓周國先打他,然後……你會看到一場好戲。」他故作神秘,親昵的往她懷裏湊,玲瓏嚇一跳,急忙推開他的臉。
同時她還沒忘記最重要的事,「試煉怎麼辦?倘若缺席袁伯宗肯定會抓着這個不依不饒,你該不是因為跟他吵架沒佔到便宜就……」
簡珩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抱着她翻了個身,一條腿悄悄搭上她的小腿肚。
「我才沒那麼無聊。」他專注的模樣,昳麗如畫,連海上的明月都為之失色。
且他專注凝視的竟是自己。玲瓏心跳得慌慌而亂。
她別開臉,心道長得好看的人就是有優勢,比如這麼討厭的性格,可此時看着他,心裏竟熱熱的。卻見他忽然湊近耳邊,輕聲道,「我是為了阿瓏。」
為了我什麼?
天天這樣欺負我,占我便宜嗎?她在心裏偷偷罵他。
簡珩笑出聲,氣息吹拂在她的臉頰,「是啊,就是為了天天占你便宜。」
「我要休了阿瓏。」
「然後,重新與阿瓏在列祖列宗面前拜堂成親……」
他說完,傾身覆上火熱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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