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的陰雲遮蔽天空,劇毒的濕氣籠罩瀰漫撒爾德森林,古代遺蹟所在的地底洞窟毫無光亮,十幾年的拉鋸戰,無論是貴族、教會還是流民、傭兵都有無數具屍體躺下,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腳下都有還未徹底腐爛回歸自然循環的殘骸,無數人詛咒它,詛咒撒爾德森林,這裏漸漸成為生命的禁區。濃密的負能量在低洼處匯聚,扭曲自然的生命,荒蕪的面積漸漸擴大,甚至誕生出死亡騎士雷奧汀。
聖騎士的光輝領域擴張到極限,甚至囊括善良、生命、秩序、戰爭、力量、火焰、救贖七種規則,卻不能吸取到任何源泉壯大維持運轉的消耗,只有月桂樹的根系深入地底,勉強提煉出細小的生命本源修復身體的創傷。
而如今,勝利的象徵也枯萎凋零。惆悵的普拉提嘆了一口氣,內在的聖力儘管如海洋般遼闊,沒有源源不斷的補充,始終會有消耗殆盡的時刻。
持握碎顱錘的奎格斯·怒焰漸漸熟悉領域的運用,從錘面的古樸花紋上延伸出十幾根銀灰色的絲線,毫無條理地不停切割空間,細碎的波紋劃開,過了很久才恢復。
『亂序切割,混亂領域的上位法術,我得到的秩序只是雛形,還很弱小,連囚禁圖騰獸烙印的秩序枷鎖都不完整,被它掙脫束縛趁機逃走。掌握圖騰武器的奎格斯就很討厭,現在獲得領域,更加棘手難以解決。遺蹟的舊主為盟友還真捨得花本錢,竟然強行塑造出聖域。』
快速分析戰局的變化,聖騎士很快判定出最具有威脅的對手,不過首先必須處理無頭騎士。
「煉獄之火,熊熊燃燒,點燃墮落者,淨化他的罪惡。」普拉提燃燒着血紅色火焰的手按在泰澤祖爾的胸膛,負能量瞬間湮滅,潤滑關節的黏液不斷滲透而出焚燒成灰,整具屍體仿佛融化的蠟燭緩緩消失,「遺蹟的舊主,你說的都沒有錯,不過現在我要親自修正,讓一切都導入正規。我知道有些遲,不過還沒有機會。泰澤祖爾,離開黑暗的懷抱,找到內心的信仰,光輝的天國之門向你打開。」
遺蹟的舊主感受到胸膛的灼熱,冷卻的灰燼被重新點燃,他用野獸的爪子撕開胸膛,露出深處聖錘預備騎士泰澤祖爾的顱骨,它散發出白色的光焰,下顎一張一合,仿佛在說話或者歌唱。
「你想對他使用『救贖』,別做夢了。泰澤祖爾和撒爾德森林的關係很密切,甚至有自然的眷顧,本來應該成為教會的一把利器,可惜沒有崛起就被你拋棄了。」低沉的絮語從漏風的嘴角吐出,變化成細小的影蛇,露出獠牙吐出毒液,白色的顱骨被污染,變得不夠純粹。
普拉提燃燒體內的聖力,血紅色的煉獄之火將無頭騎士的不潔身體徹底淨化,「泰澤祖爾,我是你的信仰之源,萬能的主宰的化身,聽到我的聲音,離開黑暗的懷抱,來到我的身邊。」
埋在遺蹟的舊主胸膛深處的顱骨,下顎慢慢熔解成白色的顆粒消失,若有若無的聖歌卻漸漸嘹亮,在空洞的胸腔周圍迴蕩。
「成功了!為了救贖墮落的信徒,並不是先知和聖徒家族的血脈,沒有授予聖印的後裔,你竟然允許他通過那扇門進入神國?」遺蹟的舊主立即知道影響世界走向的變化在眼前出現,他從胸膛深處掏出無頭騎士的顱骨,扔向聖騎士。
