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游先生這三日,每日三十張字,牛子安乖乖地伸出手,噼里啪啦地一頓竹片炒肉絲。「阿童,你來打,還有六十下,先生我最近打板子打地有些多,手都有些酸了。」游先生煞有介事地晃了晃已經有些微酸的右手臂。
班從意昨日新來,游先生自覺地給了體面,上課遲到也不曾罰,就是牛子康也是在班從意來之前,挨了一頓揍。不過也不過是幾個戒尺的事兒,牛子康,向來手皮厚。
「先生,不若欠着明日再打,讓旁人打,哪有自己動手來得合意,就是想速度快些,下手重些,都能合着心意來。」牛子安竟是半句不叫騰,一邊「熱心」地給游先生出着主意。
「阿童,還不趕快動手。」游先生靠着椅背,悠哉地看着牛子安慢慢地皺着眉頭,抽着冷氣,「再用力些!胳膊算了就換一隻胳膊……若是這些老賬都留着,怕是我到了死了那一日,都還不清!」
游先生也不過是二十來歲的面貌,儀表堂堂,也不知牛府從何處尋來的先生,行為竟似是比牛子安更不羈。在游先生面前,牛子安只像個劣童,始終翻不出遊先生的五指山。
最後輪到班從意,游先生只是瞄了一眼,就過了,也不提罰寫的事兒,對空白角落裏的一處,視而不見。
班從意一直站在游先生的面前,不時地瞄幾眼書案上恭敬地擺着的戒尺,不過是最簡單的竹片削成的,不過表面打磨地很光滑,說不定是用得久了?
游先生尬尷地清了清嗓子,「若是想看看戒尺,那就拿去玩會兒吧,不過記得要拿回來,這倆人明日還要靠這個的。」游先生自然知道班從意眼裏的意思,不過,他不想跟個小姑娘見識,再者,幾日前,就有二老爺打了招呼了,照顧地好了,自有他心心念念的藥丸。
「先生,我的……」
「好了,下面開始上課,昨日講到哪裏了,牛子安?」游先生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望了班從意一眼,立馬就有小書童躬身請班從意回到自己的書案前。
「先生,我昨日不曾來!」
「不曾來啊,記得將拉下的功課給完成了,明日我要看到!」牛子安哀呼,先生這是在自己的身上找存在感?還是殺雞儆猴?只是,看樣子,就知道,先生跟自家長輩一樣了,這是打算無原則地暴斃班從意了。
「是,先生!」牛子安焉了。
班從意兩眼冒着金星,二表哥向來騷包,幾個棍子就能制服,果然得以暴制暴!默默地,班從意覺得自己被上了一課,上了一課的游先生,真的好冤,他只是想轉移班從意的注意力。
一直到游先生離開屋子,班從意就覺得前所未有的受教。
「五兒表妹,我尋你有些事!」牛子安擋着班從意的去路,小丫鬟冰彤忠心護主,即使是表少爺,冰彤也戒備地盯着,準備稍有不對勁,就扯開嗓子大喊。「你這小丫鬟,我能害了五兒?五兒可是咱府裏頭的心尖尖,肉肝肝!」
離了游先生的面前,牛子安總算是找回了一些自信,他這是被小丫鬟也瞧不上了。
班從意仔細地打量着牛子安,牛子安也不躲避,一臉正色地任由班從意打量着。「嗯,二表哥,我跟你走,不過大舅母說了,我不能出府的。我要等着哥哥來接我的!」
「行啦,行啦,我也不會帶着小丫頭出府。」牛子安自詡京城裏的一棵枝繁葉茂的小樹,前途可觀,受不少女子的青睞。
一直到了牛子安的院子前,冰彤就被攔了下來,「不行,我要跟着我家小姐,我家小姐膽子小!」
牛子安只是一個眼神,就有小廝尋着藉口將冰彤攔在了院子裏。
班從意一直盯着牛子安的神色,與平日裏有些,有些隨意的二表哥,不同,又說不上來哪兒不同。只是覺得,可以相信。亦步亦趨地跟着牛子安,突然,在西廂房的門口頓住了,班從意一個來不及,撞到了牛子安的後背,撞得腦袋疼。
「怎地這般心急?」牛子安伸手揉了揉班從意的腦袋,「可有察覺到什麼了?」
「二表哥的武藝不低。」班從意斟酌了許久,也不知牛子安所問何事。
「喔?此話怎講,今日游先生訓話你也聽到了,我可向來是不學無術的!」牛子安自然極為地清楚,自己在牛府,在京城裏的名聲。不過,那又如何!只是看着班從意眼裏不含雜質,突然地很想問問,自己到底是何人?
「二表哥後背極硬,應是每日必有苦練武藝的。」班從意果真是認真地思考了,這讓牛子安很滿意,也難怪牛府上下,都當眼珠子一樣護着。頭一回,牛子安覺得這個表妹,眼光不差!他相信,她說的是真心話。
「還有,這間屋子裏,應是有人受了傷!血是止住了,不過,不知為何,我能聞的出來。二舅母不讓我四處說去,不過二表哥應該不是外人。而且,二表哥不壞。」班從意自然知道自己的異於常人。
「對,五兒說的不錯,二表哥不是外人,也不是壞人!」牛子安狠狠地點了點頭,一股保護欲油然而起。
「裏頭確實是有人受傷了,不過因為有些原因,不能去外頭尋大夫。也不能去尋二嬸,五兒跟二嬸學醫,不知可會開藥方子了?」自打梅氏發覺了班從意的不同後,千方百計地從班御史的手裏,討了個徒弟來。班從意才剛開始學認字,就已經跟着梅氏,如今,也有四五年了。
牛子安尋了班從意來,原是想跟着班從意套套近乎,然後讓班從意從藥房裏弄些藥丸子來。牛子安也不是自己沒試過,也不知梅氏如何想的,小小的藥房,竟是「重兵把守」。聽說都是些會拳腳的婆子和丫鬟,使的還是不入流的手段,甭管什麼藥粉,得用的就往人身上撒。
總之,牛子安也實在是無法了,才將主意打到了班從意的身上,班從意每日都要去藥房,那些藥丸,不過是手到擒來的事兒。
「二舅母說我還不成,回頭要拿些練手的。」
牛子安只是隨口那麼一問,也沒指望小姑娘能開藥方子。班從意的話,自覺地被翻譯成了,不會開方子。
「五兒,二表哥求你一件事,這件事你不能讓旁人知道,裏頭的人,二表哥不得不救,還望五兒能從二舅母的屋子裏偷一些藥丸出來,已經化了膿了。這幾日,斷斷續續地發着高燒。」偏偏,京城裏盤查地正經,就是連藥房都被人看着,但凡是去買刀傷藥的,都被人看管了去。
「我得先看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