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秀才覺得連慧想得也有道理,她的兩個堂姐如今都捲入了八卦營的陰謀中,而她自己更是和八卦營牽絆極深。
真是官府或孫家想要去查連慧的去向,他們倒是絲毫不懼,可若是八卦營的人一旦懷疑上了,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他再次提醒連慧:「你自己也說了,你對八卦營並不了解。衛國公府壽宴那一日,你是因為見到過熟悉的面孔才發現了八卦營的陰謀,九命又與你有過一段淵源。若是有人細心想起這些事,懷疑到你頭上,那你在錦河裏那一場假死就是最大的破綻。」
年紀相當、手段相似,且每次出事都和他們幾人有關,便是事後再多的補救,也不可能將所有痕跡都抹除乾淨。
對於八卦營來說,他們不需要證據,只要有一絲懷疑,以他們的實力,對楊虎幾人來說就是滅頂之災。
連慧沒想到左秀才會想得如此深刻。
她倒不是覺得左秀才多慮了。
她是太熟悉震部大山那處絕地的險峻難行了。
這世間除了她,恐怕沒人能悄無聲息地從裏面逃離出來。
可左秀才的擔心也不是毫無道理。
當年自己莫名失蹤,八卦營一定將連雲溝大山里翻找了不知多少遍。
便是連陽鎮周圍,恐怕也被他們翻了個底朝天。
無痕等人一定以為她是掉進那處山澗摔死了。
可自己能利索的殺死周先生,爬上那處絕壁,就已經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了。
左秀才說得對,死不見屍就是最大的破綻。
連慧目光灼灼看向左秀才,問道:「你有什麼好辦法?」
左秀才這麼急着跑來京城,不可能只是為了提醒她。
左秀才斜瞪了連慧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錦河從京城一路流向了連陽鎮,我幾次進京沿路都仔細看過了,有個地方很適合將屍體打撈上來。」
連慧聽得眼睛都瞪大了:「秀才、你……你……」
左秀才氣道:「叫什麼?小聲點。你上回從連陽鎮離開後,我就想到了這事。後來在附近找到了一具剛死的女屍,那姑娘和你年紀差不多,病死的,我把她挖出來了。」
連慧繼續目瞪口呆地看着左秀才。
左秀才忽然有些頹喪地說道:「我老左一輩子沒做過這樣的缺德事,也不知會不會折了我的陽壽。」
連慧終於回過神,對着左秀才諂媚道:「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真是至理名言。秀才你接着說。」
左秀才不理會他的討好,繼續道:「我把你上回留在連陽鎮的衣服給那姑娘穿上了,找了個麻袋將她沉在水裏,一時也沒人能發現。這次回去我就將那具屍體扔到河中間去,那一帶常有人在岸邊打魚,很快就能將屍體打撈上來。」
連慧對左秀才佩服不已,屍體在河水裏泡了一個多月,早已腐爛不堪,這個時候被人撈出來,只憑那一身衣服便足以證明那人就是楊惠了。
連慧連連誇讚左秀才,又發誓以後一定給他養老送終,還要讓他過上衣食無憂、呼奴喚婢的富貴日子。
左秀才被她纏得哭笑不得,笑罵道:「少貧嘴了,跟大貓幾人說一聲,過兩日出城去收屍。給人家姑娘準備一口好棺材,幫我多積點德。」
連慧連連稱好,卻堅持明日要陪着左秀才一道出城去處理此事,被左秀才嚴詞拒絕。
「你是嫌頭上虱子還不夠多嗎?還是老實待在家裏吧。還有一事你要明白,死了的只是楊惠,不是連慧,後面的事情我就幫不上你了,你自己看着辦。」
連慧鄭重點頭,左秀才都為她做到這一步了,她若是再出紕漏,真沒臉在京城混下去了。
左秀才依舊不放心道:「黑子不如還是跟着我回連陽鎮去吧。」
不管是連陽鎮的人,還是八卦營里的人,誰不知道當年那傻女身邊,有一條兇猛且護主的黑狗。
連慧臉色晦暗下來,搖頭道:「不用了,我會小心的。黑子年紀大了,也不知還能陪伴我幾年,它也不願意離開。」
連慧此時只想着京城的事情早些了結,她便可以帶着黑子自由自在的出入了。
黑子應該會更嚮往在無垠的曠野自在奔跑吧。
沒人知道,這一夜,連慧為了這世間在乎她的人和狗,做出了一個重要決定。
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連慧的心情迫切了許多。
不過,眼下京城可能會有一場大變,先應付了眼前的事再說。
接下來幾天,京城氣氛莫名緊張了起來。
兵部傳出多道指令,涼州守軍幾位將領帶着所轄軍士,與多地駐軍陸續換防。
這一消息傳出來,滿朝文武震驚。
誰不知道涼州地處邊關,冬季尤其寒冷,風沙常年瀰漫,比起其他溫暖濕潤的地方,可謂窮山惡水。
且涼州邊界時常還會遭到西戎人的侵擾,爆發一些小規模的對戰。
涼州守軍無不身經百戰,已經適應了那邊惡劣的環境。
如今突然調換了這麼多兵士將領,將一些相對養尊處優的少爺兵往邊關輸送,一旦戰事再起,如何能抵禦更加強悍的西戎軍隊。
許多人難以理解,皇帝謝恆臉色嚴肅,只說事出有因,卻不多作解釋。
這樣的態度讓滿朝文武更加疑惑,所有人心頭都湧起了一股莫名的不安,四下張望希望有知情人能夠解惑。
太醫院裏,院正拿着一張張藥方,愁眉苦臉。
他接到聖旨,要太醫院拿出一劑效用更好的迷幻藥供殿前司使用,真是為難死人了。
迷幻藥這東西,能讓人神志迷糊,服藥期間所作所為全憑自己的幻象,不能自控。
一旦藥效加重,服用者極可能傷了腦子,藥效消失後可能變成一個傻子。
可殿前司要求的迷幻藥需要做到極致,卻不能對服用之人有所傷害,這個度太難把握了。
整個太醫院的御醫都被逼的埋頭翻閱各種典籍,尋找零星的相關迷幻藥的記載。
更讓他們心焦的是,那位年輕的殿前司指揮使每日幾乎要過來幾次,眼巴巴盯着院正,恨不得他立即拿出藥方來。
院正抹着滿頭大汗,沒過兩天,嘴上都起泡了,兩個眼圈一片黑影。
眾人不由得疑惑,謝指揮使要這樣的迷幻藥究竟幹什麼。
居然還驚動皇上下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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