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君心想,如此佳人,怎可對這世間的美好文字一無所知?
於是,在那悠悠的航程中,時君化身夫子,開始悉心教導天女。
他從古老的《詩經》念起,「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那悠揚的詩句在船頭飄蕩,天女聽得入神,眼中閃爍着好奇與嚮往的光芒。
時君又為她講述歷史典故,從三皇五帝到春秋戰國,一個個鮮活的人物和故事在他口中變得栩栩如生。
他還教她書法繪畫,一筆一划,勾勒出世間的萬千景象。
天女的聰慧在此刻盡顯無疑,她如海綿吸水般,迅速吸收着這些新知識。
她的眼神越發靈動,氣質也在悄然發生着變化。
時君見她如此着迷,心中滿是欣慰,便特意為她取了「夢煙」這個名字。
「夢」寓意着她的出現如同一場奇幻的夢境,而「煙」則象徵着她那縹緲空靈、難以捉摸的魅力。
佳人如夢亦如煙,這便是「夢煙」名字的由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二人在這山水之間相伴同行,感情也在不知不覺中升溫。
他們一同在月下吟詩,在溪邊舞劍,在山頂觀日出日落。
時君的俠義之心與天女的溫柔純粹相互交融,彼此眼中再無他物,唯有對方的身影。
他們深知,一旦回到聖界,必將被諸多規矩和束縛所牽絆,於是,他們決定遠離那片是非之地,只在這塵世之中,守着彼此的真心,相伴到永遠。
而另一邊,身為天女守護者的守護者,在勸阻天女回聖界無效之後,本想回去再見自己的一生摯愛的女子,便將天女綁回聖界,完成使命。
那是一位溫婉嫻靜的女子,她的笑容如春風拂面,能驅散老者心中所有的疲憊與陰霾。
不想,那女子在守護者走後便懷有身孕,老者滿心歡喜,他的心中早已被這份即將到來的新生命的喜悅所填滿。
聖界的種種榮耀與責任,在這一刻都變得不再重要,他只願守着愛人,看着孩子呱呱墜地,在這平凡的世間,過上簡單而幸福的生活。
卿夢遲靜靜地聽着這一切,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神中閃過無數複雜的情緒。
「當年,你帶着我母親雲遊列國,本想着歷練之後再回到聖界,可你們二人皆不願回去,那聖界中人可會放過你們?」
「這是自然,我就算是死也不想再回到聖界。」
在那奢華使臣宮殿的古道之畔,殘陽如血,將天空染得一片淒紅,恰似老者那滿是滄桑與悲戚的心境。
他身形佝僂,破舊的衣衫在風中瑟瑟發抖,好似一片枯葉,隨時都會被這凜冽的命運之風吹落。
渾濁的眼眸里,往昔的痛苦如潮水般翻湧,他顫抖着乾裂的嘴唇,對着九王妃卿夢遲,開啟了那一段如泣如訴的悲慘過往。
「我曾置身於那看似神聖莊嚴,實則冰冷無情的聖界。在那裏,權力的陰影籠罩着每一寸土地,人心被欲望與規則禁錮。我厭倦了那無盡的爭鬥與虛偽,心中唯願帶着妻兒逃離,尋一處安寧之所,過平凡而幸福的生活。然而,聖界怎會輕易放過任何一個試圖背離它的人?」
老者的聲音沙啞低沉,仿佛每一個字都從心底的深淵艱難爬出,帶着無盡的疲憊與哀傷。
他緩緩抬起那乾枯的手,像是要抓住那早已消逝的過往。
「當追殺的命令下達,我便陷入了絕境。為了保住妻兒的性命,我在痛苦與絕望中掙扎,最終,竟對同族夥伴舉起了兇器。他們的眼神中滿是震驚與不解,而我心中又何嘗不是被愧疚與無奈填滿?但在那一刻,我滿心只有妻兒的安危,以為這樣便能為他們築起一道生命的屏障。」
老者的身體微微搖晃,像是不堪回憶的重負,「可命運的惡意並未就此停止。聖界的冷酷與殘忍,如惡魔的利爪,無情地伸向了我的家人。我的妻子,她是那般的溫柔善良,在那生死瞬間,毫不猶豫地用自己的身軀護住了兒子。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仿佛那是她此生唯一的使命。隨着敵人的利刃刺入,她的生命之花就此凋零,只留下無盡的悲痛與絕望在這世間迴蕩。」
淚水在老者的眼眶中打轉,卻被他強忍着,那是他最後的倔強。
「我怎能眼睜睜地看着兒子也命喪黃泉?在那慌亂與恐懼之中,我狠下心腸,將尚在襁褓中的他,交到了一戶農家的手中。我還記得那孩子懵懂的眼神,他還不知命運的巨變,而我卻只能帶着滿心的傷痛與不舍轉身離去。」
「但聖界國君的怒火併未平息,他派出了更多的守護者,如一群惡狼,在這世間的各個角落搜尋着我們的蹤跡。我被迫喬裝成乞丐,隱匿於市井之中,與塵埃為伴,與風雨同行。」
老者的目光越過卿夢遲,望向那無盡的遠方,「每一個清晨醒來,我都在恐懼中度過,害怕那熟悉的腳步聲是死亡的召喚;每一個夜晚,我都在悔恨中輾轉反側,想着若是當初我能更強大,或是未曾有過逃離聖界的念頭,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我在這人間的泥濘里艱難跋涉,心中的思念與痛苦卻如影隨形,永不停息。」
風,嗚咽着吹過,吹起他那襤褸的衣衫,似在為他奏響一曲悲歌。
周圍的樹木在風中沙沙作響,像是在低訴着他的不幸,又像是在感嘆命運的無常。
而老者,依舊站在那古道邊,沉浸在那無盡的哀傷之中,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從這痛苦的深淵中解脫。
卿夢遲蛾眉輕蹙,美目中波光流轉,思緒翻湧間,那一直縈繞心頭的推測已然脫口而出:「我娘親身為聖界天女,竟敢忤逆聖界之規,其遭受的追殺必然比你所經歷的更為酷烈、更為驚心動魄。而她能在京城安然無恙地誕下我,這其中的蹊蹺,必定與我父親有着千絲萬縷的關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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