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黎筱沒有回話,薄一偉以為她注意力都在毛衣上面沒有聽清,於是又重複了一次。
黎筱終於抬起頭看向他,可嘴裏吐出的話跟他想的天差地別:「然後呢?你的話似乎沒有說完。」
薄一偉沒想到她會問出如此犀利的問題,讓他原本想打出的感情牌沒了用武之地,有些狼狽的移開視線,尷尬地說道:「我希望你能去警局一趟,說我爸沒有買兇殺你。」
&是讓我去作偽證?那可是要付法律責任的。」
&麼叫作偽證?黎筱,你能別這麼咄咄逼人嗎?就算我爸有不對的地方,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公公,而且你不是也沒事兒嗎?」
黎筱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首先糾正你一點,是前公公,五年前就已經跟我沒有任何關係,其次,有種罪名叫殺人未遂,不懂的話自己手機百度去。」
薄一偉的每一句話都被黎筱給頂了回去,氣得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女人口才那麼好呢?
段奕陽沒有出聲,只是默默地站在一邊看戲,黎筱處理的很好,所以暫時不用他出手。
&是非要逼死我爸嗎?行!那我們就法庭上見,我告訴你,孩子你別指望再要了!」薄一偉怒急攻心,撂下狠話。
就在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段奕陽說話了:「你以為上了法庭法官就一定會把孩子判給你?」
薄一偉轉過頭,怒氣沖沖道:「不給我難道還會給你?」
&官不是傻子,憑什麼把孩子判給一個奶奶是賭徒,爺爺是囚犯,父親外遇有了小三兒跟繼母貌合神離的家庭?」段奕陽眼帶快意的看着薄一偉因他的話面色變得鐵青,停頓了下後,繼續說道:「你剛說的沒錯,孩子當然會給我跟筱筱,雖然我是繼父,但我絕對比你這個親爹強,不論哪方面。」
&破鞋還能撿得這麼囂張的,段奕陽,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
&這種撿了芝麻丟西瓜的人怎麼會明白筱筱的好?」
&好?哈哈哈,不過就是我不要的破……」段奕陽一個犀利的眼刀過去,渾身瀰漫着滲人的氣息,薄一偉被看得渾身一震,還沒出口的那個「鞋」字頓時僵在嘴邊,再也吐不出來了。
氣勢被完全壓制了下去,薄一偉起了逃走的心思,丟下一句「你……你們行!我們走着瞧!」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走了以後,段奕陽有些嫌棄地皺眉道:「筱筱,我們出去逛逛吧,讓家政公司的人把家裏從裏到外清掃一遍,進了髒東西,感覺空氣都變渾濁了。」
黎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原本見到薄一偉的鬱悶心情一掃而空,放下手裏的毛衣,斜瞥了他一眼,道:「得了吧你,當他是病毒啊?」
&倒寧願他是病毒,那樣就可以直接把他給滅了,一了百了。」段奕陽有些孩子氣的答道。
黎筱忍俊不禁,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好言好語勸道:「好了,別跟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生氣,不值。」
聽到她說薄一偉只是無關緊要的人,段奕陽心裏很受用,嘴角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握住她的雙手,將它們貼在自己的臉上,說道:「我說真的,我們出去逛逛吧,在一起那麼久我們還沒有正式約會過呢。」
黎筱臉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扭捏道:「都多大歲數了,還約什麼會啊?那是小年輕才會做的事兒。」
&說!戀愛這件事是不分年紀的,人家七老八十的還有黃昏戀呢,我們這才哪到哪啊?」段奕陽將她的手指放在嘴邊輕咬了一下,然後學着昊昊撒嬌的樣子開始狂扭動身子,「走啦,筱筱你最好了,寶貝,親愛的,老婆……」
黎筱聽不下去了,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臉紅得都快趕上猴子屁股了,忙一把捂住他的嘴,外加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然後起身去臥室換衣服了。
家有間歇性抽風晚期患者兼賣萌成癮男,黎筱表示她壓力山大。
薄一偉無功而返,鬱悶的回到醫院。
薄母一見他進門就追問結果怎麼樣,他無奈地搖搖頭,道:「她不肯,寧願跟我對薄公堂,也不願意幫爸洗脫罪名。」
&可怎麼辦?你爸那麼大歲數了,他哪裏遭得了那樣的罪啊!」薄母越想越心寒,悲從中來,又開始掉眼淚了。
&試試去給爸請個好律師吧,看能不能讓他減點刑。」話是這麼說,但薄一偉也知道可能性不大,薄父已經認罪,而且人證物證俱全,再厲害的律師估計都束手無策,不過當着薄母的面他不好把話說太死,怕刺激到老太太。
&孽啊!造孽啊!我們家到底是撞了什麼霉運才攤上這樣的事啊!」薄母本就是個沒啥主見的,此刻除了哭和抱怨,她別的什麼都做不了。
薄一偉心裏煩得要命,但還是耐着性子勸薄母,一時間,病房裏只剩下薄母的哭聲和他的安撫聲。
十幾分鐘後,病房的門被人打開,兩人以為是醫生來查房,抬頭一看,進來的人竟然是五年多沒出現的薄晶晶。
薄父的案子影響太壞,已經上了今天市裏的法制日報,還是頭版頭條,雖然文中其他人用了化名,但當事人薄父的名字卻沒改,所以薄晶晶才知道家裏出事兒了。
她看完報紙就趕到了薄家,卻被鄰居告知薄母昨天就被送到了醫院,所以現在才過來。
&哥……」她剛開口喚了兩人,便捂着嘴泣不成聲。
縱然對這個家有再大的意見,她始終是薄家的一份子,血緣親情是誰也無法抹去的存在,現在家裏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怎麼可能不馬上趕回來呢?
