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慢走
方檀的轎子進入皇宮後,走了一段路程,喚山見四周除了他和轎夫以外沒有其他人,突然貼近轎子,手指敲了敲窗沿,低聲向轎子裏說道「王爺有些不對勁。」因為轎夫們都是自己的人,所以他不擔心自己說話的聲音會被他們聽去。
&方檀在轎子內回應道「怎麼了。」
喚山警惕巡視了一邊周圍,然後才和方檀說道「皇宮裏的守衛好像變多了。」
這一路上不出半刻就能遇上一隊帶刀侍衛巡邏過去,而且每一個路口都把守着兩三個守衛,每個守衛的臉上帶着嚴峻,如臨大敵。這都是往常所沒有的,所以喚山覺得這皇宮今日有些非比尋常。
轎子裏傳出方檀低沉的聲音「你也發現了。」她雖然在轎子裏,轎簾擋出了她的目光,但是她耳朵機敏的聽到轎子外不時有整齊的腳步經過,故她也發現了不對勁,往常她上朝的這條路幾乎沒有什麼人走,今天怎麼變的這般熱鬧。
&的。」喚山答道,他有不好的預感,緊皺着眉頭問道「會不會是皇上知道了?」
&會。」方檀胸有成竹的說道「若是他發現了就不會等到現在。」方杭恨不得將她除之而後快,如果有了正當的由頭,恐怕他早就動手了。
&也不能不防。」喚山憂慮的說道
方檀認為確實應該如此,向他吩咐道「你去安排吧。」
&喚山應了一聲,之後方檀就聽不見轎子外他的聲音了。
轎子還沒有到金鑾殿,他就又快速的回來了,如同剛才那樣敲了敲轎子的窗沿,低聲回報「王爺安排好了,如有意外,邢將軍他們會立刻找時機進來。」他沒有得到方檀的答覆,但是他知道王爺已經知道了。
金鑾殿內,正常的朝事過後,方杭目光在大殿掃了一圈,果然在大臣們的最前面看見礙眼的人。不過又想到今天過後,他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他就忍不住喜上眉梢,為了不讓別人發現自己的情緒,他輕咳了一聲,壓抑住心裏的喜悅。
石修侍立在他的身邊聽見他的咳嗽聲,出言詢問道「皇上要喝茶嗎?」
方杭擺了擺手示意不需要,他便安靜的退了下去。
方杭收回目光,假裝低頭看奏摺,實則眼睛轉了轉開口問道「聽說誠王昨日已經回京了?」
石修邁步到他身邊堆笑道「回皇上誠王確實回京了。」
方杭順着他的話問道「那為何今日沒有見到他人呢?」石修抬起頭來,正要喚方檀。
方檀就從隊列里站了出來,不卑不亢的行禮道「臣參見皇上。」
方杭漫不經心的抬起頭來瞧了她一眼,明知故問道「此番科舉誠王督辦的如何?」
方檀從袖子裏掏出一本奏摺來,奉上道「稟皇上,臣已將此次下江南的事務如實記錄在了這本奏摺里,請皇上過目。」
石修從方杭的龍椅邊走了下來,接過方檀手裏的奏摺,然後又走了回來,把奏摺遞給方杭「皇上。」暗暗對方杭使了個眼色。
方杭微闔首,拿過他手中的奏摺,打開了掃了兩眼,冷笑道「朕聽說你在江南幹了不少的好事啊。」
方檀心裏一緊,佯裝不知的回道「皇上這是何意?是臣哪裏出錯了嗎?」
&說呢?」方杭瞟了她一眼反問道,面帶慍色的說道「你是不是還有瞞着朕的事情!」
&不知,請皇上啟示。」方檀眉頭緊鎖的回道。
&膽!」方杭將手中的奏摺重重的拍在案牘上,發怒道「你還敢欺瞞朕!你可知這是欺君之罪!」
大臣們面對他突然對誠王的發難,嚇得紛紛跪下齊聲道「皇上息怒!」石修也附和着他們跪下,整個朝堂上就只剩下方檀是站着的。
&們都跪下做什麼,給朕都站起來。」方杭面帶狠厲的呵斥道。大臣們面面相覷,誰都不敢做那隻出頭鳥,萬一第一個站起來,又惹皇上生氣了怎麼辦,所以他們只好屏息以待皇上再次發話。
方杭見他們還跪在地上大喝道「還不起來!是不是想朕將你們也一起治罪!」大臣們這才慌恐的先後站起來。有些不理解皇上為什麼會突然的對誠王發怒,誠王在江南是做了多大的錯事才會引的皇上如此生氣?有明白的,暗暗的用手勢提示了一下身邊人,接下來可能有大風暴襲來,讓他們注意一點。
&南巡撫狀告你在江南期間搜刮明脂民膏,欺壓百姓,貪污受賄,誣陷清官,這可有假」方杭壓抑住自己的怒氣,目光死死的盯着方檀說道。此言一出,群臣不禁倒吸一口氣,都難以置信誠王居然會做這樣的事情,難道他之前的賢明都是裝出來了?那裝的也太好了吧,假的跟真的一樣。
