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無賊 第九節迷魂

    痛——痛——真他媽的痛!

    咦?這是哪兒啊?

    昏悠悠的摸着快要炸成兩半兒的腦袋,我搖搖晃晃的爬起身來——四下里儘是漆黑一片……

    朦朧中,前方些許模糊的亮光誘得我本能地探過頭去——「咣當!」

    「痛——痛——真他媽的痛死啦!」

    哀叫着捂着差點兒被撞成兩半兒的腦袋,我一屁股又跌坐回了地上——雖則四下里依舊漆黑一片,可眼前不斷崩出的星星卻似乎讓眼前亮堂了許多——

    「咦?這到底是哪兒啊?」伴着這些頗有生命力的「星光」,我這才發現:敢情,方才自己腦袋撞到的東西卻是根碗口粗細的圓木——而且,這圓木似乎還不只一根兒,而是一排——一排整整齊齊的,結結實實的……

    等等——

    一排整整齊齊,結結實實的圓木?!

    什麼?!

    我終於徹底的清醒了過來!

    「媽的!媽的!媽的!」雖然依舊頭痛欲裂,雙腿發軟;可我還是一個高兒蹦了起來,把某人的老媽接連問候了三遍!

    您問我到底問候了誰的老媽?

    靠!還能有誰?當然是那個烏龜兒子生的南宮玉了!不不不!這種卑鄙無恥的小人哪配叫什麼「玉」啊?依我看,丫叫做「南宮驢」就頂對得起他了!

    什麼?您說俺出言刻薄,沒有風度?

    嗚嗚嗚——這可就太冤枉俺了!俺可絕對沒有誣賴好人哦!就是他!南宮玉——南宮世家的大少爺!丫兒居然在晴天化日之下——在那麼多武林人物的眾目睽睽之下——偷襲俺!

    ※※※

    這——這難道還不算卑鄙無恥下流陰損缺德外加不要臉嗎?

    哦?你們都不曉得這回事兒?怎麼會呢?你們別是忘了這茬兒了吧?

    沒有?你們壓根兒就沒瞧見過?

    哦——待俺想想……

    嘖——記起來了,這確實也怪不得你們:畢竟,這個故事的情節已經停了兩個多月……

    那好吧!為了諸位看官能夠重新進入情節,俺做為故事的主角也有義務幫大家回憶一下當時的情況——

    其實,當時的情況很簡單——首先吧,俺不是跟那個長了一雙巨大拳頭的古怪老頭兒——咳咳,抱歉,說錯了——是跟俺那「親愛的老哥哥」幹了一架嗎?嘖嘖,這架打得那叫熱鬧啊!當時的情況真是天地因而變色,風雲因而起伏!天地間唯俺一個少年英雄的豪邁身影——

    咦!這位看官,您怎麼開始流哈喇子了?睡着了?不會吧!您也太不給俺面子了!

    什麼?您有話說?

    哦——哦——哦——原來,那段兒您還記得?抱歉,抱歉!那——那咱們接着說後來吧!當然了,這次俺會儘量說的簡練一點兒——

    嗯嗯——

    後來吧,俺親愛的老哥哥就走了;接着,小強丫頭就來了,然後小強丫頭就開始哭了——至於丫兒為啥要哭呢,俺也記不太清楚了——畢竟,這隔的時間也忒長了點兒!再後來吧,小強丫頭就走了;再接着吧——

    咦?俺說兄弟,您怎麼又開始流口水啊?這樣會顯得很白痴的——

    別別別!您別火兒啊!當您是兄弟俺才這樣和你說話呀!您怎麼能朝俺晃拳頭呢?這是很不對的,很不友好的,很不理智的!有什麼話我們可以說嘛;說不清楚的話我們可以說慢點兒;要是還說不清楚,我們可以再慢點兒……

    唉喲!您怎麼更來勁兒了!還亮兇器——抽出根兒鞭子!

    噓——原來是根兒麻繩!嚇死俺了!

    可是——您幹嗎把它往自己脖子上繞呢?

    不好!

