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仇人談戀愛 第400章 庭階寂寂

    接上回,江以南來了之後,其他人沒說幾句就退了出去,留給我們獨處的空間,只是我不管怎樣跟他說話,想給他希望,可最後等來的都只有絕望而已。

    我從他眼裏看不出一點求生的意思了,忽而回想起,這就是上一世我們臨近結婚時的樣子,剛領證第一天他就去世了,我不想這一世還這樣,可我似乎已經阻攔不住他的命運。

    他餵我的湯里放了鎮靜劑,我喝下沒多久就昏睡,再醒來時,整張病床都被冷汗浸沒,滿目都是蒼白,床邊放着常服,可我並不到出院的時候,我就知道是出事了。

    換了衣服出門,走廊里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在這時候抵着牆我已經替自己哭過一次了。

    他說過會為我活着的,我信他,可他也已經騙過我一次了。

    下了樓世界才發出聲響,但很可惜,這裏是醫院,就算有什麼說的鬧的也都是悲哀,這邊一陣哭聲,那邊一陣叫喊,我忍着淚,我還抱着一點希望,封適之在樓下等我,見了面也一言不發,只是扶着我往車上走,我能看到他紅着眼,想問些什麼也欲言又止。

    直到到了目的地,又是老宅通祖墳的那條路上,離寫哥出事的地方不出兩百米。

    江以南死了。

    死狀猙獰恐怖,是被貨車上掉落的鋼管擊中要害死的,根據判斷,是夜晚山上起霧,可見度低,江以南開着車經過拐彎處,前面的大貨車視野模糊,加上酒駕急停,他來不及剎車就撞上去了。

    大貨車上裝着許多人手腕粗細的鋼管,被他從後面一撞,鋼管落下好幾個,穿破他車的擋風玻璃,最後三根落在他身上,一根在心口,兩根腹腔,法醫鑑定,當場死亡。

    大概就等着我過來看吧,屍體一直在車裏沒動,保持着那個可怖的姿勢,身體成了一攤爛肉,臉上卻還算乾淨,除了鋼管穿過胸膛濺了幾滴血,其他都還好,他像睡着了一樣。

    貨車司機酒醒了,知道自己弄出事故害死了人,此刻正在角落瑟縮,請了個律師來,律師就着法醫所說夜裏起霧的話為他說情,想讓我簽了諒解書,讓他少判幾年,多少經濟賠償也好,我能理解人錯了想為自己辯解、爭取好處,可他也太着急了,他酒駕害死的是我的丈夫。

    我要是能用錢就解決問題倒好了,我要是能像他一樣用錢買來江以南的命就好了。

    封適之氣不過他煩我,把人拉到一邊吵去了,要不是公家的還在場,他估計就掄拳頭打人了,我也頭一回聽見他說那麼多髒話,不過他替我說也好,我的丈夫死了,知道最多細節的卻不是我,之之見了更多,所以就曉得還有行車記錄儀啊、酒駕改醉駕之類的。

    七瓶啤酒一瓶白酒,還能說是酒駕不是醉駕的也是高手了,加上昨天的天氣預報雖然說會起霧,但霧也分大小,按照行車記錄儀和路邊監控所顯示的、那霧根本不影響開車視野,起了跟沒起一樣。

    負責這個案子的公家領頭是文可,過了許久沒見我哭,大概算我緩過了情緒後來找我,將一個包裝精緻的信封交到我手裏,點點頭示意我看,說是江以南的遺書,在我家謙和堂找到的,字跡比對過,是他的手筆沒錯,他原本就打算去自殺的,誰知又撞上這種事。

    昨晚的情況也來人說明了,先是侯家的要送江以南去山下的招待所住一晚,明天的機票回臨江,但半路被高家的人攔截,江以南自願下車跟高辛辭見面,侯家人就回去報消息了。

    之後,高辛辭和江以南短暫交流,公家查問之後得知是高辛辭要保護江以南前往馬來暫住,江以南開的那輛車也是高辛辭的,車上放着短期生活用品和證件,機票也買好了,是凌晨去往馬來的,沿路上除了山里也都是高家派去在路上看着安全的人,跟馬來那邊也核對過了,是有個商人親自去接應,來頭還不小,提前都準備好了江以南常住的房間之類,保姆保安都是高價聘請,不像是假的。

    案發後,也是高辛辭第一個發現江以南出事,高家報警之後,隨行醫生立即展開搶救,只是還沒來得及把止血藥撒上人就已經斷氣了。

    「高辛辭呢?」我問。

    文可臉色稍有些難看,頓了頓還是指向山下:「那條路上等着呢,他說不好直接來看你,你想見他就一會兒過去吧,你別激動,我感覺高總這次真是好意,就是倒霉才會遇上這種事……」

