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匆匆趕路,只是花費十日,就到了鎮魔城外。
鎮魔城一共有四門,平日裏,北門緊閉,只開其餘三門。
而這次,隊正趙貞平選擇從西門進入。
遠遠的,王齊就看到在鎮魔城西門外,有十幾名修士靜靜等候。
最前面的,是一個身穿緋紅道袍修士。
這是城守薄薦,元嬰初期修士。
道臨宗下屬十道,每一道都有一個主城。
在主城內有一名城主和一名城守。
這二人也可以說是一道道主和道守。
但是這個稱謂太過僭越,而且,作為有職位的修士,很多事情和一道中最大城城主有重疊。
後來,每一道的最高職位只有兩人,一般來說是一道內修為最高的二人,也是一道職位最高二人,同時還是一道主城的總負責人。
這二人就是城主和城守。
城主在境界上和城守相同,但是在宗規門法和千百年的演化之下,緩緩分出主次。
城主要比城守的位置略高一些。
所以,到了後來,城主都是元嬰初期圓滿,甚至是元嬰中期修士。
城守大都是元嬰初期,很少有初期圓滿,更沒有元嬰中期修士。
而在這西華道鎮魔城內,城主是元嬰初期圓滿多年的一位高階修士。
城守是元嬰初期修士。
此刻西門外,薄城守身後站着十多位身穿不同顏色法袍修士,以黃色居多。
這些都是金丹修士,只不過境界不同而已。
在城守身後左側第二位修士,王齊是認得的。
陳末。
趙貞平作為金丹後期修士,一般來說,就算見到城主、城守這樣的元嬰修士,也要執下屬之禮。
不過現在,他雖然只是一個金丹後期修士。
但是代表的卻是宗門,他的身份猶在城主城守二人之上。
所以薄城守出來迎接再正常不過。
雙方相互見禮,相互介紹各自所帶修士,然後客套幾句。
隨後,在薄城守身邊的一位金丹後期修士帶領下,眾人一起進入城中城守府內。
此刻正值傍晚,雖然在場修士都是築基以上,早已不用進食。
不過薄城守依舊準備了盛大晚宴,在一眾鎮魔城的中高層陪同下。
雙方觥籌交錯歡笑晏晏。
賓主盡歡之後,城守親自送小隊六人進入一處安靜大宅。
這是一處客宅,專門為貴客休息所用。
宅子佔地巨大,共有三進院子。
隊正趙貞平居住後院,副隊尹炯居住中院。
剩下的王齊四人分別居住前院的四間屋子內。
隨後,雙方又客套幾句後,薄城守這才帶着眾人離去。
當薄城守帶着鎮魔城一眾中高層離去後。
趙貞平便安排眾人早早休息,有什麼事情等明日再說。
王齊回到自己的屋子內,緊閉屋門,使用靈眼仔細勘察四周。
然後又使用戊土靈遁鑽入地下,好好檢查了一番。
回到屋內,坐在地上一塊蒲團上,王齊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呆呆的看着屋門,王齊腦中快速轉動。
此次調查,十分詭異。
首先是這個隊正趙貞平,他是金丹後期修士,若論實力絕對不差。
可是彭道近說這個人以前犯過大錯。
是什麼大錯?
彭道近也不知道,還是他不能說?
不管是那種,都說明這個錯不是一般的錯。
若是如此的話,為何宗門會選擇這麼一個修士?
倒不是說犯錯的修士就永遠不能再用,只是這麼大的錯,當個隊副就可以,為何要讓他當做隊正?
還有,這一路上,小隊中的六人每日埋頭趕路。
趙貞平除了在路上說趕路和休息之外,幾乎沒有說其他什麼事情。
更沒有說此次任務究竟是什麼。
他究竟是什麼意思?
還有,這次隊伍中為什麼會有鄭邵?
他已經兩次逃跑,就算有監觀院首,他的叔祖鄭祭保他,就算現在宗門新入宗修士的大考還未結束。
但是他已經連犯同樣錯誤兩次,影響惡劣自不用說。
宗門為何非但不懲罰,還讓他加入到調查小隊中。
是這次的這個調查任務本身並不重要?
還是說,這次的調查小隊和上次一樣,也只是一個餌,只是為了另一件事情做的一個餌。
難道這次依舊是為了魔松子?
