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尚舟嗅到了空氣中的血腥味,耳中聽到的是槍聲造成的耳鳴,他發愣的看着倒在自己腳下的屍體,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他腹中感到一陣痙攣,嘔吐反胃之感在一瞬間涌了出來,但他強忍了下來。
在他發愣的時候,宰相伸手把他向後拉了一步,這使得林尚舟從發愣中回過神來,回神之後他先看到的便是已經流淌到自己腳邊的血液。
阿爾伯特對那兩名士兵使了個眼色,接着他們便把克萊因的屍體抬了起來向一旁走去,林尚舟扭頭看着他們離去並對宰相說:「宰相先生,我想這樣您也能放心了吧?」
聽到這句話,宰相先是一愣,而後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他知道林尚舟這句話的意思是什麼,所以也沒有裝傻充愣,輕輕的向他點了點頭。
「您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林尚舟擦了下額頭因為難受而滲出的汗珠由衷的對宰相說道,他知道克萊因今天無論如何都要死,他不勸宰相,克萊因會死在自己的親叔叔阿爾伯特的手裏,而他勸下宰相且沒有讓克萊因自殺,那他今後幾天也會死在獄中。
林尚舟不知道克萊因為什麼不把他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可能是太着急了,也可能是感到太絕望了,不過現在這已經不重要了,這個討人厭的傢伙已經死了。
又一陣反胃的感覺衝上林尚舟的喉嚨,他緊閉着嘴巴不讓自己真的忍不住吐出來,接着他對宰相說:「宰相先生,我先失陪了,我想去休息一下。」
「嗯,我能理解,這很正常。」
宰相點點頭說道。
林尚舟轉身準備向宮殿走去,剛一轉身就看到了亞歷珊德琳等人的目光,而德皇見他轉身也着急的跑到他身邊關切的問道:「菲里茨,你沒事吧?」
林尚舟本想搖搖頭說自己沒事,但在評估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狀態後向亞歷珊德琳點了點頭,他現在很不好受,不論是身體還是內心。
在他點頭之後亞歷珊德琳便準備扶着他前往宮殿,她身體剛有動作阿爾伯特就叫住了她說:「陛下,福爾貝克將軍和柏林衛戍部隊的維茨勒本將軍以及其他將軍政要馬上就會抵達無憂宮,我希望您能與我一起去迎接他們。」
亞歷珊德琳現在不想去見那些將軍元帥,她更關心林尚舟的情況,不過林尚舟對她說:「陛下,我想你現在需要去和將軍及政要們見個面,讓他們安心,不用擔心我這邊,我簡單的休息一下就行了。」
亞歷珊德琳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來到了阿爾伯特的身邊,塞西莉亞看了一眼林尚舟,而後跟上了自己的姐姐。
在亞歷珊德琳離開林尚舟身邊後蕾蒂婭便想要立刻動身前往林尚舟身邊,不過這一次諾雅比她更快一些,看到諾雅沖向林尚舟後剛踏出一步的蕾蒂婭便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她看着已經扶着林尚舟走向宮殿的諾雅輕輕嘆了口氣小聲的自言自語道:「這次就讓給你好了。」
蕾蒂婭認為自己已經和林尚舟增進過關係了,而且她能和林尚舟增進關係的原因也可以說是諾雅給她的,所以這次也該讓諾雅去陪林尚舟了,
林尚舟在諾雅的陪同下來到了他之前曾用過的休息室當中,諾雅本想帶他去最近的房間,但這是林尚舟要求的。
接下來將軍元帥政要們會紛紛到場,他想要清靜一些。
進入房間後林尚舟便坐到了沙發上,他坐好之後諾雅轉身準備出去給他拿茶水,她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蘿爾推着推車走了過來。
在謝過這個可愛而的小姑娘後諾雅推着推車走進了休息室並關上了休息室的門。
她為林尚舟和自己各倒了一杯紅茶,隨後便一屁股坐到了林尚舟的身旁,她扭頭關心的看着林尚舟,在注視了幾秒他的側臉後開口說:「尚舟,你現在感覺還好嗎?」
林尚舟聽到諾雅的聲音後愣了一下,他扭頭遲疑的看着諾雅,疑惑的問:「諾雅,你…剛剛叫我『尚舟』?」
