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寒董突然到來,第一件事就是向老傅提親,讓他給陸澄澄和寒露訂婚。
陸澄澄悵然若失的站起來,手裏的東西也輕飄飄的放下,怔怔的看着老傅。
其實我想過這種可能,解除先前婚約最好的方法就是立刻換上下一個婚約,最好的方向還就是我家這邊,傅家沒有別的適齡的公子了,只有陸澄澄。
可是我知道陸澄澄他不願意,連我也沒辦法樂意,我自己的婚事已經搭在家族榮耀里了,因為我是傅家女兒,我享受了傅家這麼多年來對我的偏愛,可陸澄澄不一樣,他從來沒有被偏愛過,自打老傅跟我坦明的那天我就都想清楚了,他是從一開始就被定義了,他就是個附屬品,連名字都是這樣的,附屬於。
別人不清楚的我清楚,他沒占傅家什麼便宜的,反而因為所謂「繼子」的身份接連被外人猜忌詬病,他天生就聰明,所有的風光榮耀都是他自己掙來的,就算沒有傅家他也可以過得好好的,甚至比上一世更好。
更令我悲哀的是,他的婚事現在看來也是被我拖累的,如果我當即就表示不在乎這些,或是自嘲和高辛辭就是扯平了,寒家不會出此下策。
我最了解寒阿姨的脾性,如果不是怕因此事得罪傅家和高家,她根本瞧不上在她眼裏只是繼子的澄澄,就算是寒露喜歡澄澄,寒董這樣強勢寒露也無可奈何,澄澄不會好過的。
小叔罵過我好幾回爛好人了,我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對是錯,我只知道在我眼裏心裏澄澄是個很好的人。
腦子一昏我便站起身反駁回去:「爸,寒阿姨,婚姻這種事還是要自己做決定吧,我和辛辭是談了好久的戀愛才決定訂婚的,可是澄澄和露露先前並沒有感情基礎啊……」
廳中眾人又開始竊竊私語,我知道他們是在議論我,覺得寒家獨女這麼好的親事送上門來我不許收是不想讓澄澄攀高枝。
我不在乎他們怎麼說,只是伸手把澄澄擋在身後。
上一世我受高家其他人欺辱看不起的時候、是陸澄澄孤注一擲的把我接回傅家,雖然有時候我和高辛辭小吵小鬧他也會有些「多管閒事」的湊上來,但我知道他是為我好的,這一世我當然也做好姐姐的職責護着他。
即使我從一開始就明白的,我們之間的關係就是有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我也救不了他。
「時時,現在是要立婚約,又不是訂婚,以後的事肯定要他們自己做主啊,你不也是在剛剛認識辛辭的時候就有婚約了麼,現在還不是義無反顧的嫁給他,你反悔了不成?」寒阿姨笑呵呵道。
高辛辭同樣起身,滿目擔憂的拉了拉我的衣角。
她一向不喜歡我,從第一眼就是,但也大可不必我頂她一句就要壞我婚事,從此刻起就要捧她心裏想要的「女婿」。
我有些焦躁不安,六神無主,神思恍惚間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你威脅我?」
好在聲音微弱,除了身旁這幾個近的,其他人都沒聽見,高辛辭和陸澄澄聽後臉色大變,趕忙拉着我退後兩步。
老傅和寒阿姨實在沒什麼交集,也真是不喜歡她常年來眼高於頂的情狀,故聽到我的話並不表態,二叔瞥了他一眼看使不上用,也只能自己開口:「這事情也太突然了,也怪我們最近家裏面忙,對澄澄關心太少,竟不知道孩子們相互喜歡,當然,如果屬實,我們家也是很願意有露露這樣乖巧懂事的兒媳的,只是今天婚宴畢竟是時時和辛辭的主場,這件事還是私下再議吧。」
二叔說話已經極盡禮貌了,然而寒董卻仍舊不依不饒:「傅二哥,知道你偏向閨女,但婚事上你總也要做到一回一視同仁嘛,讓澄澄自己說,喜不喜歡我們家露露?」
二叔不是澄澄生父,也不大喜歡澄澄的出身,公道話說不成也只能將目光投向老傅。
老傅咳了咳,權衡親情利弊之下站起身,把決定機會交給澄澄:「澄澄,你喜歡露露嗎?要是喜歡,爸就給你做這個主。」
陸茵茵當然是欣喜若狂的,她甚至沒敢想過能攀上這樣門當戶對的人家,暗處都快把澄澄的小腿掐出青紫。