眼前似乎有一團迷霧,遮掩住了一切。
迷霧裏面影影綽綽,閃現着眾多高階修士的影子。
宗主、老祖宗、賈長老、鄭祭、魔松子……
王齊再次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看來從明天開始,更要好好觀察,好好分析,特別是找到陳末,看看能不能從他那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
陣脈城內一處小巷中的一個不大門店。
上面掛着一塊牌匾,補陣坊。
說是坊,其實就是一個兩間的鋪子,和後面一個院子。
在佔地極大的鎮魔城內,這樣的鋪子連中等都排不上。
只不過,這個鋪子裏面有一個十分出色的陣師,陳鐵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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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其名,身材壯實,滿面虬髯,根根如鋼針一般,又亂又密。
他是築基中期修士,他的陣法水平極高,煉製的一階和二階陣盤都是上品,供不應求。
對於三階陣盤,他雖然不能煉製,但是卻能修補一些損傷不嚴重的。
再加上他的性格極好,所以這個鋪子位置不好,但是生意卻一點都不差。
此刻已是夜半,在鋪子內,幾個小夥計正嘻嘻哈哈的收拾店面,準備打烊關門。
雖然李鐵漢是築基修士,但是夥計們都是鍊氣修士,而且還是初期和中期。
加上晚上一般進入這個巷子內的客人極少。
所以掌柜只是會留下一個夥計守店,其他人則是各自回去休息。
通常,李鐵漢都是回到後院一處小屋中打坐休息,或者是繼續煉製和修補各種陣盤。
很多時候,若是哪個小夥計有事,李鐵漢都願意幫他在鋪內守着。
一個胖胖的掌柜坐在大堂內的一張方桌上,端着一杯茶。
一邊慢慢的喝着,一邊看着夥計們忙碌的身影,特別是李鐵漢並沒有自持身份,而是和其他小夥計一起收拾。
掌柜面帶微笑,心中滿是開心。
也不知道為何,這個李鐵漢幾年前突然進來他的這個鋪子,要應聘陣師。
掌柜當時還以為面前這個大漢在消遣他。
因為對方是築基中期修士,這樣的修士,一般來說根本就不可能會選擇他這樣的鋪子。
但是對方不在乎月俸,只是想多一些時間修行,順便可以多見識一些陣法陣盤。
抱着試試的態度,掌柜選擇了相信。
那知道,這一試,就是好幾年。
若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掌柜暗暗想着。
「老李,讓他們收拾吧,你過來陪我喝會茶。」
「哦,好的,張掌柜。」李鐵漢回頭說道,然後把手中的一塊門板卡入門上的凹槽內。
坐到掌柜身旁,端起掌柜倒好的茶水,一飲而盡。
「老李啊,這是好茶,好茶不是這么喝的。」掌柜笑着搖頭,然後又給李鐵漢倒了一杯。
「多謝掌柜。」說罷,李鐵漢繼續一飲而盡。
掌柜看着李鐵漢的樣子,啞然失笑,再次倒了一杯。
但是這次,李鐵漢並沒有喝下去,而是看着掌柜說道:
「掌柜,我有點事情,想要請假幾日。」
「無妨,有事你就去,這裏有我在,雖然我不如你陣法高明,不過頂幾日是沒有問題的。」
「多謝掌柜。」說罷,李鐵漢就把桌上茶水再次一飲而盡。
一個正在打掃的小夥計突然轉頭笑着問道:「老李啊,你看上哪家小媳婦了?需要多日。」
「是嘛?那我就提前恭喜你啊,老李。」掌柜也笑着打趣道。
「哈哈,是啊,我去和一個小娘子幽會,你們就羨慕吧。」鐵塔般的李鐵漢笑着回應道。
然後就穿過後堂,進入後院中的一個屋子。
屋子裏是一個煉陣桌台,上面凌亂擺放着各種靈材和工具。
看着這些靈材工具,李鐵漢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神色。
似有感慨,似有欣喜……