    住手!兄弟!您可死不得啊!我這兒可就您一個看官了!您要是死了,俺這做主角的折騰給誰瞧啊?嗚嗚嗚——俺馬上就切入正題——

    當時,我一時意氣,信手賞了那個叫做「巴一眼」的裁縫幾萬兩銀子——可能其時我得意地確實忒過囂張;所以,當我仰天大笑的時候,就聽見身後的南宮小子發出了一聲惱羞成怒的大叫——「歐——陽——修!」……

    咳咳,抱歉抱歉——俺說這位看官兄弟呀!有一句話俺是「如鯁在喉,不吐不快」啊!您就允俺再多說一句成不?老兄您上吊怎麼能打這種「鴛鴦蝴蝶結」呢?這種結扣兒可是一拉這頭兒就永遠沒得鬆了!喏——就像我這樣!您看——這越拉越緊地,救都沒法兒救。咦?看官您的臉色怎麼這樣難看呢?簡直像極了個充了血的豬腰子!還翻白眼兒?沒氣兒了?!不好不好!您什麼時候真把脖子給伸進去的?我就說這種繩結用來上吊很危險的,救都沒法兒救!想後悔都不成!您看——讓我給說對了吧?

    咦?您還真的睜眼「看」了?

    媽呀!炸屍了!

    您——您倒是趕緊「瞑目」吧!我——我馬上接着講還不成嗎?

    ※※※

    說真的,那時南宮小子的「哇啦」一嗓子雖然確實把我嚇了一跳,但我心裏卻並不怎麼真的「怕怕」!這可不是俺吹牛皮說大話哦!本來就是嘛!俺幹嗎要怕怕呢?雖然丫的南宮世家確實家大業大,尤其在江湖上有着遠遠超出我想像之外的龐大實力;但自始至終,俺卻還真的未曾顧忌過他呢!為啥?切——這都不明白?俺現下里是光棍一條,無家無業;根本就沒啥好牽掛的;丫的南宮世家雖然霸道,可俺惹不起卻總躲得起吧!嘿嘿,一說到「躲」字兒,相信各位看官也會「與吾心有戚戚焉」了吧!毫不臉紅的說:作為一名出色的小賊,「躲」之一字可是我所最擅長的!真要逼急了俺,立馬兒拔腿開溜兒,瞬間就會淹沒在芸芸眾生之中;任他南宮世家的能量再過龐大,我也有信心讓他們永遠摸不到我的半根兒毫毛兒!呵呵——不過話又說回來;雖然如此,可當時俺心中「毫不怕怕」的倚仗卻是另外有之。您問我憑的是啥?難道您忘了我剛剛才和我那個號稱拳霸的老哥哥幹過一架嗎?您想,憑俺方才那般強橫的實力,又何懼身後那個娘娘腔的南宮小兒呢?雖然俺也明白自己的周圍足足有着二三十號南宮家的高手,可是——嘿嘿,敢惹我?丫要是真的惹毛了老子,那俺就非要好好的給他們松松筋骨不成——嗯!而且,我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南宮小子那張漂亮的小白臉兒揍成豬頭……

    喏——上面那些就是我當時的真實想法兒;雖則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狂妄;可在事實上也確是如此!而且,就憑之前我力拼老哥哥的「天地霸王拳」時展現的實力,相信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會對我的自信產生絲毫懷疑——即便是我假想的對手:南宮小子應該也是如此吧!

    可人生就是這麼奇怪,奇怪到有時一口涼水也會塞了你的牙縫兒!

    誰曾料到:瞧起來也是一屆斯文的南宮小子居然會這樣壓不住火兒!當他咬牙切齒的喝出我名字的同時,居然更把手中的摺扇遙遙的指向了我背後的諸處大穴,似乎就準備動手了!

    誰曾料到:伴隨着丫的一聲大呼小叫,原本在四下遙遙警戒的數條大漢居然會同時閃到了我面前!

    如果上面那條還是能夠料到的話,那麼——誰又能料到——嗚嗚嗚——誰又曾料到啊!當我鬼魁般的展開身法,在那幾條迎面逼來大漢的滿面驚佩之色中飄身後撤的時候——

    我居然——我居然——

    唉!這都是什麼屁事兒!從今兒個早上起來就「莫名奇妙」的從我身上消失的那身兒「身隨意動」的輕功,現在居然又同樣「莫名奇妙」的回到了我的身上!

    得!還沒等我為這整整七年苦學而來的絕藝失而復得而高興呢,又是一個意料不到的情況發生了!