澄澄臉色蒼白,他回頭看了看我,最終想出一個最委婉的回答方式:「爸,寒阿姨,露露當然是我見過最好的姑娘。」
言畢,寒阿姨有意無意的鬆了口氣,一瞬之間有些輕蔑的瞧了我一眼,老傅則用愁悶的眼色看我。
「可我年紀還小,沒眼界沒見識,沒有能力給露露承諾,我自己對我自己的未來都是一片迷茫,試問露露能接受我這樣一無是處的未婚夫嗎?就算露露願意,父母為兒女計長遠,寒阿姨您能接受我這樣的女婿嗎?」澄澄自諷道,他是驕傲的,我從沒聽到過他有這樣的言語,現在卻是似笑非笑的搖搖頭,「與其未來讓您失望,不如等將來,我真正立業以後,您安心了,我再去求娶。」
把什麼話都說到最好了,連寒董都有點慌神,連忙說:「辛辭不也還是小孩子嘛,照樣和時時在一起,沒關係的,以後你們兩個可以一起奮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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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我能力不足,怎麼比得過我姐夫。」陸澄澄頷首落魄道。
「媽,還是等我們相處一段再說吧……」寒露雖然失望,但還是向着陸澄澄說話。
寒董面露難色,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鬆口,可惜她話還沒說出一句就被陸茵茵打斷。
「這樣好的婚事,怎麼能就這樣算了呢!」陸茵茵漲紅着臉站起來,臉上滿是抑制不住的惋惜與貪婪,「寒董,我家澄澄不懂事,你別聽他的,他有時候是有些自卑而已,也怪我沒什麼出息,從小時候沒讓他見過這麼大場面,但其實他從小到大,成績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以後也肯定會大展宏圖,配得上您的女兒的!」
「媽……」陸澄澄失望貫徹眼底。
「寒董,我們家澄澄肯定是喜歡露露的,每天放學回來還不就是說着露露那點事,他從小啊,性格就比較孤僻,如果不是對喜歡的人,他是一句話都不肯說的,不信您來問露露,他至今為止在班裏說話的同學都不超過十個!」陸茵茵急切道。
事情至此,就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就算我和老傅再巧舌如簧也辯不過,否則,就是輕視寒家。
我悽然坐下,老傅無奈,也只能嘆了口氣。
寒董滿意了,縱使她看不起陸茵茵這樣出身的人,可她到底是澄澄的生母,於是便悠然轉身問:「露露,是這樣嗎?」
寒露張了張口卻始終說不出一句話來,人,什麼時候能拒絕一個很喜歡的人同自己訂婚呢?寒露這樣的天之驕女也是一樣的,可她還是看向澄澄的方向,又滿懷希望又更期盼他幸福。
「露露,你喜歡我嗎?」陸澄澄深吸一口氣,終於還是妥協。
寒露這一生沒有什麼挫折,遇到這樣的事情自然不會往不好的方面想,她又驚又喜,搶答道:「我當然是喜歡的!我就是……」寒露頓了頓,臉色一紅:「之前不敢說,是怕你喜歡別人,不喜歡我這樣愛闖禍愛給你找麻煩的,而且,我覺得你比較安靜,但我太吵了……」說着說着竟平生第一次低下了氣勢。
「我沒有其他喜歡的人,你也不吵。」澄澄簡便道。
「我還怕將來你知道了我的缺點,萬一不喜歡我了怎麼辦?那你會不會遠離我或是討厭我?」寒露的神情逐漸變成少女的羞澀。
「我也有缺點,我們之間,訂婚與否全憑你的心意,我不會幹涉你的想法。」澄澄依舊是低着頭,機械似的直直的注視着地面。
可憐露露在喜歡面前至此都沒有意識到局勢的逼迫,她只是欣喜,又怕這一切只是夢境,兩根手指在背後緊緊的掐着自己的手腕,她最後一次試探道:「那……我還怕開學了之後老班說咱們早戀,打我板子怎麼辦?」
「是我先喜歡的你,那就是我來挨。」澄澄終於抬了抬頭,可他卻始終沒有看向寒露,離得較近的緣故,我能看得到他的眼角泛紅,「還有什麼嗎?」
