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我現在的時間因為澄澄自殺的事情,顯然是會更加緊張的。
在十三號這天的時候澄澄醒來,看着倒是沒什麼問題了,還有力氣開玩笑嚇唬我,只是問了醫生,他失血還是嚴重的,這次自殺送醫太晚,甚至有過一定時間的心跳停止,後期可能會有部分後遺症,還是不能忽視,再有就是檢查過後,他的肝功能好像也有點問題,導致他凝血功能障礙。
按說肝病的事情,我之前應該是能看出來的,澄澄吃飯一直不大順暢,更碰不了一點油膩葷腥,我一直以為是他不愛吃這些,就只管讓家裏少做,一點沒往身體的方向想。
文素姨說,這些病倒不是大問題,但也是要及時療養的,最近一段時間如果家裏實在忙不開,吊着營養液也能撐幾天,只是不能太累,能坐輪椅就最好坐輪椅,家裏顧好家庭醫生,如果出現持續低燒就立刻送醫院。
我知道文素姨是擔憂我中秋節那天的成人禮吧,但其實,成人禮什麼的我早也就不在意了。
早知道會有人趁這個時候給我找麻煩,何必頂着人家槍口撞上去。一直支持澄澄的那些老臣現在只怕慌得很,澄澄自殺的消息不會瞞太久,散播到外面可能性不大,但家裏肯定是都會知道的,加之如今二叔和小叔明顯是偏向我這邊,傅家一房子女如有競爭繼承權的,一般情況下另外兩房是不會在明面上支持誰的,或者是一房賭一個,少見這種兩個大頭都在我這邊的情況,難保不會有支持澄澄的人狗急跳牆。
我一個葬禮甩上去,大家也正好都沒法吱聲了。
我倒也不怕澄澄是不是恢復記憶,會有更強的實力,掌家的名位我再想得到,也不會比他的命更重要,好歹是救回來了,只是要讓他這麼快回老宅,只怕也沒那麼容易。
我跟文素姨詢問了更多他病情的事情,又收到澄澄催我的消息,他打上一世生病就粘人,這一世還好點,這倒好,一個重生把兩個澄澄重合到一塊了,想來我將來被催「不要結婚」的次數一定會更多,我嘆了口氣,跟文素姨告別之後就往病房走,只是剛一出門,又碰上拿着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麼的清雲哥。
「哥?你怎麼回來了?」我一邊帶上辦公室的門一邊問:「今天不是嫂子回門宴,你沒跟我哥一起去啊?」
「嗐,客套上的功夫,你哥娶老婆他自己去就夠了。好說歹說,咱家這個也是親生的,雖然不知道為啥突然想不開……但家裏面還是擔心嘛,叫我回來看看,也怕你一個人照應不過來。 」清雲哥收了手機嘆了口氣:「話說時時,你曉不曉得他什麼情況?不會也是有抑鬱症吧?不對啊我這以前沒看出來啊……」
「哥你就沒看過他吧。」我苦笑笑。
清雲哥揚了揚眉,走上前攬住我肩膀:「好像也是。誒那個,他要是心裏不舒服的話,我還是找個這方面的醫生來吧,把你之前吃的藥給他配點。」
我搖搖頭:「算了,澄澄怕生,疑神疑鬼的很,恐怕見了心理醫生也只會覺得我們認為他另類,不會好好看病的,再說了,他剛才醒來,也不方便,我等他穩定一點再說吧。」
「也是,你定吧,這家裏他也就跟你多說幾句話了,反正要是有什麼事,你就第一時間告訴我就行了。」清雲哥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往病房的方向瞥了一眼。
實話說,我挺為澄澄可悲的,他就算是以自殺的方式來反抗,到頭來也得不到什麼關注。
嫂子那邊,確實是剛剛過門,我家娶她也是情形危急迫不得已,對嫂子來說是不公平的,她搭上了自己的一生,當然,宣家也確實因為跟我家的婚事,後半輩子都會衣食無憂,可這個世界上不是誰家都願意拿女兒的幸福換富貴的,宣家自然還是要盡全力的保重自己女兒在這段婚姻中的地位。
所以我家長輩都去了回門宴,給宣家最大的安心,小輩也就只有我和澄澄、還有年齡實在小的澤祿留在家裏讓阿姨照看,剩下的也都去了,說是疼愛澄澄,到頭來也就只有清雲哥回來看一眼而已,清雲哥顯然也並不關心澄澄。
對澄澄來說,這些就公平嗎?他是差點沒了命的。
我昨夜逞能,也賭氣,就跟老傅他們說,我來照顧澄澄,他們都抓緊去參加回門宴就好了,他們竟就真的都走了。我真的不信,如果老傅留下來,跟宣家說一聲是兒女出了事故,宣家還能不體諒、反口咬人不成。
人家難道不是做父母的,人家難道不能理解、孩子出事的時候哪還顧得上別的,而且說到底老傅也只是哥哥的伯父而已,我不明白到底會影響什麼。
我忽而便眼酸,扭過頭去偷偷拭淚,清雲哥忽然想到什麼,又趕緊拉了拉我衣袖:「對了時時,你手機呢?」
我怔了怔,拍了拍衣服口袋才想起來:「沒電了,剛充上,我還沒來得及看呢,一堆未接,你給我打電話了?」