但是只是一瞬就消失,眼神重新恢復沉穩。
然後上前開始收拾,把桌台上的一塊塊靈材歸置到各個盒子,把一把把工具擺放整齊。
同時,把桌台仔仔細細擦拭一遍。
又把屋子打掃一遍。
最後,看了一眼這個屋子,轉身離去。
李鐵漢很快就走到城外,看看四周,確定已經遠離鎮魔城,四周也沒有其他修士。
頓時,他的身子猛然一抖,仿佛要抖落一些什麼東西。
並沒有任何東西從他的身上掉落下來。
但是他的氣勢卻陡然一變,相貌還是原來模樣,可是若是再讓補陣坊的掌柜和小夥計看到,他們絕對不敢再認。
此刻的李鐵漢那份木訥已然消失,取而代之是威風凜凜的霸氣。
就像是一柄粗重長槍,渾身幽光閃爍,那麼威猛無儔、霸氣沖天。
此刻的他,也不再是那個築基修士,而是一個金丹初期修士。
李鐵漢的手掌一伸一縮,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黑色圓形單錘。
錘尖一根尺長黑色槍尖,幽暗冷冽。
錘身漆黑,佈滿各種陰陽花紋,更顯這柄大錘不凡。
這柄錘子比李鐵漢的腦袋還要大上一圈,一眼看去就知沉重無比。
但是李鐵漢隨手舞動,就像一根鴻毛一般。
隨着他的揮舞,面前地上出現數道微弱靈光,快速交織,聚合一起,形成一個奇怪圖案。
這是一個陣法。
隨即,李鐵漢走如陣法中央。
陣法瞬間消失,李鐵漢身影出現在一處山洞裏面。
此山洞僅僅可以容納一人左右,沒門沒窗,漆黑無比。
李鐵漢也不以為意,就這麼隨意盤腿坐下,閉門打坐,氣息漸漸低下,仿佛沒有生命一般。
在李鐵漢身影消失不久後,一道黑色霧氣從幾十丈外的地面緩緩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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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化作一個縹緲身影。
黑霧晃動數下,逐漸凝實,變成一個身影,是魔女琚令月。
她看着李鐵漢消失的地方,冷清而秀美的面龐沒有半點起伏。
只是看了幾眼,她的身體突然化作一道黑霧,鑽入地下。
……
過了很久,王齊眼中緩緩聚焦,回神過來。
不想了,等明日再說吧,王齊暗暗想到。
然後準備打坐。
篤篤,兩聲輕微的敲門聲響起。
「王師弟,我,陳末。」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哦,陳師兄,稍等。」王齊馬上站起,快速走到門前。
真是想什麼來什麼。
拉開門後,看到陳末的笑臉。
「見過陳師兄。」
「你我之間,不用那麼客氣。今天晚上你沒什麼事吧?一起出去逛逛?」陳末擺擺手笑着說道。
「出去?我倒是沒什麼事,不過……」
「放心吧,趙隊正和尹隊副那邊,我都幫你說好了,他們同意,只要你明日太陽出來前回來就可。」
「好,多謝師兄。」
王齊走出來,看看院子,看到總殿院的羅泉拉開屋門,正看着這邊。
另外一處鄭邵的房間,鄭邵明顯就站在緊閉的屋門後偷聽。
因為他的靈線已經穿透門縫散逸出來。
監觀院郝典的屋子並沒有什麼異常動靜。
王齊遠遠對着羅泉拱手施禮。
「走吧。」陳末也看了一眼羅泉,只是微微點頭後,就轉頭對着王齊說道。
「好。」
隨後,二人快速離去。
陳末帶着王齊並沒有去他的公事院,而是找了一個十分豪華的酒樓。
酒樓一共九層高,一層門上有一塊巨大牌匾,富貴樓。
門口迎客小廝自然認識陳末,諂媚上前問好。
帶着陳末二人進入酒樓內部,一個掌柜模樣的微胖老者滿臉含笑迎了上來。
「老規矩。」陳末很是隨意說道。
「好,陳主司這邊請。」掌柜客氣抬手指引方向。
同時,偷偷打量他身邊的王齊。
王齊用靈眼看去,這個掌柜身體外面靈線是深黑色,很是密集。
這是一個築基後期的水靈根修士,看這靈線的樣子,他的功法並不弱。
這樣的修士竟然只是一個店內掌柜,看來這酒店背後的主人不簡單啊!
