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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後的正房靜悄悄的,丫鬟僕婦進出都踮着腳尖,輕手輕腳的。文師閣 m.wenshige.com
兩個小丫鬟在花廳擦洗桌椅,輕聲說笑。
「小瓶,你今兒上晌去哪兒了?」一個丫鬟問道:「那會兒姚媽媽來找咱們問話,一直沒等到你。」
正在擰水的小瓶手一頓,有些慌亂的道:「沒敢什麼啊,就是,哦,我去茅房了,對,我去茅房了。」說到這裏,突然人就淡定了:「那會兒突然肚子疼,我也來不及跟你說一聲,就去茅房了。」
小丫鬟不是旁人,正是當初跟小瓶一起被分到星瀾院做粗使丫鬟的翠兒,只聽得翠兒嘆息道:「唉,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是個頭啊,難道一輩子做些灑掃清洗的粗活?我老子娘還說讓我多攢些月錢,以後好給我買嫁妝,可你看看咱們一個月那幾個錢,攢到什麼時候才能攢到一副嫁妝。」
「當初要是好好在大小姐院裏做事就好了,我今兒早上聽姚媽媽說,昨兒大小姐來要星瀾院的月錢,說星瀾院伺候的人雖然少,但是伺候的是兩個主子,做的事還更多了,要多發些月錢。姚媽媽本來打算給采綠、采音兩個二等丫鬟的月錢,結果大小姐還不樂意,硬是按照二小姐院裏下人的月錢數量要了一樣的月錢,我早上找采綠打聽大小姐給了她多少月錢,她還給我裝傻充愣,哼,以為我不知道的,她肯定拿的比二等丫鬟月錢多。」翠兒說着把手裏的帕子扔到水盆里,水濺了出來她也不理,猶自生悶氣。
「她拿多少月錢咱們也眼紅不來,大小姐不喜歡咱們,嫌棄咱們還粗魯的把咱們給趕出來了,咱們能有什麼法子?咱們又不跟茉莉跟麥冬似的,聰明會早早的找了出路,又沒有采綠會巴結討好主子,只好做些灑掃的粗活啊。」小瓶咬着牙道。
翠兒想到小瓶家裏的情況,嘆息道:「我倒還好。可你的月錢還要拿回去給你娘買藥呢,在星瀾院雖說也是做粗使丫鬟,可是大小姐不管咱們,采綠她們又是好說話的。咱們的月錢拿了是多少到口袋的就是多少,可是正房不一樣,不給管事媽媽們買些東西孝敬,她們就會可着勁兒的給咱們找活干。」
小瓶埋頭使勁的擦着桌椅,一下一下的。像是要把桌子腿給擦斷似的。
翠兒得不到回音,又嘆息一聲,也重新拿起帕子開始做事情。
打掃好花廳,將里里外外都打掃了一遍,又清洗了桌椅,翠兒、小瓶端着擦的髒水來到院子裏,剛要把髒水倒到牆角,就聽門口有小丫鬟驚訝的聲音。
「大小姐,夫人這會兒在午睡呢,還有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才會醒。您等會兒再來吧。」小丫鬟苦着臉勸道,目光怯怯的看向江藜。
江藜對她柔柔一笑,道:「開門吧,我不是來找母親的。」
小丫鬟往身後看了看,心裏無限期盼這會兒姚媽媽能像戲文里的天兵天將一樣突然出現在她身後,幫她應付大小姐。
正院的門關的並不嚴實,從微微敞開的一條縫裏,江藜恍惚看到小瓶的身影一閃而過,她不再跟看門的小丫鬟糾纏,一把推開她就沖了進去。
「哐當」盆子掉在地上。小瓶目瞪口呆的看着突然出現在她面前的人,眼睛都鼓了出來。
翠兒忙跪了下來行禮,對江藜她還是很怵的,見小瓶還傻傻的站着。扯了扯她的衣裳,讓她也跟着趕緊跪下來。
「你怎麼會在這裏?」醒過神,腦子裏想的話一下子就脫口而出,小瓶想捂嘴已經來不及。
江藜眯着眼睛打量她一下,譏笑道:「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或者,我不在這裏應該在哪裏呢?」
院子裏的動靜驚動了屋裏的姚媽媽。她板着臉出來正要訓斥不懂事的丫鬟,一見江藜站在院子裏,頓時眼皮一跳,腦瓜也開始疼起來。
「哎喲我的大小姐,您怎麼這個時辰來了?快些進屋坐坐,夫人過會兒就要醒了。」姚媽媽壓低了聲音道。
江藜對她點點頭,卻並不挪腳。
