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城白雪 第九十二章：離，梨林
水仙藍回想着那巴掌大小雲朵兒裏面的話，細細算一下日子再過七天便是水香出嫁的日子了。
止留枯此時的模樣就和剛剛離去的牧青幾乎一模一樣，雙眼無神，就連臉上也看不到血色，蒼白的如同一張宣紙。
不知何時，軒轅枯圖走到了水仙藍的身旁將那朵雲放在了自己的眼前。
看完之後一陣沉默不語。
這朵雲不是雲骨門掌教水曜賢發來的，因為在止留枯的身上有專門傳送消息的玉佩。這是水香送出來的消息。
雲朵裏面沒有多說其他，只提及了水曜賢給她安排成親的日子。
「大師兄，我們回去救大姐吧！只剩七天的時間了啊！」
水仙藍一隻手牽起止留枯就想要走，可是當她使勁的拽了幾下之後。止留枯紋絲不動，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那是師父安排的。小香她，小香她也沒有說讓我們去救她…」
止留枯的聲音近乎呢喃，可卻還是讓在場的人聽的一清二楚。
「啪…」
水仙藍猛的給了止留枯一個巴掌：「大師兄！你太讓我失望了。門中的誰不知道你喜歡大姐！從小到大的一切一切許多的人都看在眼裏。」
「所有人都覺得你什麼事情都擋在大姐的前面，都認為你很勇敢！錯了！他們都錯了！你其實是個懦夫！一個唯師命是從的人！爹爹說的話，你從來不敢違背！是不是爹爹讓你將大姐親手送到南海去你也不敢說半個不字啊！」
「仙藍，不要說了！」一旁的欄天虞出言相勸，可是水仙藍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水仙藍一隻手指着止留枯的面門，嬌軀顫抖不已。居然氣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從頭到尾將這一切全都看在眼裏的軒轅枯圖則是將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
「好！好！好！既然你不去，那我就去！」
說完，水仙藍憤憤的一甩衣袖奪門而出。欄天虞緊隨在其後。
院子裏面如今就只剩下了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止留枯和軒轅枯圖了。
兩人都不說話，良久之後。止留枯看了軒轅枯圖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當止留枯回到城南九號的時候，正好碰見了欄天虞剛好在勸阻水仙藍。
「仙藍，要救小香的話我們需要從長計議。你這樣冒冒失失的跑回雲骨門就能將小香救出來嗎？」
而這個時候，水仙藍也剛好看到從大門進來的止留枯：「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吧！」
水仙藍的這句話宛若是一根被燒紅的烙鐵燙在止留枯的心上，抽搐不已…
可即使這樣，止留枯依舊還是不發一語一言默默的走進了後院天井裏面。
看着走到院子裏去的止留枯，水仙藍哼了一句後也不再說話了。不過她也沒有再吵鬧着要馬上回雲骨門，而是坐了下來。
「天虞，我這次回去並不是冒失衝動。我已經想好了怎麼救大姐了！」
「哦？你先說出來聽一下。」
「我是這樣打算的。我有一個天賦本領，那就是易容模仿。這可不是那些法力變化之術，只要是我易容模仿的對象。出了他本人幾乎是沒有人能夠看得出來的！所以我就打算趕在大姐出嫁之前回去，然後易容成大姐的模樣待在門中。」
「等到大姐順利逃出來之後，我就代替大姐下嫁去南海。不過可不是真的嫁給敖傾涸，我打算等到了拜堂成親的前一天恢復原本模樣。這樣這親事也就黃了啊！」
在聽完水仙藍的計劃之後，欄天虞低着頭慢慢的思考着。過了片刻，欄天虞將頭抬起來雙眼盯着水仙藍：「仙藍，你確定你的易容誰都看不出來？」
「嗯。我曾經就試過易容成大姐的模樣在爹爹面前惹禍的。」
「那你有沒有相過，你爹他要嫁的其實根本就不是小香。萬一是想要南海龍宮取你們雲骨門的女子，真到了你恢復原來模樣的時候，你爹他直接要你嫁過去怎麼辦！你想過沒有！」
或許欄天虞的想法是多餘的，可真要是有那萬分之一的萬一出現。那個時候為了雲骨門和南海龍宮的面子，雙方可真的非嫁不可，和非娶不可了啊！
水仙藍將手一擺：「哪裏有這個可能。」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可是水仙藍的心裏也在打鼓。
見欄天虞還想要再說些什麼，水仙藍就直接往院子後面跑去。