「這個是我師弟,這段時間若是他來這裏,你幫忙招呼,花費多少,一律掛到我的賬上。」陳末一邊走着,一邊說道。
「是,是。敢問尊客怎麼稱呼?」掌柜客氣說道。
「我叫王齊,你稱呼我名字就可。」王齊笑着拱手說道。
「好好,王執事。王執事年紀輕輕一表人才,又有陳主司這樣的師兄,前途不可限量。在下是富貴樓接迎掌柜,希望王執事以後多多照顧小店生意,若有需要,在下一定全力滿足。」掌柜謙卑說道。
陳末稱呼王齊為師弟,關係自然不用多說。
王齊年紀尚淺,境界應該不高。
具體是什麼職務也不好多問,更不敢用神識探查王齊修為。
所以用一個最是含糊,但很恭維的稱呼,執事。
王齊也暗暗點頭,這個掌柜不愧是酒店一層接待掌柜,不但有眼色,還很有規矩。
「好說好說,到時候,免不得麻煩掌柜。」王齊也客氣說道。
很快,掌柜就把陳末、王齊二人帶到一樓角落處的一個小屋中。
「主司、執事裏面請,八樓有其他掌柜招呼。」掌柜站在門外客氣說道。
「嗯。」陳末只是微微點頭,就走了進去。
王齊跟在陳末身後,進入這個屋子。
屋子不大,只有數丈方圓,裏面地面空無一物,地磚是各種靈材佈置的對稱圖案,很是美觀。
四周牆壁上有幾盞琉璃宮燈,很是明亮。
王齊一眼看去,就看出地面上各種靈材佈置的是一個傳送陣,雖然極為粗淺。
但是在這個酒樓內已經足夠用。
王齊跟隨陳末,走到小屋中央。
陳末指尖一點靈光亮起,落到地面。
隨即,一道白色靈光出現,化作一個白色護罩把王齊二人籠罩其中。
一息不到,便即散開。
屋門被推開,外面露出一張如花笑臉。
一個宮裝美婦站在門口,笑語盈盈說道:「陳主司來啦?難怪今日早上妾身梳妝時候聽到門外有靈鵲鳴叫,原來是晚上能見到陳主司。」
王齊遠遠看了對方一眼,心中更是感嘆。
這名美婦肌膚雪白,眉眼含笑,身段增一分則肥,減一分則瘦。
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更是隨着她的話語忽閃忽閃,仿佛會說話一般,無比靈動。
若只是看皮膚身段,說是十八少女,也不覺突兀。
但是看她衣着打扮和說話口吻,就算是經歷豐富中年女修,也不過如此。
這些外貌,倒也罷了,修士基本不怎麼看重外貌。
她的修為,竟然是築基圓滿,而且只有一步之遙,就能踏入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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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修士竟然不去好好準備渡劫,在這裏當掌柜?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王齊雖然跟隨爺爺遊歷多年,在人心這一塊,修士和凡人,沒有太大差別。
不過在行事方式上,還是有不少區別的。
比如眼前的這個女修。
王齊就雖然在世俗州府中也見過酒家茶肆中有女掌柜,但大都濃妝艷抹,或者年紀老邁,絕不是如眼前女修一般年輕,有不俗實力。
在修道界中,境界幾乎就等同一切,身份、地位,只要有境界,那就很容易獲得。
作為築基圓滿修士,身份地位自然不用多說。
而且眼前美婦如此動人,不知道有多少男修會如飛蛾撲火一般。
這樣的女修竟然願意在這裏充當一個掌柜。
王齊頓時對這個酒樓的主人更是多了幾分好奇。
「哼哼,扈掌柜什麼時候也和凡人一般,需要早睡早起了,還早上梳妝。」陳末揶揄道。
扈掌柜咯咯笑着走了過來,絲毫不以為意。
美目流轉盯着王齊說道:「好一位俊俏的小弟弟,陳主司,這位是?」
「這是我的一位小兄弟,你可不要把他帶壞了。哦,你不可能把他帶壞的。」
「哎呀,」扈掌柜嬌嗔着輕輕錘了陳末手臂一下,「不要這麼說妾身,妾身可是良家婦。」
「小弟弟,叫聲姐姐,今晚所有花費,姐姐請了。」扈掌柜略有挑逗般的說道。
扈掌柜又上前幾步,簡直就要貼在王齊面門上說道。
一道淡淡香味緩緩進入王齊鼻腔,看着對方如花面龐,吐氣如蘭。
王齊心中忍不住有點悸動,但是道炁馬上出現,瞬間就平復了他的心境。
「見過扈掌柜。」王齊拱手,露出一個禮節性的笑容,毫無一點波瀾。
扈掌柜看到王齊小小年紀,舉手投足如同一位年長高階修士。
在她如此近距離接觸下,對方竟然沒有一點侷促,更沒有年輕修士那種激動、羞赧。
頓時大感好奇。
「哈哈哈,怎樣,我這位小兄弟不一般吧。」
感受到王齊身上似乎有一種危險傳來,這種危險不是靈力外露,也不是神識抵禦,更不是寶物的威壓。
但是這種感覺卻讓她感覺更加危險。
喜歡陣道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