「不是,我是說林家那邊好像默念出了點什麼事,昨晚上林默讀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一個都沒接,然後早上打到我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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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這兒,頓時冷汗又流了一身:「默念怎麼了?」
「好像是心臟病犯了吧,但是現在已經穩定了你先別着急……誒!你跑慢點!」
我沒空再等清雲哥的話了,默念的事也是要命的事,林家在臨江沒什麼親戚朋友,仇人倒是不少,我也真是頭疼,怎麼偏偏事都趕到一塊了。
上了電梯之後我才得空掏出手機看一眼,這會兒才看見,四十四個未接都是默讀給我打的。林阿姨從出院後就一直在康復中心沒出來,默讀又一直忙,只怕這中間默念是難受過的,不然不會突然發病,但她總是那麼懂事,怕耽誤事就什麼都不說,早知道我就該把她接回家,好歹一天到頭的我能看着。
我真是不敢想,默讀給我打那四十多個電話,自己一個人在手術室門口等的時候得是什麼心情。
心外科的病房在七樓,澄澄在急診區,出手術室就讓他轉了特需,在十三樓,下去倒也快,我連忙問了護士默念所在的具體房號,立刻就奔過去,在門口就被默讀攔下,我見他的一瞬間不自覺的顫了顫,餘光瞥見默念睡得迷糊,我也就主動退了兩步,默讀帶着我來到走廊外。
「默念的情況還好嗎?」我低聲問了句。
默讀關上門,在走廊窗口透進來的陽光下,他的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蒼白,仿佛廢了許多力氣才能走出這幾步,對比眼中的充血更加可怖又可憐,他長長的呼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對着我輕輕搖了搖頭。
「文素姨說,最好的換心時間也就這一兩年,再久了,默念的身體遭不住。」
「高家不是找到心臟源了嗎?我給高辛辭打電話。」我連忙道,只是手機還沒來得及拿起來就被默讀摁下。
許久沒睡,連閉眼也是一種享受,他停了許久,才用着沙啞的聲音回覆:「不用了,昨天晚上高辛辭來過,手術時間已經定了,就在一個月之後。」
我聽罷鬆了口氣,還好,至少能做手術就有希望,默念的上一世是用了默讀的心臟,據說是因為排異反應、半年之後就去世了,但實際上這種的可能性並不大,默讀是她親哥,親體移植的效果肯定最好,最有可能還是因為默讀的去世,她自己沒了活下去的希望。
這一世我總歸是改變了點什麼,默念無需再用默讀的心臟,這樣兄妹倆一起相伴着對抗病魔,總是會更堅強的,至少我保住了兩條命。
我正想着,默讀卻忽然拉了拉我的手,我抬眸,恰好撞上他一雙褐色的眼,他很疲憊了,只是為我還是努力的笑笑:「時時,你可以陪我待一會兒嗎?」
我又怔住了。
其實現在對於默讀,我是刻在骨子裏的要跟他避嫌,可他現在這副樣子是為了默念,無論我們之前有過什麼感情,默念永遠是我妹妹,說實話我猶豫了,我是想留下來,看看念念再讓默讀休息一會兒的,但我離開的時間,澄澄已經不知道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了。
那是我親弟弟,他也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回來的,他也是無辜的,不該是救急原則中的後者。
可我還是掛了電話,定了個兩小時的鬧鐘,給澄澄發了個消息簡單解釋,發消息讓沈岐林去陪他,轉頭又面對默讀:「我看着念念,你去睡一會兒吧,我知道你擔心,但手術時間既然已經定了,你要對念念有信心。」
「不用,你放心吧,我撐得住,念念很乖,睡得也沉,我是有幾句話想跟你說。」眼淚在眶里打轉,默讀緊扯着不讓它掉下來,可惜最終還是失敗了。
如果僅是和默讀相處,這樣的答案我是說不來的,只是低着頭,從口袋裏拿了紙巾遞給他,默讀並不理會我做什麼,只是拉着我手腕將我帶到了樓梯間,吱呀呀的鐵門打開的一刻,一股冷氣撲面而來。
我打了個寒顫,默讀頓住停了停,樓梯間的門上是有玻璃的,他想了想,隨後將我拉到門邊的角落,我還沒反應過來,耳邊便傳來他一句:「我可以抱一下你嗎?」
「啊?」
我方才回神,默讀已將我緊緊擁入懷中,已經這樣了,我也不想再說他什麼,只管念叨這絕對是最後一次,我拍了拍他後背:「你放心,我一定會給默念最好的條件去治療,文素姨說了,這次默念的手術,是她和侯家老爺子一起主刀,侯爺爺是心外科頂尖級的專家,默念一定會沒事的。」