當水仙藍跑到院子裏面的時候，她正好看到止留枯在那裏將兩棵梧桐樹的坑洞填好。
看到如此的止留枯，水仙藍感覺心頭頓時就有一股無名火上涌：「你能不能幹點有用的事情啊！」
即使水仙藍如此言語，可是止留枯卻連頭也不抬起來一下，依舊自顧自的在那裏填土。
當夜，月亮罕見的跳了出來。明晃晃的懸在天上。
城南九號的天井之中坐着三人。
止留枯，欄天虞，水仙藍圍坐在石桌旁邊。
三人都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就那樣安靜的坐着…
他們三人安靜的在院子裏面枯坐了整整一晚。當東方亮起一抹魚肚白的時候，水仙藍慢慢的走進了屬於她的房間裏面。
而當她再一次走出來的時候，卻是一襲紅裝。原本的藍色裙子被換掉了，換成了一套大紅的長裙，看着有些像是嫁衣…
「大師兄，從下到大你都沒有讓我們姐妹失望過。而現在，我對你很失望！我只願你不要再讓大姐對你失望透頂！」
「天虞，等着我，我會回來的。」
說完之後，水仙藍便提着裙裾往門外走去。
而這個時候，坐在石桌前的欄天虞臉色刷的一下蒼白起來。身體開始左右搖晃起來，險些摔倒在地。
止留枯眼疾手快的將欄天虞扶住才沒有讓他倒下去。
「沒事。」
欄天虞深吸了幾口氣後，穩住了身形。
止留枯擔憂的看着欄天虞，他知道欄天虞是為什麼會如此這般。
一名神在被抽取了神格之後，一直以來都表現的若無其事。這根本就不正常，這一切都是欄天虞強撐着的結果。
到了現在，在水仙藍走出城南九號之後一直積澱的虛弱這才一起爆發出來。
「扶我一下好嗎？」
止留枯扶着欄天虞就往外走去。
當出了城南九號之後，剛好看到一抹紅色消失在街角處。
止留枯有些疑惑的是水仙藍為何不直接用飛的離開，反而是選擇用走的。
兩人就遠遠的吊在水仙藍後面衣褲跟着他出城而去。
出城之後，水仙藍來到了顧君湖前。
她在這裏停了下來。
而這個時候，欄天虞輕輕的推開了止留枯扶着他的手，慢慢朝水仙藍走去。
對於欄天虞的到來水仙藍沒有表現出絲毫的詫異，兩人在顧君湖畔並肩而立…
止留枯看到，水仙藍和欄天虞在顧君湖畔前站立了一會兒後。兩人一前一後的朝遠方行去，紅裝在前，黑袍在後…
一路上，欄天虞都緊緊的跟在水仙藍的步子後面。而止留枯則是遠遠跟在他們兩人的後面…
順着迎面吹來的風，止留枯能隱隱聽到他們是在說些什麼。
在走了一段距離之後，止留枯取出一張古琴出來彈奏了一曲。水仙藍在站在原地聽完這一曲之後依然朝遠方走去。
欄天虞就跟在她的後方陪着她走，兩人幾乎是一里一停。
當走到九里的時候，欄天虞停了下來不再往前。
而水仙藍也根本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吊在後面的止留枯見到欄天虞口中噴出了一口逆血，他趕忙上前扶住。
止留枯扶着欄天虞就站在原地整整一天。
之後，欄天虞讓止留枯扶着他回到了顧君湖前。
欄天虞拒絕了止留枯繼續的攙扶，他又朝回來時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走到一里距離的時候，他的雙手在空中虛托，一座離亭拔地而起。欄天虞走到離亭前面的兩根柱子前，伸手在上面寫了些什麼。
然後，然後他繼續往前走了一里。又是一座離亭。
如此反覆的走了九里路，建了九座離亭。
止留枯一直跟在欄天虞的身後，在見到欄天虞睡在了第九座離亭之中後。他上前看了一下，欄天虞沒有出現些什麼異樣。
而在小憩一段時間後醒來的欄天虞從懷中拿出了一顆青梨。
欄天虞將青梨放到嘴邊，雙唇開合着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來。
在無聲的說了一段時間之後，欄天虞將手中的青梨拋出了離亭。
青梨在落地的瞬間就遁進了地面之下，然後止留枯就見到一顆顆梨樹拔地而起佈滿了整個顧君湖的這岸，整整九里，堪堪到了這座離亭之前…
「大師兄，我覺得可以這樣叫你。我能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嗯。」
「在我死後不要把關於我的任何消息告訴仙藍，不論如何也不要說！好嗎？」
「可以。」
止留枯知道欄天虞的時間不多了，這是誰也沒有辦法改變的結局。自從他的神格被抽離之後就註定的結局…
所以他在這段時間一直強撐着讓自己表現的多麼多麼的正常，為的就是不讓水仙藍知道自己有這麼一個結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