「媽媽等會兒跟母親說一聲,小瓶這丫鬟我借用一下。」江藜目光落在小瓶身上,沒有放過她說完這句話,小瓶瞬間卡白的臉。
姚媽媽一聽只是借個丫鬟用,本就不是什麼大事,笑着道:「小瓶這丫頭在正房也就是做些灑掃的粗活,星瀾院要是打掃不過來,我打明兒起就安排她早晚去星瀾院幫忙打掃,大小姐看可行?」
「這倒不用,我是現在就要借用小瓶。」江藜說着對外面點了點頭,立馬就有兩個粗壯的婆子進來,二話不說捂了小瓶的嘴就把她給拎走了,完全不給她喊冤辯白的機會。
姚媽媽訝異的看着兩個婆子的背影,問道:「大小姐,我怎麼瞅着這兩個婆子有些眼生啊。」
人已經被帶走,江藜也不再逗留,往外邊走邊道:「她們不是咱們府上的婆子,是我從外面借的。等母親醒了,你跟母親說一聲,我把小瓶帶去柴房了,想找我們就去柴房。聽說這兩個婆子手段了得,一盞茶的功夫就能讓人什麼都招了,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等會兒媽媽可以跟母親一起來看看。」
姚媽媽怔在原地,眼睜睜的看着江藜她們將人帶走,半晌她才問道:「翠兒,大小姐說的啥,我咋不明白呢?」江藜說的每個字她都明白是什麼意思,可是組合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怎麼好端端的要把人帶去柴房呢?
柴房是懲治關押犯錯的僕婦、下人的地方。
從正房出來往柴房走的一路,江藜跟兩個婆子並不加掩飾,就這樣拖着已經嚇癱軟的小瓶去了柴房。路上下人們看到江藜過來都自動躲到一旁,對着這邊小聲的猜測,卻半點兒頭緒都抓不到,完全不知道小瓶怎麼會無緣無語的撞到江藜手上。
正房裏,劉氏悠悠醒來,睡意朦朧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半晌無人回答,她愣了一愣,起身在屋裏看了一圈都沒看到姚媽媽的身影。忍不住高聲喚人。
門口的丫鬟聽到劉氏的聲音,忙進來伺候,回道:「大小姐來了,姚媽媽去伺候了。」
剛醒來就聽到江藜的消息。這對於劉氏的起床氣來說,簡直是雪上加霜,她面若寒霜的道:「她又來幹什麼?不是同意讓她出府了嗎?」
小丫鬟不知道怎麼回話,好在這時候姚媽媽進來了,小丫鬟行了禮。還不等起身,就聽姚媽媽驚慌道:「夫人快些去看看吧,大小姐也不曉得要做什麼,帶着兩個面生的婆子進了內宅,剛剛還進來把小瓶給捉走了。」
劉氏聽的一跳,錘了錘床板,恨恨道:「翻了天了她,她是成心想鬧的家宅不安是吧,她在哪兒,去把她給我捉來。」
姚媽媽哪裏敢去捉江藜。她帶過來的兩個婆子看着就不是好惹的,再加上江藜這個混不吝的大小姐,誰敢衝上去?
姚媽媽躊躇着沒有接話,劉氏也知道她憂愁什麼,起身道:「快些伺候我穿衣,帶我去看看。」
聽說江藜把人帶到柴房,劉氏忍不住又罵了兩句。
「小姐還是呆在外面的好,裏面髒亂,小心污了您的眼睛。」婆子笑容可掬的對江藜道,說着對不遠處偷偷往這邊看的僕婦吼道:「傻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搬了凳子來給小姐坐。」
看熱鬧的僕婦被吼的一愣,忙回屋搬了把方凳來,用袖子抹了抹凳子,道:「這裏只有這樣的凳子。小姐莫要嫌棄。」
江藜見凳子還算乾淨,就勢坐了。
僕婦在一旁彎着腰,江藜不讓走,她也不敢動。
「還杵在這兒做什麼?該幹嘛幹嘛去。」婆子不耐煩的將僕婦趕走,僕婦往江藜這邊看來,見她沒發話。忙躬身應是走了,這下子也不敢湊在這裏看熱鬧了。
江藜算算時辰,差不多也到了赴約的時間,也不知道外面怎麼樣了。
「你們也去忙活吧,別耽誤了世子的事情。」江藜道。
婆子一聽她提到世子爺,眼前一亮,態度更加恭敬,轉身進了柴房。
不大會兒,柴房裏傳來小瓶大喊咒罵的聲音,江藜聽的連連皺眉,還不等她起身,聲音突然頓住了,然後是嗚嗚嗚的聲音,應該是小瓶的嘴被什麼堵住了。
江藜靠在廊下柱子上,抬頭望向天,心裏一時無悲無喜。她從不知道,有一天自己竟會做這樣的事情,要是前世自己連這些聽都不敢聽的吧,重新來過,換了個心態跟態度,她遇到的事情竟也完全不一樣了。