    我——我——我他媽的怎麼就這麼衰?三丈啊!足足三丈遠的距離——我這鬼魁般的身形一經展開,眨眼之間就三丈的距離!三丈的距離意味着什麼?意味着——意味着我身後南宮小子原本遙遙指着我背後大穴的摺扇已經重重的點在了我的身上!或者更應該說:我背後的穴道重重的「撞」在了那把可惡的摺扇上!

    後來——至於後來的情況呢?

    這不明擺着的嘛!我被那個奸計得逞的卑鄙偷襲者南宮小子,掠到了這個明顯是個深牢大獄的所在……

    終於,在最初的憤懣和懊惱之後,我還是沒精打采的又坐回到略微有些潮濕的地面上。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變得猶如常人的眼睛漸漸適應了周遭黑暗的環境,讓我在百無聊賴之下能夠大概的看清了自己現在的置身之所——媽的!真的鬱悶了!這牢房的條件兒也忒他媽的差了點兒吧!想想上次風州城裏堪稱奢華的牢獄之災,我情不自禁的抱怨了起來:丫的南宮世家也着實夠小氣的!一間牢房也造的如此差勁兒;還妄稱什麼五大世家!

    牢騷歸牢騷,我倒並沒有天真的以為這牢房非要達到風州城那樣豪華的標準。畢竟,只從一間牢房的角度來看,這地兒也一點兒不比前者遜色多少:大塊兒青石砌就的牢房牆壁,粗壯結實的圓木柵欄,還有牢房那狹小出口處緊閉的黝黑鐵扉,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讓住在裏面的大多「房客」「安心」。

    但那也只是相對「大多」房客而言,而我嗎——

    「媽的!」抱着最後一絲希望峁足了力氣狠踹了一腳面前的木柵,我終於徹底泄氣了。是啊!雖然心裏已經有了準備,可那猶如蜻蜓撼大石的感覺仍讓我極度失落。畢竟,只在方才的一場大覺之前我還是那般的實力強橫,強橫到幾乎以為可以開天闢地!雖然就如現在我不明白為何會失去那力量一樣,從開始我就不曉得那強大實力到底是從何而來;但這並不是最重要的——對於自己身上屢屢發生的稀奇古怪,從很早開始我就已經不以為然了。重要的是,那種掌控着龐大實力,似乎可以搓揉萬物於指端的感覺是那麼的讓人熱血沸騰,豪氣十足!而與之相對的,那力量的驟然而失又是如此的讓人無比失落,寂落……

    可能因為從來不見天日,牢房裏到處瀰漫着一股潮濕的霉味兒,讓人覺得極不舒服。我甚至開始慶幸自己的鼻子已經不如從前的那般靈敏了……

    ※※※

    與此同時,地牢的再下一層:

    同樣的青石牆壁,同樣的陰暗環境,甚至連牢房的格局都是一般無二;只不過這間牢房的柵欄卻換成了猶如兒臂粗細的精鋼鐵柱;很顯然,這間牢房的堅固程度尤甚許多。而有資格入住這裏的,相信也是某些極為強悍的「顧客」。這一點兒從那柵欄之外持刀警戒的兩條彪形大漢謹慎的表情中也可以窺見一斑——

    可是,這兩條大漢的太陽穴高高隆起,擺明了是兩個內外兼修的高手!那又有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值得他們隔着一道近乎是牢不可破精鋼柵欄還如此慎重呢?

    ※※※

    周圍靜悄悄的,什麼聲音也沒有。

    我忽然開始覺得有些煩躁。

    在以前,這種感覺絕少會出現在我身上。因為那個臭老頭兒曾經不止一次的告誡過:對於我們的職業來說,這是一條兒大忌中的大忌。而我一直以來的表現也總能讓自己滿意。


    可能是因為以前從沒如這般的身陷囫圇吧——我只好在心裏悄悄的解釋。

    使勁的甩了甩頭,努力的想要擺脫這種討厭的情緒。可奇怪的是:這焦躁的情緒一旦燃起了個輕微的火苗兒,馬上就變成了一場燎原大火,並且馬上突破了我的克制上限。要不是全身實在是沒了一點兒力氣,我想我一定會發瘋般的撞向那道圓木柵欄!

