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垂象:一個又一個詭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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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寫超度經文是眾多超度方式中的一種,以死者或者死畜的血液書寫更是重要的手段。小老兒將滿院子死掉的牲口的血液組成一篇超度經文,書寫在角落的空地上,外人看來或許只是找一塊能夠寫得開那麼多字的空地,只有內行人才明白,位置的選擇十分的有講究。
書寫這種經文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更何況只是個三四歲的娃娃。小老兒面色慘白的趴在大誠的肩膀上,好像被抽光血液的不是牲口而是他這個小娃娃似的,以幾近昏迷的狀態酣睡着。
聽了阿宏叔對眾人解釋為何要信任小老兒,以及小老兒的功德後,大誠更是緊緊地抱着懷中嬌小可人的小老兒,輕輕撫摸其背助其安睡,宛若小心翼翼的對待人間至寶一般。
只不過儘管很想一心看護和照顧好小老兒,可是大誠的心事卻是無法迴避的,之前在那幢無人居住的老房子裏看見和聽見的,雖然極有可能又是黃大仙搗的鬼,卻揭示了一些他無法接受的事情。原本打算對阿宏叔說一說以解心結,然而王叔家的事情更為重要,只能一直憋到現在。
始終留心大誠一舉一動的小敏端着一杯熱茶來到大誠身前,低聲說道:「累了吧,喝杯熱茶放鬆下。」
大誠的確渴了,道一聲謝便大口大口的喝,因為茶熱,燙得好幾次皺眉,憨憨的模樣深得小敏喜愛,就像看一幅畫似的不願意眨眼,甚至比自己追的那些明星還要吸引人。
以茶水獲得短暫交流的二人因為茶水被喝光而結束,小敏不舍的走回屋內,心道這個笨大誠,那麼熱的水怎麼就不能慢一點喝。大誠忽然想到之前小敏紅臉的模樣,繼而想到懷疑小敏被什麼東西附身,從而後悔自己喝了那杯茶水,如果真是附身,還在茶中放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自己可就要遭殃了。
神棍阿宏屋裏屋外檢查一遍,確定無誤後對眾人說道:「此處臭氣熏天,血腥氣息嚴重,義莊老鬼今夜不會再來,大家各自回家休息去吧。這院子裏的牲口不要挪走,先留着,等到事情真正處理妥當再清理。」
王大哥對鄉親們說道:「大家放心,這些死掉的牲口,俺老王一定會賠償的,只是現在事情沒完,再容我些日子。」
鄉親們很心疼自家的牲口,可還是說些不着急不打緊的客氣話,各自散去。
時至後半夜,神棍阿宏重新燃起那根安神靜心的香,還在小傑的手腕上繫上一根紅繩,一旦小傑又一次進入義莊,只要扯斷這根紅繩就能醒過來。小傑卻有着自己的擔心,最後一次進入夢中義莊時,自己像一具屍體似的被義莊的老人以鈴鐺控制,如果重蹈覆轍,又怎麼有能力扯斷手上的紅繩呢?神棍阿宏讓其安心,說此繩並非普通的紅繩,其中摻入一股黃線,可以保證小傑睡夢中不被操縱。
最後,神棍阿宏囑咐道:「如若又進入夢中義莊,見到義莊老鬼,你不會再被控制,可以問些自己想問的,等到承受不住時,立刻扯斷紅繩回來。然而切記一件事,如果有機會出入義莊的大門,亦或者義莊的任何一個出入口,都要雙腳站立而行,切不可躺着被人抬出去或者抬進來。」
&什麼?」
神棍阿宏說道:「古時的義莊發展到最後只有收納死人這一種功能,有一條忌諱是說,活人進出義莊都是用走的,只有死人才是被抬着進去,抬着出來的。這雖然是個忌諱,然而在夢中卻是極大的不吉利,切記。」
小傑身心疲憊,又有安神靜心的香燃着,很快睡了過去。神棍阿宏來到門口,招呼大誠進屋,有話要談。剩下的人則能睡就睡,睡不着的就在院子裏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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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裏小傑睡得特別沉,角落裏那條頗具色彩的大狼狗臭蛋也有些睏倦了。
大誠問道:「阿宏叔,您喊我來是不是要和我說說棺材的事?」
&啊,剛才急着處理小傑的麻煩,只能先忽略了你,現在總算有時間好好說說你的事情,那兩個棺材以及之後都看見了什麼,跟我說說吧。」
大誠垂着頭,顯得十分悲傷,甚至還抹着眼淚。神棍阿宏心一沉,大誠向來是個反應遲緩的傻小子,會是什麼事情把他弄成這幅模樣?又是什麼刺激着大誠的內心呢?