是真的不一樣了。
「吱呀」身後柴房的門被打開,一個婆子喘着粗氣走了出來,恭敬道:「小姐,都招了。」
「嬤嬤果然好手段。」江藜誠心贊道,如果不是找了這兩位箇中好手來,但就她、江春等人,約莫現在還在面面相覷,不知道從何入手吧。
婆子謙虛了兩句,躬身讓開路。
江藜站起身,還沒等邁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心想母親差不多這個時候也該醒了。
進來的果然是劉氏,身後還跟着二門守門婆子跟江喜等人。
「小瓶呢?」劉氏看了江藜身旁的婆子一眼,大聲問道。
江藜手指柴房,道:「裏面呢。母親來的剛好,我也正要進去,要不一起?」
劉氏正要發怒,卻又聽江藜道:「母親還是進來聽聽再決定吧。」
劉氏見她一臉篤定,心裏也開始猶豫起來,她倒也不像是無的放矢的。
「姚媽媽跟劉管事也進來聽聽吧。」江藜點明道,說完率先進了柴房。
柴房燈光昏暗,地上髒亂不堪,木柴堆在牆角,還有一輛破舊的紡車跟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小瓶躺在地上,頭髮亂糟糟的,渾身凌亂不堪,身上都是灰塵,聽到腳步聲,她抬頭看去,見到劉氏激動的嗚嗚叫起來,婆子往她身前一站,她眼裏剛剛亮起的光亮頓時熄滅,剩下的只是恐懼了。
「會說實話了嗎?」江藜問道。
婆子倒是很有信心,「小姐有話只管問,老奴有的是手段讓她老老實實的回話。」
江藜頓時放心了,從王府出來的就是不一樣,說話的底氣都不是一般的足。
「自個說說吧,你今兒是出去給誰傳消息的?傳了幾回消息了?都傳了什麼給旁人?」江藜問道。
婆子抽了小瓶嘴裏的汗巾,她剛要衝劉氏求饒,婆子一腳踹在她身上,也不見得使了多大的力氣,只聽她尖叫一聲蜷縮成一團。
劉氏從江藜的問話中就聽出異樣來,這會兒眉頭緊鎖,卻沒有貿然開口喝止。
婆子冷笑兩聲,問道:「這回可老實了?」
說到底小瓶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丫鬟,賣身進府的時間也不長,何時被這樣折磨過,心裏早就崩潰了,還以為劉氏她們來了會得救,現在沒人阻攔江藜,她也知道自個今兒可能逃不過,想到這兩個婆子拿家人威脅她,哭着道:「我說,我都說。」
「說吧,昨兒跟你接頭的人是誰?」江藜問道。
小瓶邊哭邊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誰,我就是每天聽着,只要他在角門那裏喊叫賣,我就出去叫住他,他就會告訴我要拿些消息,什麼時候來拿了,每次都是他來找我的。」
倒是挺小心謹慎的,江藜想了想問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為他們做事的?還是你本來就是他們派來的?」
哭泣使鼻涕也流了出來,現在手腳被綁住,臉上流的髒亂成一團,小瓶也擦不了,回道:「那回春兒小姐把我們都給趕了出來,麥冬跟茉莉花了兩個月的月錢打點了一番,都重新派了活計,還是在二小姐跟大少爺房裏做事,我們不知道多羨慕。我跟翠兒兩個無依無靠,正房的丫鬟婆子又是滿了的,我想回家找我爹娘幫忙拿個主意,看是也打點一番,還是先這樣熬着。我剛出了府,挑貨郎就湊了過來,他先是跟我套近乎,後來就打聽府里的事,我當時心情不好,就抱怨了兩句,他聽我抱怨了一路,到了我家還送了我一包糖跟兩個帕子。我回府的時候又碰到他,我家裏窮,娘還生了病,每個月光是藥錢都是很大一筆,他問我想不想掙大錢,我也是氣急了,就想着大小姐反正對我也不好,我就把消息告訴那人了。」小瓶說着痛哭起來。
劉氏站在一旁氣的渾身發抖。
「給了你多少銀子?」江藜問道。
小瓶抖着嘴,喊道:「一兩銀子,給了我一兩銀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