    「你覺得是意外嗎?」我低着頭,翻開江以南的遺書。

    文可想了會兒搖了搖頭:「你家那邊也有查問情況的,帶回來點消息,那個司機叫李衷,四十五歲,以前是開大貨的,但五年前他就是半退休狀態了,他爸爸去世給他留了十幾輛大貨還有不少的財產,全部變賣之後存到銀行,夠度過餘生的,家境富裕,不像是會被金錢收買來殺人的,但是昨天他又突然開大車送貨,是因為在跟以前的兄弟喝酒的時候,有一個不小心吃了毛豆進醫院了,他兄弟那趟貨急,他就主動要求幫忙送過去,像這種大車司機又不傻,年過半百了,就算眼下富裕,之前的經驗也夠給他教訓了,怎麼會喝酒上路呢?我就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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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他那個朋友,毛豆又不是什麼稀罕東西,喝酒的大多都吃,四五十歲的人了,他能第一天知道自己過敏嗎,病的也真夠及時的,知道自己送貨還去喝酒,還故意生了病去醫院……」我說罷咳了兩聲,文可連忙拍着我後背幫我順氣。

    「只是說到這兒又奇了怪了,要說他是故意的、又為什麼呢?我查過李衷和他那個朋友的經濟情況和犯罪記錄,都沒有問題,就是很普通的中年人,身邊家人朋友給的評價也都是老實,跟各種勢力完全沒有交集,更沒有來路不明的進賬出賬,而且山下那條路最近下雨被石頭沖壞了,上山繞路確實是必然。」

    「李衷的朋友是把車停在山上的,怕油耗子趁人不在偷油,所以將車開進山洞,而李衷本人,是從小路徒步上山又在車上睡了一覺、覺得自己酒醒了才開車的,覺得半夜會少人,他行車安全一點,這些跟高總的口供也對得上,他們一直派人看着,沒有人上山,只是不清楚山上環境才不知道有個山洞,沒有檢查,偏偏就這樣出了事故……」

    「你這樣不就是想告訴我,覺得這一切就是個意外麼……」我抬眼笑着看她。

    文可默然,拍了拍我又到警戒線外頭管事去了,讓我自己冷靜一會。

    我吞着哽咽,靠在車門上幾乎連站着的力氣都沒有,終於蹲下身,一頁一頁瞧着江以南留下的最後一點話,連我自己都要釋然了。

    他說,他不認命,但他願意為我付出一切。

    他說他知道我因為寫哥去世的事情恨他,他不想讓我一輩子這麼自責下去,他就去償命了。

    他說「從前的日子都是噩夢,直到遇見你,我的生命中才有了光。」

    他說「如果我做的這些事情可以彌補萬分之一的話,我希望你不要後悔愛過我。」

    他說「如果你也不愛我的話,我真的生不如死。」


    所以他便去赴死了,只希望還能死的漂亮一點,他帶了刀,刺在心口的話,會死的很快、很輕鬆,而且臉部不受影響,身體也不會腫脹,大概是這世界上最浪漫的死法了,他知足了。

    只是很可惜,我要難過了。

    九月十四日,也真是個很值得紀念的日子呢。

    他死在寫哥留下的這條路。

    他死在「林默讀」的生日。

    他死在我們結婚一個月這天。

    想死的漂亮一點這個簡單的要求也沒做到,我忽然想到什麼,從口袋裏掏出手帕、起身去把他臉上的血跡擦乾淨,也是徹底看清他臉的這一刻,一口氣頂上嗓子,我才想起崩潰大哭,方才還一直不相信,不甘心來着。

    江以南死了,我的丈夫死了,情景像是意外,我找不到真正的兇手,而且這所謂的「意外」也只是將他不太好看的帶到必死的結局。

    他從離開的剎那,生命就已經走到盡頭了,像一隻燃盡的蠟燭,它自己熄滅和旁人吹滅其實差別不大的,他已經站在風口了。

    肇事司機還在嗚嗚的哭,那個律師也真是夠勁的,好像聽說是這司機什麼親戚,很近的那種,即使頂着巨大的壓力嘴也沒停過,什麼好話都說過了,就差跪下給人磕一個,司機也有眼力見,趁着封適之被律師糾纏不注意就衝到我跟前,痛哭流涕聲淚俱下,說他還有個上小學的兒子,反正江以南也是去自殺的,讓我高抬貴手饒他一命,我想要多少錢都行。

    我愣愣的瞧着他,問錢能買人命嗎?