無論真假,誠王是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王爺,和他們這些大臣們不同。這天下雖然是皇上的,但是誠王想拿一點又算的了什麼。這事情就算真,皇上頂多在私下罵他幾句也就算了,怎麼拿到朝堂上來說事了?還是如此給他難堪。難道皇上這是在借題發揮?想借貪污之名除了誠王?大臣們細思恐極,連忙打斷自己胡思亂想的念頭,揣測君意,也是死罪。
站在隊伍末的宋徵之,更是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他遲鈍的發覺情況不對。
方檀知道他來者不善,這是準備對付她了。她既然敢回來,就已做好與他翻臉的準備了。
她冷笑了一聲道「有這些事嗎,臣怎麼不知道?」
方杭從案牘上把一本奏摺扔到方檀的面前,說道「這是江南巡撫上奏的摺子,皇弟拿去好好看一下吧。」
方檀將那本奏摺撿起來,信手翻了翻,果然如她所料裏面的內容全都是無中生有,胡編亂造出來的。不屑一顧將奏摺合上說道「臣看完了。」
&弟,給朕一個解釋吧!」方杭皮笑肉不笑的問道。
方檀斬釘截鐵的說道「其中所敘之事,純屬子虛烏有,臣從未做過這些事!」
&子都送到朕這裏來了,還能有假!」方杭不容置疑的說道。緊接着撫額佯裝惋惜的說道」皇弟你太讓朕失望了!都到這裏了,你竟敢狡辯。」
方檀面無表情的說道「皇上空口無憑如何證明臣做了這些事?」
方杭等的就是她的這句話,對身邊的人吩咐道「來人啊,把證據呈上來。」
&有小太監應聲而出,手裏捧一個托盤,托盤上放着一個小箱子。
方杭指着那個箱子問道「皇弟可識得這個箱子?」
方檀一眼就認出來那個箱子是從何而來,故作不知的說道「臣不識。」
&江南李清汝如何?」
&得。」方檀言簡意賅的回道。
方杭意味不明的冷哼了一聲,瞧了一眼身邊的石修,石修接到示意站了出來,對方檀提醒道「誠王可還記得在江南李清汝送你的那箱銀子?」
&原來如此。」方檀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樣,不以為意的問道「那又如何?」
方杭簡直恨鐵不成鋼,咬牙切齒的看着她。只聽到她不慌不忙的說道「這是臣在江南時,李清汝獻給臣的。這箱銀子本王早已上交邢部,作為證明李清汝罪證據,何來貪污受賄之罪?」
&部尚書!」方杭拍案而起喚道。
&皇上,邢部並沒有收到誠王所說的銀子。」邢部尚書應聲從官員中走出來答道。
方檀低眸不着痕跡的苦笑了一下,看來都安排好了,就等着她入套了。
方杭步步緊逼道「皇弟,你可聽到了?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何話可說!」
還沒等他的話音落下,方檀就抬起頭來與方杭針鋒相對的反駁道「若不是本王將這盒銀子上交邢部的,那請問皇上的這盒銀子從何而來!」
&在說什麼!」方杭咬緊了牙關,雙拳緊捏的咯咯做響,額頭上蹦跳出幾條青筋來。
方檀的話有理有據竟讓他無從反駁,他只好一字一頓的說道。「朕從何而得到這箱銀子,需要告訴你嗎?」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方杭的目的已經完全暴露了出來,他就是想要方檀死,才算拔了這顆眼中釘。
&臣不服!」方檀直視着方杭,用整個大殿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的聲音義正言辭的說道「臣敢做敢當,若是臣真的做了那些事,那臣罪不可赦。但是皇上若是想逼臣承認臣從未做過的事情,臣就算是死也不從!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段話的每一個字都震撼着在場者的心靈。說完之後許久大臣們還能聽見從牆壁反彈回來的陣陣餘音。
&膽,竟敢對皇上如此說話。」石修見狀站出來大喝道。方杭皺着眉頭不悅瞟了石修一眼,他的眼神頓時讓石修安靜了下來,默默退回自己原來的位置。
空氣中瀰漫着危險的氣息,大臣們不禁縮緊自己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再愚鈍的人也看的出來,皇上這是要將誠王置於死地。若大的朝堂上鴉雀無聲,唯有方檀和方杭之間有暗暗的氣流在涌動。
忽然有人出聲打破了這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