    「真是見鬼!又不是已經被關了百八十年!這又是何必呢?」心中的一個小小的聲音似乎還能保持應有冷靜。

    牢房裏幾乎沒什麼光線——再或者說:這般暗淡的光線對我來說幾盡沒有。以目前的視力,我根本不能發現很多細節,譬如:我身上的衣裳已經瞧不出原本的顏色;我的頭髮又長又亂;甚至,我的膚色也是如此的蒼白——而那種蒼白決不是一兩天不見天日的牢獄生活就能形成的……

    忽然,一陣高聲的喧譁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狹小的地牢入口處,隔着黝黑的鐵扉隱約透進來的光線先是猛地黯淡了一下,然後忽然大亮——伴隨着「哐啷」一聲巨響,那原本十分堅固的鐵鑄牢門居然七零八落的飛上了半空。緊接着,三五條人影倒飛着摔了進來。再下一刻,我面前碗口粗的圓木也在一雙巨拳之下根根寸斷——

    也不等我完全的回過神兒來,我的身體也被那雙巨拳化成的大手已經穩穩的抓了起來!

    「徒弟別慌!為師救你來了!」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但我卻有些莫名其妙——「徒弟」?「為師」?難道真是那個可惡的臭老頭兒?不太像啊!我們之間何時有過這樣「相敬如賓」的稱呼了呢?但我的這點兒疑惑並沒有能夠繼續下去;因為,在下一刻,我已經再次昏迷了過去……

    可我的身體怎會虛弱至此呢?

    困惑……

    ※※※

    地牢的更深一層:

    頭頂上傳來的異響顯然沒有逃過兩名持刀大漢的耳目。可兩人卻只是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緩緩的把腰間的鋼刀出鞘,擺出了一個較易出手的架勢;然後依舊一動不動。

    頭頂不斷傳來的慘嚎和兵刃交擊之聲漸漸稀疏,情況顯然對己方相當不利;可俱刀的二人依舊毫無異動。在他們意識里,比起外面的同伴,身畔鐵柵之後禁錮着的人物可要要緊了許多。而且,這一層地牢的入口是如此的隱秘,相信那個忽然侵入的不速之客也不一定能發現其中的機關——

    兩人的判斷是正確的:直到所有的異響都歸於沉寂,那暗門的機關依就不見絲毫動靜——很明顯,危機已經過去了。

    俱刀的二人再次互視了一眼,齊齊的噓了口氣,再緩緩的把手中的鋼刀還回鞘內,然後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鐵柵跟前,似乎他們將要在那兒穩穩的站上一輩子;至於頭頂的戰況嘛——那似乎根本就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

    「醒啦!醒啦!」耳畔的聲音似乎欣喜若狂。

    我慢慢的睜開眼睛,首先看見的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那是張給我留下了絕對深刻印象的面孔——哦?居然是那個我剛結識不久的便宜老哥哥!

    「乖徒弟!你可算是醒過來了!看看你瘦的!嘖嘖……」耳畔的聲音有些嘮嘮叨叨,雖則充滿了關切,卻讓人實在消受不起;而且——他剛剛叫俺什麼來着?

    「你惹誰不行?為啥要去惹那個南宮家的丫頭呢?雖說你們兩人的親事——」熟悉的聲音似乎猛然覺得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摁住了話茬兒;然後在我額頭上輕輕的覆上了一塊熱乎乎的手巾。

    「咦?我這位老哥哥在嘀咕什麼嘛?」隨着腦袋漸漸清醒,我越發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唉!不管怎麼說,都是我這個做師傅的不好!居然讓你遭了這麼久的罪!」耳畔的聲音飽含歉疚……

    「師傅?這麼久的罪?」我越發覺得有些奇怪;正想開口問個明白,一勺接一勺溫熱的雞湯又灌回了我將要出口的疑問。

    「但也不能全怪為師我啊!要知道,這些日子來為了找你,我老頭子可沒有一刻消停!而且,你老子也是派了不少的嘍羅到處打聽呢!可最後還不是被我給找到了!」耳畔的聲音先是溫言解釋,可說到後來卻又顯得得意洋洋,「枉你老子還是什麼唐門的家主,號稱什麼手下『門客八百,死士三千』呢!到頭兒來卻還比不上我這個孤家寡人的糟老頭子啊!哈哈——」某人越說越是得意,最後更是哈哈大笑了起來;可我口中的雞湯卻沒了下文兒。

    「湯!」我不滿的低哼了一聲兒——正喝的過癮呢!這老傢伙發什麼顛啊!