「時時,我喜歡你,我真的好喜歡你……」默讀忽然在我耳畔輕語,話中帶着哭腔。
我的世界在一瞬間空白,默讀依舊在說着什麼,完全無關默念的事情,若只是表白,我也頂多是尷尬無奈,可不知為何,我總覺着他的話里透出什麼一樣的情緒,我越聽,越是察覺出其中的驚恐、悲涼、絕望。
「我喜歡你,喜歡也沒用,沒用也喜歡。如果你心裏真的沒有一點點我的位置,我祝你幸福,剩下的路我會好好走過去,你也好好的,以後,再也不要回到這個地方,我不會再拖累你了,祝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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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讀,你說什麼呢?我從來沒有說過你拖累我這種話!」我連忙推開他道。
默讀依舊是那副掛着眼淚的樣子,分開之後,懷中的溫度還未散開,我分不清他到底是為默念的病情還是他自己難受,可我就是覺得他的話哪裏有問題。
怎麼總感覺,像訣別似的……
默讀卻已不願意再跟我多說似的,最後再看了我一眼,那種神色我難以琢磨,還未曾想出合適的詞語,他早已推門離去,等我在病房門口追上時,他也只剩下冷漠的神情,抵住門對我說「走吧」「走吧」。
我心裏有種悵然若失的滋味,但也來不及做什麼了,澄澄的電話沒有再打過來,但清雲哥又突然催我回去,我只好先應了,站在原地想了想,梁森和秦柯一定會作為家中的掌事跟我一起回津海,那麼能留下來的也就只有封適之了。
封適之當初雖然也懷疑過默讀,好在疑慮也打消了,況且也就這麼幾天而已,應該翻不出什麼浪花來,我於是發消息給封適之,讓他在我回津海的幾天看好家中生意順帶照顧默讀,別讓他想不開做傻事。
回到病房的時候,卻是程菱挺着個大肚子站在角落裏,清雲哥和澄澄都沒正眼看她,她就一個人縮起來站着,無聊便扣扣手裏精緻的小皮包,看着應該不是便宜物件,好幾個指甲印上去,跌價只怕也得有兩三萬了。
好歹也是個孕婦,哪怕懷的是個私生子,也是老傅認了的,澄澄沒有底氣,清雲哥沒有立場,最終也只好從腳邊勾過一個凳子踢了過去,她方才低了低頭坐下,我進門,又猛地扶着牆站起來。
「小姐……」
「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我疑惑的瞥了眼,她肚子已經不小了,雖說也不用像我當初說的那麼唬人,要到處躲着避着,但總也是不光彩的,況且這也不方便,我走到澄澄床邊坐了才正經看她:「你這、有八九個月了吧?」
「八個半月,醫生說,我身體不太好,可能早產,也就一個月左右的事情了。」程菱感激似的,淚盈盈的,一邊說着還做一副抹眼淚的樣子。
「男孩女孩知道了嗎?」我並不想太禮貌,省得她以後蹬鼻子上臉,便一面端了杯茶一面無意的問。
「男孩。」程菱答道。
我心下一琢磨,和我當初的想法是不同的,當時想讓她生個女孩,若我有一天沒了,也能有個新的女兒陪在老傅身邊,年紀小加上女孩在傅家的地位不高,她也沒法越過澄澄去,但現在想來,男孩倒也好,程菱吃了太多的避孕藥,身體只怕是爛的可怕,孩子能保到八個月真是不容易,生下來只怕也是個病秧子,未必養得活,男孩還皮實一點,說不準兒能撐過來。
好好的孩子先不論他出身,哪個不是無辜的呢?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好好的活着,反正他的姐姐哥哥,誰也沒什麼底氣去說他的,那他也不算有罪了。
「突然回來做什麼呢,保胎不易,還是好好休息吧。」我隨口說了句,剛剝下的橘子也不想吃了,轉手餵到澄澄嘴裏。
澄澄還是很相信我,也不在意程菱什麼了,在我回來之後,就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我。
我嘆了口氣準備找個什麼原因支走她,她卻忽然「撲通」一聲跪下來。
「你這又是做什麼?」我十分無奈道。
「小姐,我知道這樣說特別可恥,我都頂着小三的身份了,但是我真的想跟您一塊回津海去,我知道您打算在津海老宅給鄭夫人辦葬禮,讓我去送一送吧,我從高中起,上學就一直是夫人資助我的,我帶着我的孩子去送一送她……」
「你覺得可不可笑?」我忽然沒忍住冷笑出聲:「你都把她老公搶了睡了,孩子都懷上了,裝什麼樣子啊!現在想起來教養之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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