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筱把來龍去脈說完以後,林燕難得的沒有當場發作,而是緊皺眉頭,思索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道:「筱筱,你怕是攤上大事兒了。」
黎筱苦笑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問題是我直到現在都沒弄明白到底得罪了哪尊大佛。」
&筠的背後肯定有人,這是絕對的,我在想這件事究竟是單純在針對你,還是針對老大。」
&陽?怎麼會扯上他?他都沒在公司啊。」
林燕無力地翻了個白眼,解釋道:「親愛的,千萬不要小看了職場鬥爭,雖說不會跟戰爭一樣血流成河,但慘烈的程度絕對有得一拼。老大那個位置可是有不少人在惦記,這幾年在他的鐵腕之下,公司里那些混吃等死的,拿錢不干實事的,還有那些個關係戶,都被他毫不留情的給開了,你想想,他得罪了多少人?誰知道裏面有沒有眥睚必報的小人?」
黎筱聞言蹙眉,訝異道:「你的意思是奕陽也會被算計陷害?不行,我得打電話告訴他,讓他有個準備!」說着,她便拿出手機準備撥號。
林燕連忙攔住她,搖頭道:「我這只是猜測,你別這麼咋咋呼呼的,萬一我猜錯了怎麼辦?」
說得也是,可別因為幾句猜測就影響了段奕陽的正經事,黎筱明了的點頭,把手機重新放回包里。
林燕繼續說道:「其實吧,我還想到一個可能,但似乎又不太可能。」
黎筱被她的話繞暈了,催促道:「想到什麼你就說,我們之間還有什麼不能說的?」
&我可就真的說了啊,你說有沒有可能是薄一偉或者丁卉乾的?」
&們倆?不可能,他們又不認識我們公司的人,而且他們現在想要的是昊昊,花那時間算計我幹嘛?就算把我算計的暫時失去工作,也不見得他們就能拿到昊昊的撫養權,我再找一份工作不就行了?」黎筱立刻否決掉林燕的猜測。
林燕聳聳肩,「我也是這麼想的,何況還有老大呢,以他的經濟實力,養你們倆母子那是小菜一碟,不過總得猜測一切的可能性啊,福爾摩斯說過,一旦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的事實,那麼剩下的,不管多麼不可思議,那就是事實的真相。」
聽到她又開始拽她的偵探心得,黎筱無奈地搖搖頭。
兩人說了老半天,也沒能推算出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幕後黑手來,眼看時間也不早了,只得先各自回家。
晚上十點,段奕陽再度準時來電跟她道晚安。
也不知道他從哪看來的,說「晚安」的拼音拆開來解釋就是「我愛你愛你」,所以每天晚上都會跟她說一聲晚安,也強迫她必須回贈一句。
時間長了,這都成了黎筱的習慣了,要是哪天不說反倒有些不自在。
聊了幾句後,心細如塵的段奕陽便敏銳的察覺到她情緒有些不對,於是直接開口問道:「筱筱,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不開心的事?告訴我好不好?」
黎筱猶豫了片刻後,還是選擇了隱瞞,強迫自己笑着說道:「沒事啊,還不都跟往常一樣,就是有些困了,你別多想。」
&就去睡覺吧,晚安,做個好夢。」
&安。」
掛了電話後,黎筱並未立刻去睡覺,任誰身上發生了這樣的事也睡不着。
她走到冰箱那,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然後一口喝完。
五月的天氣已經開始升溫,但晚上的溫度還是不高,這麼大一杯冰水下肚,黎筱覺得整個人從內而外都在冒着寒氣,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但她的頭腦卻變得異常清醒。
吳筠究竟為什麼這樣做?她背後的那隻黑手到底是誰?她說一切只是開始,那麼接下來她又要算計什麼?是否真想林燕猜測的,這一切其實是衝着段奕陽去的?
無數問題在她腦海里盤旋,揮之不去,可絞盡了腦汁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哎,陰謀這玩意兒她是真心不在行,這輩子就沒害過人,也沒想過去算計誰。
算了,想不出來就不想了,等明天看副總怎麼說吧。
雖然一夜之間就查出真相或者吳筠突然良心發現說實話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萬一有這可能呢?
