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幕低垂,薄一偉才回家。
恰好大夥正在吃晚飯,一見他進門,薄母便放下筷子,關切地問道:「一偉,吃飯沒?沒吃飯就趕緊洗了手來吃。」說着,便要黎筱去給他拿碗筷。
在進門前一刻,薄一偉都是春風得意的,但看見眾人,特別是黎筱後,他的好心情瞬時轉陰,揮了揮手,視線閃躲,乾巴巴的說道:「我吃過了,你們慢慢吃,我去洗澡。」
薄母不疑有他,點點頭繼續吃飯,薄父則一直慢條斯理的吃飯,頭都沒抬一下。
黎筱微微蹙眉,心頭莫名升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預感,只是礙於公婆在,所以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然後回房間看孩子去了。
大人吃飯前剛給孩子餵完牛奶,所以昊昊的小肚子現在飽飽的,看見媽媽進來抱他,雖然孩子還不會說話,卻也樂得手舞足蹈的,軟乎乎的小手拍在黎筱的臉上,把黎筱給逗樂了。
&貝兒,看見媽媽這麼開心啊?乖乖的,讓媽媽看看你有沒有拉臭臭。」說着,黎筱把孩子放到床上,檢查他的尿布。
現在大多數孩子都用的紙尿片,但黎母卻告訴黎筱,還是棉布的吸水性好,而且對孩子嬌嫩的皮膚好,所以黎筱堅持用尿布,只有在帶孩子出門時才用紙尿片。
小傢伙是個直腸子,吃完就拉,果然,尿布已經髒了。
黎筱忙將髒尿布換下來,仔細的用嬰兒專用濕巾給孩子清理屁股,接着換上了一塊乾淨的尿布。
薄一偉洗完澡出來便看見黎筱站在外面的洗臉池那搓尿布,聞到那股子臭味,再看到那變成黃色的水,他有些厭惡的說道:「那麼髒的東西,你要麼就丟了,要麼就拿個盆子到一邊兒去洗,弄得洗臉池都髒了。」
黎筱沒有回頭,一邊洗一邊說道:「小孩子的東西能有多髒?你小時候一樣的,也沒見爸媽嫌棄你。」
薄一偉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她,只得悻悻地走了出去。
周末有兩天休息,第二天,薄一偉又藉故一大早出門,直到晚上才回來。
連續兩天都早出晚歸的,薄父薄母沒說什麼,但黎筱卻開始有些懷疑了。
自打昊昊出生,但凡雙休日,薄一偉都沒有再去加班,偶爾單位打電話來,他也是能推就推,儘量在家陪孩子玩兒,可這兩天一直說單位有事,整天不在家,有些不符常理。
腦海里猛地閃現一個可能,他這兩天會不會都是跟丁卉在一起?
這個念頭一出現便無法停止,導致周一薄一偉下班回來時,黎筱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
薄一偉本來心裏就有鬼,被這麼一看頓時不舒服了,皺眉道:「你這麼看着我幹嘛?」
&長得帥啊,所以多看兩眼,怎麼,不行嗎?」黎筱嘴角帶笑,話語輕柔,跟開玩笑似的,可眼底卻無半點笑意。
薄一偉一怔,接着扭開頭不看她,徑自去將昊昊抱了起來,在小傢伙肥嘟嘟的臉蛋上親了一下後,笑眯眯地說道:「昊昊,想爸爸了嗎?」
小傢伙猛地合起兩手,在薄一偉的俊臉上留下「啪」的一聲,然後咯咯的笑了起來。
薄一偉被打懵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一把將孩子塞到黎筱懷裏,帶着一絲火氣道:「你怎麼教孩子的?才多大就學會打人了?打了人還笑的那麼開心!」
黎筱把孩子抱正,蹙眉道:「他才多大點?哪裏懂什麼打人不打人?再說他就那麼點力氣,能打多疼?你至於這麼大火嗎?」
&時候不教育好,長大再想糾回來就麻煩了,慈母多敗兒!」
&教也得等他大一點懂事再說啊,現在他連話都不會說,我怎麼教?」
聽到兩口子的爭吵聲,原本在客廳看電視的薄母推門走了進來,皺眉道:「怎麼了?大晚上的吵什麼吵?別嚇着孩子。」
說完,便瞪了黎筱一眼,然後從她懷裏把昊昊抱了過去,一邊搖晃一邊哄道:「奶奶的心肝寶貝兒,嚇壞了吧?不怕不怕哦。」
&我沒跟他吵,是孩子不懂事,打了他一下,他就發脾氣了。」雖然莫名其妙被責怪黎筱很委屈,但還是耐着性子解釋道。
薄母一聽,不贊同的看向薄一偉,低斥道:「一偉,你跟自己兒子計較什麼?他才多大點兒?你小時候可比他淘多了,喝奶時那個猛的,恨不得把我肉都咬掉,疼得我要命我也沒跟你生氣。」
任何一個成年男人被自己母親說起自己當年喝奶時的事兒那都是尷尬的,薄一偉也不例外,可他又不能跟自己母親發火,只得推她出去,敷衍道:「行了,媽,你帶着昊昊去外面看電視,我有事跟黎筱說。」
把薄母送走後,他關上房門,然後扯着黎筱到了床邊坐下,開口道:「明天我要去外地出差,大概一個月才回來,家裏就交給你了。」
&哪兒?」黎筱本是無意識的一問,可薄一偉卻覺得她是在窺探自己私隱,而且不相信自己,當即臉就拉了下來,冷冷地說道:「去香港,你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去我單位問。」
丟下這句話,他便起身離開了臥室。
黎筱獨自坐在床邊,面無表情的看着已經關上的房門,良久後,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反應這麼大,做賊心虛嗎?