看到林尚舟是這樣的反應,諾雅的心裏有些慌亂,她以為林尚舟不喜歡自己這麼稱呼他,於是急忙對他說:「菲里茨,你要是不喜歡我這麼稱呼你呢以後我就不這麼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林尚舟就輕笑着搖了搖頭,搖完頭後他微笑的看着諾雅說:「你這麼慌幹嘛啊,你想怎麼稱呼我都行,『尚舟』並不是我叔叔對我專屬的稱呼,我在斯特拉斯堡遇到的其他中國人也都這麼叫我。」
「這樣啊…」
諾雅心中的慌亂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失落和惆悵。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啊…)
她本以為自己用林尚舟的本名稱呼他能夠拉近二人的關係,但現在看來那只是自己的一廂情願罷了。
儘管諾雅盡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但林尚舟還是看出來了這個姑娘打的什麼心思——想要用改變稱呼的形式拉近和自己的關係。
於是他看着諾雅柔聲說:「不過你能這麼稱呼我我心裏很高興,畢竟你是第一個這樣稱呼我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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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林尚舟的這句話後諾雅的心情便又立刻振奮了起來,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形成了可愛的弧度,她的心裏很高興,但裝出一副平靜的樣子說:「你高興就好…」
看着諾雅因為自己一句話就由失落轉為高興,林尚舟的心情也隨着她的心情變化而變好了不少,更確切的來講是在聽到諾雅對自己的稱呼時他的心情就發生了轉變,胃裏的痙攣和反胃感減輕了許多許多,正常說話已經沒問題了。
剛剛諾雅對他的稱呼是他自叔叔離世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用自己的本名稱呼自己,在他心裏不管是「林尚舟」還是「菲里茨·希佩爾」都是自己的名字,但前者更具特殊意義。
林尚舟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對正在用喝茶掩蓋自己情緒的諾雅說:「諾雅,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以後你可以一直這樣稱呼我,」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諾雅的眼睛猛然放大,她沒想到林尚舟會這麼說,這讓她的心一瞬間就興奮了起來,接着興奮的代價就是她被茶水給嗆到了被迫咳嗽了起來。
林尚舟見狀急忙伸出手輕拍着諾雅的背部,在咳嗽了一會兒後諾雅才停止咳嗽,她從口袋裏拿出手帕擦了一下嘴後抬頭向林尚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接着用力點點頭大大方方的說:「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答應尚舟你的請求吧!」
諾雅的笑容感染了林尚舟,他也跟着露出了發自心內的笑容,接着林尚舟向後靠在沙發上,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神情。
諾雅見他發生這樣的變化也急忙停下了笑容,十分在意的問道:「尚舟,你現在還有些不舒服嗎?」
聽到諾雅的話,林尚舟心裏覺得怪怪的,漢語夾雜着德語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不過這是他自己要求的,以後聽習慣了就行。
林尚舟輕輕點頭說:「還是有點,不過見到你以後我感覺好了很多。」