失去灰燼和死亡的壓制,沒有下顎的顱骨熔解的速度加快很多,落在普拉提手裏時只剩下拇指大小的頂骨。
「與先知和聖徒家族簽訂的密約確實過時,那是自私的產物,早該掃進歷史的塵埃。可惜,新的道路還沒有找到,桎梏和枷鎖依然存在。」聖騎士感覺到一股喜悅從沉睡的本體傳來,革新世界的使命已經誕生,可惜它始終沒有落下。
格洛尼的臉上沒有悠閒的表情,他有同樣的感受,而且迅速擺正自己的位置。
「你的演出,屬於你的時代,結束了!落下帷幕,體面地走下歷史的舞台,難道不好嗎?」站在普拉提的正面,黑暗領主的左手凝聚出一把陰影構成的長劍,體內的不朽源泉不斷湧出,剛剛登場就準備足以致命的武器。
遺蹟的舊主默契地移動到聖騎士的背後,奎格斯·怒焰也走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三角進攻陣型就位。
「你們竟然捨棄尊嚴,準備聯手殺死我。」聖騎士收回還是雛形的七個領域,身上爆發出耀眼的光輝,「不可否認,亂序切割確實可以破壞我的領域,可惜你還太嫩了,土著山民的英雄。獲得混亂和毀滅領域的是圖騰獸,碎顱錘不過是媒介,而你連聖域的門檻都沒有踏上,對我來說只是一個剛剛學會走路的嬰兒。至於你們,一隻剛剛學會飛翔的爬蟲,長出濕漉漉翅膀的蜥蜴,而另一位,當初隕落失去身體,還沒有接受教訓?與我為敵,你們終將全部覆滅。」
「昂!」圖騰武器碎顱錘發出熔岩鋸背龜的咆哮聲,不停的震顫,久久沒有平息。
奎格斯吐出低沉如雷鳴的怒吼:「我們會走到一起,締結盟約,都是得到命運的警示。不朽和蛻變、重生和離開,這些都是次要,繼續生存,才是我們的選擇。」
黑暗領主收起蝠翼,身體泛起金屬的光澤,「我要殺死你,殺死萬能的主宰,奪取祂的王座,毀滅貴族的秩序,革新整個世界。」
「看啊!我要站在教會和貴族之上,拔掉他們的羽翼,砸碎他們的根基,毀滅舊有的秩序,推翻腐朽的統治,建立屬於我的國度,迎接新時代的曙光。」格洛尼以掌握不朽的源泉大聲說出自己的誓言,使命毫不遲疑地落在他的身上。
『成了!』
「不!」普拉提感覺到自己永久地失去了某種極其寶貴的事物,他懊惱地盯着格洛尼,噴薄而出的怒火點燃他金黃色的焰發。
使命創造命運!格洛尼在關鍵時刻,搶佔了決定性的時機。某種意義而言,他已經獲得勝利。
「你竟然敢搶走屬於我的誓言,我要殺死你,該死的爬蟲!」善良、生命、秩序、戰爭、力量、火焰、救贖等七種領域在普拉提身上凝聚出神聖的天國武裝。白色的羽翼盔、月桂樹紋飾的甲冑,環環相扣的鎖鏈鐵手套,燃燒金黃色火焰的長矛,抓着權杖的獅鷲紋章大盾,燃燒血紅色煉獄之火的長劍。
憤怒讓聖騎士有些失去理智,全副武裝的他直接向格洛尼發起衝鋒。
山崩海嘯般湧來的聖力潮汐牢牢禁錮黑暗領主的身體,他沒有後退和躲避的餘地,要麼像海灘上頑童堆砌的沙堡被浪水衝垮,要麼像礁石毫無畏懼地拍碎浪花。
他選擇雙手握住陰影構成的長劍,迎接命運的挑戰。
奎格斯·怒焰不會讓普拉提逐個剪除對手,他的速度更快,搶在聖騎士的前面,手持碎顱錘激發亂序切割。