想着,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林燕的電話:「燕子,能不能明天幫我跟着丁卉,然後告訴我她去了哪?」
林燕爽快的答應了,並說一得到消息就立刻給她回電話。
將手機放回原處,黎筱走到梳妝枱那把頭髮梳理了下,又整理了下衣服,起身往客廳走去。
薄一偉是第二天上午十點出門的,直接打車去的機場,車就沒開了,放在車庫。
黎筱則在單位里一邊上班一邊靜靜的等林燕的電話。
林燕是個極其靠譜的朋友,答應了的事情就必定會做到,所以一大早便開車到丁卉家周圍潛伏了下來,等着丁卉出門。
直到九點半的時候,丁卉才慢悠悠的走出小區,拎着一個旅行包,在門口攔了輛的士。
林燕頓時跟打了雞血一樣,立刻點火啟動車子,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
丁卉的目的地是機場,因為機場門口不方便停車,林燕只好將車停在距離機場五十米的一個停車位,匆匆鎖好車便小跑着跟了過去。
丁卉不認識林燕,所以跟蹤她時林燕不用把距離控制得太遠,左右機場人多,裝作搭乘同一班飛機的乘客就是。
丁卉沒有急着去領登機牌,而是進了候機大廳的星巴克,點了杯咖啡後,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
林燕也去點了杯咖啡,找了個她身後不遠的位置坐下。
二十分鐘後,一個男人走進星巴克,徑自坐到了丁卉身邊。
瞬間,林燕的眼珠子險些掉了下來。
這個男人竟然是薄一偉!
她趕緊將長發披散了下來遮住臉,然後低着頭,用餘光注射着前方的兩人。
薄一偉一坐下便不着痕跡的在桌下握住丁卉的車,帶着微笑柔聲道:「等很久了?我不是跟你說了不用那麼着急出門,多睡會嗎?」
&想早點見到你嘛。」丁卉巧笑俏兮,撒嬌般的用胳膊蹭了蹭他。
薄一偉果然受用無比,眼底溢滿柔情,趁沒人注意,飛快的在她臉上親了下,小聲道:「寶貝,我們去領登機牌吧,接下來的一個月,我們可以天天在一起。」
坐在兩人不遠處的林燕看的是咬牙切齒,心裏怒罵這對狗男女,要不是怕給黎筱惹麻煩,她早就衝上去一人一耳光了。
薄一偉帶着丁卉去領取登機牌了,林燕注意到兩人去的地方是香港,立刻跑到廁所去給黎筱打電話。
&筱,我告訴你,那個死男人帶着那個死女人準備坐飛機去香港!」電話一接通,林燕就憤怒地說道。
&知道了,謝謝你,燕子。」黎筱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林燕急了,差點喊出聲來:「你不是吧?你老公帶着小三兒去香港,你就這反應?」
&先回來吧,別被他們發現了,下午我給你打電話,我們見面再說。」不等林燕回答,黎筱便掛了電話。
林燕拿着手機呆愣半響,最後氣沖沖的收起手機,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低罵道:「他母親的,這叫什麼事兒!」
黎筱雖然在電話里語氣很淡然,其實她心裏卻是驚濤駭浪。
她已經猜到薄一偉這次出差有問題,但沒想到他竟然公私不分到借出差的機會跟丁卉過二人世界。
一想到他們倆到了香港那沒人認識他們的地方會是如何的恩愛甜蜜,沒準兒還會以情侶或是夫妻示人,黎筱的心就像被一把利刃狠狠地剮了一刀,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不是已經想好了,只要能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薄一偉就算在外面金屋藏嬌也要忍耐的嗎?為什麼她的心還會痛?為什麼她恨不得衝去機場撕了他們?
原來她還是愛着他的,即便經歷了冷漠、背叛,即便知道這場婚姻從頭到尾都是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她還是跟個傻瓜一樣愛着那個男人。
薄一偉,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劫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