    「哈哈哈哈——」大笑的老傢伙顯然沒聽見我的請求,依舊仰頭「哈」得起勁兒。

    「媽的!端着雞湯在我嘴邊兒亂晃,卻又偏偏不往我嘴裏放!這不是存心耍我嗎?」心裏不滿的嘟囔着;我微微的眯起眼睛。也不知這雞湯到底放了什麼大補的藥材;幾口下肚之後,我原本近乎虛脫的身體居然很快就恢復了幾分力氣。

    「乖徒弟啊!現在你該明白:師傅我可比你那個自大的老子強了很多吧——」端着雞湯饞人的老傢伙仍舊滔滔不絕的冒着大氣兒;雙手晃動間,碗中的雞湯稍稍的晃了一點兒出來,恰好濺在了我的嘴角兒。

    香啊!

    我實在受不了誘惑,憋足了力氣忽的一下坐起身來,然後劈手奪過了目瞪口呆的某人手中的雞湯,大口大口的灌進了肚裏!

    「香!真香!」舒服的打了個飽嗝,再把被喝的底兒朝天的大碗塞回到仍舊呆若木雞的某人手中;我用力的掀開了蓋在身上的錦被,然後一縱身兒跳下了木榻!

    「你——你——」呆若木雞的老頭兒似乎完全找不着北了,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然後猛地伸手搭向了我的腕脈——

    幹嘛?頗為警戒的縮了一下身子,終於發現老頭兒似乎並沒惡意,我這才放心的讓自己的手腕兒落入了那雙巨掌之中。

    「嗯——嗯——」隨着我脈象的起伏,老頭兒的臉上開始陰晴不定;似乎除了驚奇還是驚奇,嘴裏更是嘀嘀咕咕的念念有詞了起來:

    「舉之有餘,按之不足;脈象如風吹鳥背上毛,厭厭聶聶;如水漂木,如循榆莢,如捻蔥葉?!不然不然!重手按至筋骨乃得,如棉裹沙,內剛外柔;如石投水,必及其底——咦?一息三至,去來悠悠!又復變化?一息六至,脈流薄急!嘖嘖嘖——遲大而軟,摁之無力,隱指豁豁然空!浮沉皆得,脈大而長,微弦,應指毖毖然……」

    漸漸的,老頭兒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在了某種玄妙的境界裏;雖然眉頭越皺越緊,但一雙眼睛卻微微的闔了起來;甚至開始搖頭晃腦的綽起了文兒來:「呔!怪乎哉?不謂不怪矣!浮沉無常,遲數不定;虛實飄忽;滑澀相間;弦中雜濡;細促交揉!怪哉怪哉!世間竟有這般奇怪的脈象?」

    這都什麼跟什麼嗎?我在一旁聽得老大不耐煩起來。雖然對岐黃一道知之甚微,可那老頭兒的意思我還是能明白個七七八八:這老傢伙的意思不就是說我是個怪物了嗎?切!少爺我自知自事!俺是誰啊?非凡之人自有非凡的脈象!這些高深的道理又哪是丫這等凡人所能了解的?

    「乖徒弟呀,乖徒弟!你這到底是怎麼了啊?」終於在一番越來越近乎純醫術研究的自言自語之後,老頭兒又恢復了對我的「關心」。

    「乖徒弟?!」趕緊用力的掙脫了老頭兒拉着我的手掌,我終於抗聲道:「靠!我說老哥哥!你也太會粘小弟的便宜了!」

    「老哥哥?」老頭兒聞言先是一愣,然後馬上又要伸手來搭我的腕脈,「我的乖乖,徒弟你不會是病糊塗了吧?」

    「別介!您吶!」趕緊一晃肩膀,微微向旁邊一閃,躲過了老頭兒再次向我撈來的巨掌,我連連擺手道:「什麼徒弟不徒弟的?咱們雖然沒有斬雞頭燒黃紙,可兄弟來兄弟去的也叫了半天吧?我啥時候又成了你徒弟呢?」

    雖然我如此輕巧就閃開了那急速的「一抓」讓那老頭兒先是微微一愣;可聽完我的回答,他馬上又顯得更加着急起來,「完了!完了!」只見他一邊嘀咕着,一邊再一次飛快的探掌捉向我的腕脈——「這回南宮世家的小丫頭玩兒的也太過分了!這好好的一個孩子怎麼就給折騰成這樣了呢?」