黃金甲冑被黑色的空間波紋切割出細密的裂縫,可是月桂樹的紋飾點亮,瞬間恢復如初。
「這裏最弱小的對手就是你,手持危險的圖騰武器,自身卻沒有踏進聖域。」聖騎士光滑飽滿的額頭,由十三個聖印構成的冠冕凝聚出一顆紅寶石質地璀璨血珠,「原本是初代迦太瑪的聖器,現在是時候恢復本來面目。」
神血帶着電光射中碎顱錘,長滿獠牙和尖刺的錘面瞬間開裂,露出下面金黃色的聖器本質。銀灰色的混亂毀滅領域不斷崩潰坍塌,亂序切割瞬間消失。
碎顱錘擁有部分熔岩鋸背龜的本質,不願意捨棄它的圖騰獸決定與神角力,反正萬能的主宰陷入沉睡,未必沒有一搏之力。
「沒有趁手的武器,你還剩下什麼?」戰爭長矛貫穿奎格斯·怒焰的身體,把他牢牢地釘在地面。
遺蹟的舊主衝到普拉提的身後,伸出野獸爪子般的雙手,抓住壓住聖騎士焰發的羽翼盔用力扯掉,「你還有多少聖力可以燃燒,神祇的黃昏,迴光返照,你的末日就要降臨。」
「至少在此之前,徹底抹殺你。外來者,抖落身上的灰燼和腐朽的骸骨,在煉獄之火中安靜地接受最終審判。」燃燒火焰的長劍穿透聖騎士的身體,刺入遺蹟舊主的胸膛,剛才泰澤祖爾的顱骨吟唱聖歌時留下的聖性顆粒為他準確定位。
灰燼和骸骨組成的身體不斷坍塌凹陷,乘坐位面船在虛空航行的旅人走到生命的盡頭。他的幽魂被煉獄之火拖進地底,「罪惡的囚籠很快就會被我的繼承人粉碎,你不可能永遠束縛我。」
格洛尼毫不遲疑地雙手握劍,刺入普拉提的胸膛,用力絞動直接粉碎他的心臟。
金黃色仿佛火山噴射的焰發瞬間萎靡困頓,仿佛一支接近燃燼的蠟燭,毫無光澤的枯黃頭髮垂落披散在肩膀上,使用禁術恢復青春和活力的『普拉提』的臉上再次爬滿溝壑似的皺紋,遍佈褶皺的皮膚下面沒有金色的流焰滑過,只是微微泛起光澤。
聖騎士注視着自己鬆弛的手背皮膚,感覺英雄垂暮的悲涼,甚至連光輝領域都漸漸暗淡,滑入黃昏中的夕陽。
「這是怎麼回事?你都幹了什麼?」
格洛尼後退躍步,拍打蝠翼離開地面,他的臉上毫無表情,「教會的武力支柱『聖錘』被我的黑暗騎士正面擊敗,遠征軍失去士氣,毫無準備地陷入崩潰各自逃竄。菲利斯子爵的私兵和傭兵驅趕他們到廢棄礦坑,有計劃地大屠殺。這些人都是虔誠的信徒,可惜沒有得到教會的庇佑。」
「還有一個原因,黃石要塞的大酋長率領土著山民越過摩里亞谷地,撕裂聖堂的審判長黑羊迦太瑪主持的防線,攻進教會的根據地,徹底摧毀萬能的主宰在地上的根基。最後碩果僅存的聖徒家族連根拔起,十三家族的血脈全部斷絕。萬能的主宰與初代先知的密約徹底失效,這讓祂永久地失去部分神格,作為聖者化身的你也連帶沒有存在的理由。還能維持化身聖降的原因是修復聖物時,你趁機竊取其中的聖性凝聚出七種領域的雛形,這讓你掙脫束縛,切斷與本體的聯繫,擁有自由的選擇和更廣闊的未來。不過我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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