    人很快被蔣樗嵐帶着人拖走,可他還在遠遠的地方哭着鬧着:「人死不能復生,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定多多給賠償,我下輩子做牛做馬,求你放過我……」

    我起身,抹了眼淚瞧着他的方向:「我是津海傅家的,我有更多的錢,現在我反過來問你,如果今天是我丈夫撞死了你,你覺得你老婆會問我要多少錢?你的命值多少,你就給我多少,我十倍還給你的家人,你也不用下這個山了,覺得如何?」

    津海人幾乎都聽過我家的名號,半個市都在我家名下的產業工作,於是這人在聽見我自報家門之後就沒話說了,一副認命的樣子,我才知道,一個人臨近死亡的時候會是什麼表情,江以南會是什麼樣子。

    只是我放狠話也只能有那麼一句了,以他的家庭情況大概是被人算計的,連錢都沒有得到,就這麼被卷進一場風波,雖然酒駕急停也是自作孽的錯處,但為着江以南的事情我冤死他沒什麼好處。

    文可拉了拉我壓低了聲音:「傅小姐,對着太多人別這麼說,你沒有必要跟他糾纏,想報復,醉駕,意外殺人,你找個好點的律師,他就鐵打的死刑了。」

    二叔帶着哥哥和清雲哥恰好來了,高辛辭都耐不住主動跟過來,文可見狀帶着人稍避了避,他急匆匆的走到我跟前,探頭看了眼車裏,見着他希望的人的慘狀之後也皺緊了眉頭。

    哥哥不可置信,或許是怕激的我再哭,他忍下生理反應帶來的噁心,捂着嘴緩了好一陣兒才過來扶着我,清雲哥則站在另一側,遠看着像是兩個人把我架起來一樣,高辛辭擺着架勢,像我給句話都能跟我哥拼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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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苦笑着,撥開他們的手,剛要離開又被二叔死死鉗住,擺着極認真的模樣:「時時,我可以當着疏忱的面發誓,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話音剛落哥哥都愣了愣,不曉得二叔說這話什麼意思,目光在我們之間來回翻轉。

    「二叔我信你,這個世界上、想逼死他的人太多了。」我平淡的說,他還不信,我拉不開他的手,嗤笑一聲又轉頭面向高辛辭:「你知道、只要他離開我的視線,他就一定會死嗎?你為什麼一定要他死啊……」

    「時時我沒有!我想送他走的,我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高辛辭話沒說完就收起來了,啞着嗓子,止不住的掉眼淚,好不容易伸出的手沒碰到我,自己又放下了。

    二叔的手也是這時候鬆開。

    我轉過頭,示意封適之把那個律師放過來,他還迷迷糊糊的,到了我跟前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已經從他手裏抽走諒解書和筆,利落的簽了之後扔回去,走到文可身邊拍了拍她:「我這邊的事都結束了,他酒駕那些你看着辦吧,跟我已經沒關係了。」

    「就……就這麼放過他了?!」旁人不說,就是封適之都覺得驚訝,快步過來不可思議的拉住我。

    我帶着他視線看向周衷,感謝的鼻涕眼淚都往衣服上抹,差不多擦乾淨了瞧着就要給我磕頭,嘴裏止不住的說着謝謝,蔣樗嵐目瞪口呆,直勾勾的看着我,一面去把人扶起來,怎麼說也四五十歲了,給我行這麼個大禮我還嫌受不起。

    我看罷這家的熱鬧又回頭瞧着之之,扯着嘴角倔強的笑着:「他說的也有道理嘛,人死不能復生,我又能怎麼辦呢,江以南原本就要自殺的……自殺的心理壓力太大了,還不如被撞死,一個鋼管插下去就沒命了,無聲無息的、一下就結束了……」

    之之對我的話評價不出來,只能扶着我、怕我走不了兩步就暈過去,偏這次我的毅力讓他佩服,穩穩噹噹上了車,穩穩噹噹安排了把江以南的屍體抬回家、又說了我要回家休息。

    「姐,那李衷家後面的情況還要繼續看着嗎?」蔣樗嵐沉悶了許久才低聲問。

    我點點頭,雖然通過他找到兇手的希望已渺茫了,總也算給我個念想吧。

    後面的事我就都不想費心了,封適之把我送回謙和堂,將眾人都遣出去,讓我自己有個冷靜的空間,外人終究是外人,他們怎樣我懶得去想,在與不在都無所謂,我唯一可能並肩一輩子的人已經不在了。

    我知道那會是一段長久的痛,或許一年兩年、五年十年、或許就一輩子了,那些痛就會從眼下開始。

    我站在進院第一個屋子的台階頂上,回頭望去,想來這個家永遠會空蕩蕩的了。

    天邊還是那樣朦朧的顏色,好像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江以南,自你走後,庭階寂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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