他這話讓諾雅有些害羞,但她心裏更多的是高興,心情大好的諾雅雙手撐着沙發,好奇的對林尚舟問道:「你在想什麼,能跟我說說嗎?」
「我在頭疼接下來要怎麼應對宰相。」
「對付宰相?」
諾雅疑惑的看着他,很快的她想到了蕾蒂婭曾講給過她的事情便明白了林尚舟為什麼會這麼說,他是要在未來競選宰相的人,那阿爾伯特就是他的政敵。
不過她不懂政治上的事情,所以在她看來她能做的只有鼓勵和支持林林尚舟。
諾雅側着腦袋一邊搖晃着自己的雙腿,一邊對林尚舟說:「尚舟,我只是個上了沒幾年學就來當女僕的女孩,所以我不懂政治上的那些事情沒辦法為你提出什麼好的建議和意見,以後大概也是在無憂宮一輩子女僕了。」
「不過以後你要是什麼時候累了,想要休息了就來找我,我可以向陛下請個假去你家為你做些你喜歡吃的菜,嘿嘿~」
說到最後,諾雅笑了笑,她笑的有些羞澀,因為這些話寄託着她的心意,一年之前她幻想過未來和身邊的男人共度餘生,現在她也這樣想,不過不是以妻子的身份,而是以女僕的身份。
在諾雅眼中未來不出問題的話林尚舟就會和塞西莉亞結婚,到時候自己就有可能作為女僕跟着塞西莉亞過去,對她來講這就足夠了,畢竟女僕和男主人有關係在歐洲上流階級的奇聞軼事中非常常見。
當然這個女孩不知道一個中國人和霍亨索倫皇室公主結婚會多麼困難。
她的心思林尚舟不知道,不過他聽懂了這姑娘的話,於是他微笑着對諾雅說:「偶爾請假就不用了,以後我會成為無憂宮的常客,我什麼時候想吃了就來無憂宮找你,怎麼樣?」
「當然可以。」
諾雅看着林尚舟的眼睛,用力點了點頭。
這時候敲門聲響了起來,林尚舟便起身來到門邊,他打開門,看到亞歷珊德琳和塞西莉亞以及蕾蒂婭正站在門後。
「宰相他們離開了嗎?」
「嗯,宰相和福爾貝克爺爺他們已經離開了,我有些事想和你談談。」
亞歷珊德琳對林尚舟說道,她手上還拿着一個棕色的文件夾,接着她探頭往休息室裏面看,見林尚舟沒有挪開的意思後說:「不用去我的辦公室啦,在這裏談就行。」
「哦…好。」
林尚舟向後退了一步為亞歷珊德琳讓開了位子,接着幾人便走進了休息室。
諾雅已經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站在一邊,亞歷珊德琳向諾雅表示了感謝,感謝她幫忙照顧林尚舟後坐到了沙發上,而林尚舟坐在了她的對面。
諾雅走到蕾蒂婭的身邊,接着二人耳語了幾句,聽完諾雅的話,蕾蒂婭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
坐下之後亞歷珊德琳的神色變得有些緊張,她對林尚舟說:「菲里茨,宰相在剛剛在外面向我提出了辭職申請並辭去了自己暴風突擊隊隊長的職務將它交予塞西莉亞。」
「什麼?!」
林尚舟聞言一驚,阿爾伯特向亞歷珊德琳提出了辭職?這他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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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怎麼也想不到阿爾伯特會整這一出,距離大選還有一年的時間,他這時候辭職幹嘛?
驚訝歸驚訝,林尚舟很快便想到了一種可能,他對亞歷珊德琳說:「宰相的說法是不是『引咎辭職』?」
亞歷珊德琳有些意外的看着他,因為林尚舟猜的和宰相提出的辭職理由一模一樣。
「嗯,宰相說克萊因會襲擊無憂宮完全是他管教不利,他作為克萊因的叔叔理應肩負一部分責任,他說自己已經下定決心辭職,他把他的辭呈交給了我並說明天會向帝國議會遞交另一份同樣的辭呈並安排弗朗茨·馮·帕彭繼任。」
說着亞歷珊德琳把手上的文件夾遞到了林尚舟面前。
「這就是宰相的辭呈。」
林尚舟接過文件夾,打開後閱讀着裏面的辭呈。
「菲里茨,我該怎麼做?我要同意他的辭職嗎?」
亞歷珊德琳緊張的問道,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件事所以才會帶着宰相的辭呈來找林尚舟,在這件事情上她能想到的可以求助的對象只有林尚舟。
林尚舟放下沒有閱讀完的辭呈,臉上有着無法抑制的興奮,壓抑住激動地情緒的對亞歷珊德琳說:「要我來說,我非常希望你能同意他的辭呈,因為他是我未來最大的敵人。」