大誠說,他和阿宏叔坐在無人居住的老房子的角落裏等待義莊老鬼上鈎,卻忽然發現大門口的地方有些亮光,繼而出現兩個並排擺放着的深色棺材。大誠覺得稀奇,招呼阿宏叔去看,可是神棍阿宏只看到黑漆漆的門口,並沒有光亮和棺材。然而那個時候的大誠已經陷入幻境,一雙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就像看一個特別想看的電影似的目不轉睛。
漸漸地光亮越來越明顯,有很多人出現在棺材附近。這是一場典型的農村式葬禮,只是所有圍在棺材附近的人,無論身高馬大的男人,還是嬌小玲瓏的女人,全都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他們很悲傷。在兩個棺材的前面,一個小男孩披麻戴孝的低頭跪着,發出比任何人都要傷心的哭聲,還喊些不希望爹娘走的苦心話。
可見,棺材中躺着的分別是小男孩的爹和娘。就在大誠倍感詫異,也倍感傷心的時候,小男孩像是感受到大誠的偷窺,毫無徵兆的忽然扭了過來,一張淚流滿面的臉蛋,大誠十分的熟悉,也十分的驚恐,這個孩子不就是小時候的自己嗎?
大誠雖然自幼無父無母,但是叔叔十分疼愛他,只要遇到可以照相的機會都不會吝嗇那點錢財。大誠有一個小冊子,裏面都是小時候的照片,所以他對自己小時候的模樣十分的熟悉。
小男孩與大誠四目相對後,撲通一下跪在大誠面前低頭哭泣着,大誠也莫名的哭泣起來,仿佛真的在哭棺材中的爹和娘。在他一次抹眼淚後睜開眼的時候,發現自己跪在兩個棺材的前面,面前的香和貢品都是那麼的清晰可見,甚至還能聞到香的縹緲味道以及水果清香的味道。
大誠感受到無比的痛苦,棺材中躺着的就是自己的爹娘,自己卻只能哭泣而無任何辦法。那些圍在棺材周圍的人們的臉也開始清洗起來,叔叔、嬸子、還有好多鄰居,這些人都好年輕,也很悲傷,可是他們卻在指責着,說正是大誠害死了爹和娘。
大誠覺得頭痛欲裂,眼球都要爆炸了,只能抱着腦袋大聲的喊,他沒有害死自己的爹娘,沒有,沒有!
說到這裏,大誠已是淚流滿面,反覆嘟囔着沒有害死爹娘。神棍阿宏十分心疼,將其摟在懷裏,一個五大三粗比誰都強壯的小伙子,蜷縮的比小老兒還要小,這更加令神棍阿宏感到傷心。
&宏叔,為什麼黃大仙要我夢見這些?我沒有害死爹娘啊,我甚至都不知道爹娘長得什麼樣子,叔叔說過,我還在襁褓中時,爹娘就死,怎麼可能是我害死的爹娘呢?」
神棍阿宏知道當年的實情,也知道大誠的叔叔之所以一直沒有說出來,是因為擔心大誠心中產生仇恨,甚至產生本不屬於他的自責。可是現如今,那些該死的黃鼠狼竟然以此刺激大誠,真不知道黃鼠狼是如何知曉當年的情況,還是大誠的記憶深處隱隱的有着這段意識,從而被黃鼠狼激發出來了。神棍阿宏不知自己該不該把真相說出來,這是屬於大誠家裏的事情,還是應該先和其叔叔商量一下再說。
在這個寂靜卻不寧靜的夜晚,小傑的驚恐,大誠的苦楚,都牽扯着神棍阿宏的心,尤其大誠,更是在神棍阿宏的懷中蜷縮了好久好久,全然沒有男子漢的氣概,回到渴望父母關懷與呵護的柔弱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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