黎筱逼着自己樂觀起來,不去想最有可能發生的殘酷現實,活動了下肩膀和脖子後,關燈回房,上床睡覺。
第二天上午剛上班沒多久,她就被叫到了副總的辦公室。
除了文件的事情,還莫名其妙擔上泄露商業機密的罪名,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被劈頭蓋臉的痛罵一番後,一封早已打好的辭退信便被副總氣勢洶洶的甩到她身上,接下來,便喚來了保安,監視她收拾東西離開公司。
在保安凶神惡煞的眼神中,她不緊不慢的收拾着辦公桌上屬於自己的東西,全程不帶一絲該有的不滿、氣憤和委屈,面無表情。
林燕聞訊趕來,一看見她眼圈就紅了,拉着她的手,着急地說道:「筱筱,我這就給老大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你不能不明不白的背黑鍋啊!」說着,便立刻掏出手機撥號。
她是知道黎筱隱瞞段奕陽的事情的,昨天她原本想給段奕陽打電話說明一切的,但礙於黎筱的堅持,不得不作罷,可今天都鬧到被開除的份上了,再不打電話可就來不及了。
黎筱不等她按下通話鍵就把手機搶了過來,直接鎖屏,搖頭道:「別去打擾他,我心裏有數。」
林燕一着急直接沖她吼上了:「你有什麼數啊?我聽說不止是文件的事兒,還給你扣了個泄露商業機密的帽子,這擺明了是要封殺你啊!沒有哪家公司願意請一個泄露商業機密的人的!」說着,她一把拉住黎筱往外走,「不行,我們去找副總說理去!哪有不調查清楚就直接開除的?還有沒有天理了?」
黎筱被她扯着走了幾步後,強行掙脫了她的手,冷靜地說道:「燕子,沒用的,我剛才在副總辦公室里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你就算去鬧也改變不了什麼,沒準兒還會把你自己給賠進去。」
&敢!」林燕霸氣側漏的雙手叉腰,秀眉高挑,眼裏滿是譏諷,「我是直屬老大管轄的,他想開了我也得看老大同不同意!他也就趁着老大去了香港才敢這麼囂張,連調查都不調查清楚就直接把屎盆子扣你頭上,我告訴你,老娘今兒還就跟他耗上了,看他到底敢不敢把我一起給開了!」
說完,沒等黎筱反應過來,她便快步往樓上的副總辦公室走去,速度快得驚人。
黎筱想追上去勸止她,卻被保安攔住,讓她馬上收拾好東西走人,被這麼緊迫盯人,她只得放棄了追林燕的念頭,繼續收拾桌上的個人物品。
林燕一個小時後給她打來電話,把那個不通情理的副總罵了個狗血淋頭,連帶問候了他祖宗十八代,接着歉意地說她已經盡力了,可副總死活不肯改變決定,不過她已經給段奕陽去了電話,相信他收到消息肯定會儘快回來,到時候不但可以還黎筱一個公道,還可以收拾那個「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的副總。
果然,黎筱在掛了林燕電話沒兩分鐘就接到了段奕陽的電話。
段奕陽沒有安慰她,也沒有追根究底,只是很平靜的說了一句話——安心等我,我馬上回來。
就這一句不到十個字的話,黎筱淚流滿面。
被一直當朋友看待的吳筠陷害時她沒哭,被副總指着鼻子罵時她也沒哭,跟林燕描述一切時她沒哭,可因為段奕陽的一句話,她哭了。
話雖然不多,但其中蘊含的關心和情意勝過萬語千言。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黎筱表面上沒顯出任何異常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裏多難受,可以說這是繼她知道薄一偉出軌後,人生中第二次被傷得體無完膚。
被愛人背叛很痛苦,被朋友背叛的痛苦也不會輕到哪裏去,人生中最重要的三種感情莫過於親情、愛情和友情,不過短短數年,她便親身經歷了兩種重要感情的背叛。
說實話,她現在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有個人能堅定不移的站在她那邊,陪她一起挺過暴風雨的洗禮。
林燕自然算一個,她父母也一定會力挺她,不過段奕陽卻是不可或缺的哪一個,親情、友情、愛情,在這個關鍵的時候,缺少了哪一個都沒辦法讓她真正的堅強起來,勇敢面對一切。
她是當事人,自然知道自己需要什麼,但沒想到段奕陽也能知道,而且毫不猶豫的說出來她最想聽到的話。
上一段感情她所託非人,鑄成悲劇,而這一段感情,她可不可以認為自己終於愛對了人,可以得到一個的結局?
段奕陽當天晚上就坐夜班機火急火燎的趕回來了,一下飛機就直接拖着行李箱到了黎筱家。
當黎筱聽到久違的鑰匙打開門的聲音,按捺不住心裏的激動,快步奔了過去,不顧兩人站在大門口,一把抱住了段奕陽,埋在他的懷裏泣不成聲。
&哭,我回來了。」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似乎蘊含着震懾人心的力量,黎筱一直提着的心終於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