「不過我的建議只是我的建議,同不同意他辭職要由你來做決定。」
亞歷珊德琳抿着嘴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她來找林尚舟的目的就是為了想從他這裏得到答案,可他卻又對自己說要自己做決定,把問題給甩了回來,這讓她心裏有些不滿。
林尚舟把辭呈放回文件袋裏,將它放在桌子上後看着亞歷珊德琳的眼睛,他知道不管亞歷珊德琳是否同意阿爾伯特辭職都無所謂,因為阿爾伯特辭呈上的言辭非常嚴肅,他的辭職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他之所以讓亞歷珊德琳自己做絕對純粹是為了給她上皇帝的第一課:要有自己的想法。
林尚舟有理由相信未來亞歷珊德琳會十分信賴乃至是依賴自己,對於執掌實權的皇帝而言這是一件好壞皆有的事情,他也不可能做有害於亞歷珊德琳這位曾救過他的女孩的事情,不過她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
只有這樣,她才是一名合格的皇帝。
當然這件事也讓林尚舟無比的高興激動,因為阿爾伯特辭職之後他最大最強的敵人就退場了。
阿爾伯特辭職,弗朗茨·馮·帕彭繼任,一切似乎回到了kx這個世界的應有正軌上,但林尚舟清楚自己將會擾亂進程讓齒輪換一個方向轉動。
他有理由相信阿爾伯特若是認真起來那德國在未來干爆第三國際和莫斯科協約是一件輕鬆的事情,而他在政治上也將會是林尚舟最為強大的敵人,可是現在……他辭職了。
雖然這不代表未來就不用擔心阿爾伯特會重返政壇,但至少1932年大選前是不用擔心了,而最強大的敵人阿爾伯特辭職後德國的其他政黨他就不用太擔心了,有戈培爾的幫助和亞歷珊德琳的支持,林尚舟有信心贏得1932年的大選。
亞歷珊德琳在思考了一段時間後對林尚舟點點頭說:「我明天會在議會上同意阿爾伯特辭職。」
看着點頭同意的德皇,林尚舟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完全靠自己的想法去同意阿爾伯特辭職的,不過她都這麼說了,林尚舟也不會再多說什麼。
接着林尚舟接到了路易斯的電話,他急慌慌的詢問林尚舟發生了什麼,林尚舟故意賣了個關子沒有告訴路易斯發生了什麼,掛斷通訊器後他和德皇她們簡單說了點無關緊要的事情後便走出了宮殿。
從台階上向下走去,林尚舟看到台階最下方站着一位自己很熟悉的暴風突擊隊隊員:博德。
他不用猜就知道博德站在那裏是為了幹嘛,他想向自己道歉。
說實話,林尚舟心裏對博德有些埋怨,但那是一開始的時候,現在他不會因為那一點怨氣就去責怪博德,所以林尚舟十分大度的告訴博德讓他無須自責。
而他這大方的表現讓他贏得了博德的尊重和忠心,恰巧這時候塞西莉亞走了出來,她要去處理一下暴風突擊隊的事情,她還要當自己姐姐的護衛,沒那時間去當隊長,她要把肩上的擔子甩給別人。
博德看到塞西莉亞的時候便直接向她提出申請去當林尚舟的護衛,這讓林尚舟感到很意外,不過也在情理之中,他想拒絕,但塞西莉亞幫他同意了,理由便是他的安全。
對此林尚舟也無法反駁,接受了博德這名護衛。
在處理完這個突發事件後林尚舟坐上了自己的汽車——他坐的是後座。
博德在駕駛座上擔任他的司機。
幾十秒後汽車駛出了無憂宮,林尚舟扭頭看着外面的景色心裏感到無比的舒暢和輕鬆。
今天下午他最擔憂的問題解決了,他最討厭的人死了,他最強大的敵人退場了,這三件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他高興。
當然林尚舟知道未來的路肯定不會簡單,阿爾伯特辭職只是把難度從高調到了普通而已,至於為什麼不是簡單,林尚舟認為人不能浮躁,更不能半場開香檳,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不過現在高興還是該高興的,因為他徹徹底底的在柏林站穩了腳步,接下來就是向着宰相的位置前進。
喜歡從德皇的司機開始征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