&晶,是晶晶!」薄母見到多年未見的女兒,先是一愣,接着便顫巍巍的張開雙手,待薄晶晶衝進她懷裏,她摟着女兒哭得天昏地暗,「晶晶啊,你終於回來了啊!媽都快活不下去了啊!」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總歸是生養自己的親媽,而且薄母雖然重男輕女,但在生活上卻從沒虧待過她,此刻見着母親那麼難過,薄晶晶心裏泛起濃濃的愧疚感。
薄一偉見着自己妹妹雖然也有些激動,但還是冷靜地問道:「你怎麼知道媽在醫院?你回過家了?知道爸的事情了?」
薄晶晶從薄母的懷裏抬起頭來,用手背擦去眼淚,哽咽道:「我早上看報紙才知道家裏出事了,所以立刻就回去,然後鄰居告訴我媽暈倒被送到了醫院。哥,報紙上說的是真的嗎?爸真的做了那樣的事?」
薄一偉沒有說話,臉色變幻不定。
薄父的事情竟然上報紙了,那不是整個h市,包括他的單位都知道了?
貪污犯和殺人犯的兒子,一想到自己身上會被貼上這個標籤,薄一偉頭都大了,第一次對薄父產生了怨恨的心理。
前文已經說過,他愛面子的程度是整個薄家最嚴重的,現在卻被門面掃地,讓素來心高氣傲的他如何接受得了?
見哥哥沒有回答,薄晶晶以為那便是默認,眼神變得暗淡無光。
薄家奉行嚴父慈母政策,所以在她的記憶里,薄父總是板着一張臉,不苟言笑,但卻會時刻教育他們兄妹倆如何做人做事,她也一直覺得自己的父親很正直很高大,即便當時因為任性離開家,她對於薄父的歉疚之心都是遠遠大於看重兒子的薄母。
誰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虛偽的假象。
貪污,養小三兒,買兇殺人,對了,還有陷害小三兒的前夫入獄和逼瘋他,這些在薄晶晶看來沒有一個可以接受的事情,始作俑者竟然是她尊敬了多年的父親!
如同當初知道真相的薄一偉一般,薄晶晶的心裏對於薄父的所有認知也盡數崩塌。
&爸怎麼能這麼做?他怎麼能這樣?」跟薄母的擔心老伴受罪和薄一偉擔心自己被拖累不同,薄晶晶根本無法接受自己父親是這樣的人。
薄母抽泣了幾聲後,拿紙巾擦去眼淚,咬牙切齒道:「還用問?肯定是那個死狐狸精教唆的!我跟你爸結婚那麼多年,他是什麼樣的人我還不清楚嗎?要不是那個女人,你爸不會搞成今天這樣!」
如果是五年前的薄晶晶,肯定會義憤填膺幫着薄母痛罵小三兒,但現在的她心態已然成熟很多,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那個小三兒是有不對的地方,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如果不是薄父自己有那心思,誰還能逼着他去做那些事嗎?
&事到如今怨任何人都沒用了,現在關鍵是爸會怎麼樣,報上說證據確鑿,那是不是表示爸會被判刑?」
&刑是肯定跑不掉的,原本你哥去找黎筱,希望她出面澄清買兇殺人的事,少了那個罪名你爸也能少判個幾年,但她不同意。」
薄晶晶驚訝地問道:「黎筱?這件事跟她有什麼關係?」報上沒有寫明薄父買兇意圖殺害的人是他前兒媳婦,加上她並不知道當日黎筱被綁架的事兒,所以她根本沒聯想到黎筱身上去。
薄母有些尷尬地答道:「你爸跟那小三兒在一起被黎筱給撞見了,為了避免節外生枝,所以你爸他……」
薄晶晶瞬間明白了,原來薄父想殺害的人竟然是黎筱!
她當即被嚇得不輕,還好沒成功,要不然她以後哪還有臉面去見黎筱這個姐姐?
&姐不同意是對的,換了我也不會答應,又不是聖母,誰會原諒想要自己命的人。」對薄父徹底失望的薄晶晶理智的說道。
&是你爸!你親爸!」薄母憤怒的用手指着她,「還有,你剛叫她什麼?黎姐?你什麼時候跟她關係那麼好了?」
&初是我年幼無知不懂事才總是針對她,黎姐其實是好人,說句心裏話,她比丁卉強多了,我就認她這一個嫂子,只可惜哥不懂得珍惜她的好。」薄晶晶辯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