「沒有了沒有了。」寒露的頭搖的像撥浪鼓,生怕再多吐出一個字婚事就會作廢。
「那就好。」澄澄整了整衣衫,牽起寒露的手向寒董躬了躬身:「如果阿姨信得過,肯將露露託付給我,晚輩斗膽向您提親,高攀露露一次。」
陸茵茵得償所願,不禁潸然淚下,淚流滿面。
人家自己願意,父母願意的事情,偏我在這裏多管閒事,從一開始也是我撮合澄澄和露露的,現在卻後悔,心裏有什麼東西揪着似的,越來越喘不過氣。
「好,好,阿姨向來知道你的能力,今日就把露露安心交到你手裏了,不要讓阿姨失望了。」寒董神清氣爽,拉着女兒的手放到澄澄手心,回過頭也不忍拭淚。
我實在是受不住了,我自己的婚宴,忍了那麼多,怎樣也容我放肆一次吧。
我站起躬了躬身低聲說:「爸,二叔,小叔,我身體不大舒服,出去透透氣。」
「怎麼了時時?哪裏不太舒服?要不讓老先生給你看一看?」老傅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婆婆搶了先。
侯老爺子緊隨其後:「我早聽說過你從娘胎里就帶了弱症,孩子,不用怕,只要你按時吃藥好好調養着也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不要諱疾忌醫,儘管說吧。」
「真的不用了侯爺爺,我的身體一直是文素姨在看顧着,她的醫術您還不相信嘛,我只是有些時候悶了點兒而已,透透風就好。」
老爺子的目光轉向阮文素,她確實一眼就能瞧出我什麼「毛病」,只好沖老爺子點了點頭。
「那好吧,文素都這麼說了,披件衣服別着涼了,待會兒就回來昂。」老傅柔聲道。
「是。」我依次行禮。
「乖乖,行不行,要不小叔跟你一塊兒去。」小叔擔憂道。
「真的不用啦。」我微笑着說罷就轉身,在那一剎看到寒董憎惡的眼神又很快收回去。
她大概是想太多了,我並不想給她甩臉色,也並不是不想讓澄澄和露露好過。
其實往好的方面想,上一世澄澄始終沒有好的姻緣,露露也所託非人誤了終身,與其按照上一世的路那樣走下去,倒不如他們兩個搭個伴,說不準還真能擦出點什麼火花,就算實在沒有愛情,至少他們兩個都是很好的人,不會相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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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轉身離開,可身後還是響起了輕輕的腳步聲,不緊不慢,悠然自得的跟着。
我來到走廊口,夏日清風拂過,頭上出了汗,這一下吹的刺骨生疼。
默讀還是上前來了,將外套披在我身上,又從口袋裏拿過手帕遞給我。
「還好嗎?」他輕聲問。
我沒看他,只是低頭隱忍着眼淚,低下頭看着腳尖無措的碰撞。
「你說,我是不是太多事了,其實他們在一塊是挺好的一件事,郎才女貌,門當戶對的。」
「你要做什麼事情自然有自己的考量,我所知不多,沒有辦法做評價,不過……」
「不過什麼?」
「我相信你。」
「相信我什麼?」
「相信你是個好人,你是希望他們都好的。」
我嗤笑着搖搖頭:「你也不要把我想的那麼高尚。」
「可是你也把我想的高尚了。」默讀揚了揚語調,聽起來怪怪的。
我回過頭,看他在那裏明晃晃的笑話我,「我怎麼想你了?」
默讀見我終於回頭才站直了正色道:「我與傅小少爺並不熟悉,也不認識寒露小姐,所以根本不關心他們的事情,我跟出來是想要問你,只有你與我有關,你覺得呢?」
我一時語塞,看到他這個樣子不由得臉頰微紅,背過身去逃避。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今天是我訂婚的日子,我好得很,你有什麼可關心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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