    倒霉!雖然我再一次企圖展開身形擺脫老頭兒的一抓;但卻有心無力——一陣非常熟悉的極度虛弱感,似乎只在一瞬間就徹底抽乾了我所有的體力——下一刻,我的手腕兒再次毫無懸念的落在了老頭兒的巨掌之中。

    「正經不睦,奇經不諧!精未渙而諸神散!」老頭兒鐵鉗般的巨掌緊緊地扣住了我的腕脈,嘴裏更是又開始嘟嘟囔囔了起來,「失魂落魄!失憶忘情!失心閉竅……」

    「失你媽的老母雞呀!」手腕兒再次被捉已經讓我有夠上火的,如今這瘋瘋癲癲的老傢伙還要非得給我整出一個「失魂,失憶,失心」的怪毛病出來,我他媽的還不急才真的是「失敗」呢!「放開!放開!」我使勁的大聲嚷嚷着,但那雙鐵箍般的大手微一用力便讓我所有的掙扎都歸於平靜——唉!腕脈被捉,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啊!

    「小子!你現在病的可實在不輕啊!」——呸呸呸,丫才病的不輕呢!

    「但這又是為何呢?難道是吃了什麼藥物?」——靠!丫才吃錯藥了呢!

    「噢!失魂落魄!失憶忘情!失心閉竅——難道竟是中了傳說中的『三世消魂散』?」——拜託!老傢伙!「三世消魂散」可是有名的春藥啊!你老人家年輕的時候難道就沒風liu過啊?這樣說我?丫簡直就是個老糊塗嘛!

    極度的無奈中,我禁不住肆無忌憚的破口大罵了起來!可是很顯然,趁着扣緊我腕脈的當口兒,那老頭兒還順手封住了我的啞穴!所以,我前面的種種不滿也只能在肚子裏暗自轟鳴一番。

    「小子!你到底還認不認得我是誰啊?」好在老混蛋還沒忘記華佗祖師「望聞問切」的教訓,在一番仔仔細細的可勁兒折騰之後,到底還是解了我的啞穴,仔細的向我問道。

    「認得!認得!」我連連點頭兒。

    老頭兒聞言面色一緩,似乎充滿了期待——

    「你就是我老哥哥嘛!」難得這老糊塗肯聽我說話,我趕緊力圖表明身份:「我是你小兄弟啊!怎麼?不記得了?」覺察到面前的老臉似乎又是一陣「失望」,我忙不迭的繼續提示着:「就是今天中午啊!小子我可是陪您老人家痛痛快快的打了一架哦!」

    「你?打架?」老頭兒聞言似乎微微一驚,又似乎更是迷茫。

    「對!打架!」發覺老頭兒的反應還有些正常,我趕緊再接再歷,「我就是那個和你打架的小子!大號就叫做『歐陽修』!」說到這兒,我微微一頓,想來當時似乎還真沒通名報姓呢!唉!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頭兒怎麼看也是個老糊塗,他要是真的忘了那茬兒,當時就是互換了族譜他現在也夠嗆還記得!

    不過——想到這兒,我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當時這老傢伙似乎還給了我一件啥勞子見面禮來着!那玩意兒黑不留丟的,沉甸甸的,到處透着古怪!這玩意兒他總該有些印象吧!想到這兒,我趕緊抬起未被制住的左手向懷裏摸去——

    「老哥哥!你看——」我滿懷希望的把手向外一掏——卻見面前的老頭兒面色更是古怪。

    「咦?這是什麼?」簡直莫名其妙,我的懷裏怎麼會有一塊粉紅色的綢緞呢?納悶兒的隨手把它抖開——其正中還繡了一簇怒放的牡丹!還有些繩繩帶帶的?哇!居然是個女人用的肚兜兒!?

    這是怎麼搞的?慌裏慌張的把還帶着香味兒的肚兜兒扔在地上——我再掏!

    翠綠色的?什麼?又是肚兜兒!

    還掏!

    水藍色的肚兜兒?

    繼續——

    不會吧!一陣歇斯底里的手忙腳亂之後,我終於徹底沒轍了!那個黑乎乎的玩意兒到底在不在,我已經不再關心!我現在關心的是——我懷裏哪來的這許多肚兜兒呢?

    是把我打暈以後,南宮小子塞進去的?

    還是趁我昏迷的時候,眼前這個老傢伙塞進去的?

    可是不管上面哪種可能——我心裏都是一陣極度的惡寒!

    媽呀!變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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