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作家夏目漱石曾用自己沒有結局的長篇小說鼓勵織田作之助放棄殺人,親自拿筆補完這本小說。
織田確實從此收起雙槍,開啟人生新的篇章;他也一直渴望補寫那本小說,給過去畫上圓滿的句號。不過讀那麼多書,有那麼多感悟,習慣用槍械說話的他今年貿然動筆,還是怎麼寫都覺得奇怪,尤其小說前半部分由筆力精到的夏目先生書寫,對比下來,自己的文筆突出一個慘不忍睹。
去向其他作家取取經吧?織田沮喪放下塗改多遍仍不滿意的草稿。
夏目先生杳無音訊,織田作之助能接觸到的作家只有江戶川先生。
江戶川亂步真心很喜歡甜食,武裝偵探社的頂樑柱時常跑來找阿蒂爾分享各自買到或者親手製作的高糖分甜品。勞德們搬家,也省得武偵社長福澤先生回回開車跑那麼遠接送他。
福澤先生是位高大嚴肅的男子,頗受亂步以及加入武偵的女孩與謝野尊敬。他是覺得甜點嘗嘗味道還好,更多的也不感興趣。下午茶時間兩個甜食愛好者大快朵頤,兩個倒霉蛋苦兮兮上補習班,福澤先生就跟魏爾倫先生一同開車去逛附近那家動物園。饞老虎的饞老虎,吸熊貓的吸熊貓,和服廣義貓奴與西裝熊貓狂熱粉沉默地去,又沉默地抱一大堆周邊回。
「謝謝社長!」與謝野小姐今年剛滿十八歲,年輕人接受新事物的速度很快,比如她就很快習慣了每周末與偵探所事務員小姐逛完街回來都能收到禮物的小驚喜,女孩調養五年,總算能夠擺脫輪椅正常行走,就是身形還有些削瘦,她抱着白虎玩偶笑容爛漫,「也謝謝亂步先生,自由軒的咖喱飯味道真好!」
這次織田過去討教,專門挑了一個花園下午茶來到尾聲的時間,江戶川先生手裏正拿着根小魚乾逗弄腳邊捉急嘎嘎的白鴨。聽到織田懇切的詢問,大偵探歪歪腦袋,小腿挨了惱羞成怒大白鴨一翅膀,好脾氣丟下從社長那裏毛來的魚乾引起兩隻鴨鴨反目爭搶,縮腿避免誤傷蹲石凳上,抱着膝蓋同樣懇切地回答:「小說這種東西,不是只要把腦子裏生出的文字寫下來就好了嗎?」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這句話是不是在哪裏聽過?哦,橫濱日報採訪江戶川先生的時候先生就是這麼說的呢,「推理這種東西,不是只要看到那些線索心裏就有答案了嗎」。
我是不是不應該問江戶川先生這種問題,織田君惆悵了眉眼。
「確實不該,很少有人能夠完全理解我呢,誰讓亂步大人這麼厲害。」亂步自顧自回應起別人的想法,他擅長用縝密邏輯編故事,大家賽道不同好吧,偵探先生抬起下巴,示意他瞧瞧蹲花圃旁邊欣賞小狗攆羊的阿蒂爾,「去找蘭堂先生試試?別看他只是偶爾寫寫小詩自娛自樂(他勉強幫不願暴露自己詩人身份的甜食搭檔描補着),其實水平很棒哦。」
「誒?我嗎?」
靈感型詩人蘭堂先生卡在山羊們奮起反抗的節點適時撈起,一邊投餵小羊胡蘿蔔安撫,一邊想了想無辜微笑:「我覺得詩歌應該這麼寫就寫下來了耶,最多調一下音律讓它念起來更好聽,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技巧啦。」
很好,又一位天賦型選手(悲)。
最後點醒織田作之助是魏爾倫,勞德家的新成員表情陰鬱,邀請他一起摸索適合自己的道路,織田答應了。既然要摸索,當然不可以拿最重要的那本書來摸索,就從短篇小說開始吧?剛開始兩人文筆生澀,互相銳評扎心窩子,後來一點點進步,彼此都能從中找到優點,織田作之助逐漸充滿鬥志。
想要繼續練習,紙筆肯定不能少啦。電腦的話,不買好的內存又不夠,沒辦法隨時拿出來對比,園丁的活計賺不到太多錢,承擔不起一丁點買到次貨的風險。綜合下來,還是紙筆划算,但是再划算,長期使用加起來也是一大筆開銷,能省就省。
反正他的練筆之作就跟魏爾倫先生交換着看,換完回來放自己房間排序保存,他平時幹活也都在花園,這裏偏僻,小偷這些意外因素都能杜絕,絕對沒有外傳的風險。
既然惹不到港黑,而且紙張的觸感真心很棒,織田想通這點自然沒了顧忌。
織田作之助捏捏江戶川先生小說的書頁,樂呵呵尋思自己用的紙比不上這種精裝書的用料紮實,但也差不到哪裏去呢,可惜魏爾倫先生上次沒進到貨,看來以後還要省着用。
港黑的森首領是如何暗地抱着自家異能體哭訴的,阿爾格爾並不關心,他都不清楚自己跟這個人生活在同一個城市;就像阿爾格爾不在意港黑某位出錢上位的幹部不知道從哪裏招來一位小天才,想出發傳單打廣告吃印刷工廠回扣的奇妙招新方式,若非森鷗外發現及時,立馬從源頭阻止分發傳單的任務,怕不是港黑已經成了道上的笑話。
阿爾格爾不清楚這些,更不知道自家魏爾倫叫森首領平白掉了多少頭髮。
畢竟能在港黑金庫來去自如的異能者不拿寶石軍火黃金,就懟着絕密寶庫裏面的報廢廣告紙一個勁造,如此詭異的精神狀態,橫濱又多出一重不穩定因素,自詡橫濱保護者的森先生當然頭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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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隻路過的三花貓見狀都難得熱情插手,主動送去一瓶防脫洗髮液,多名老友親測有效。
貓送洗髮液,貓好;貓貓其實是森先生的老師、傳說中設計出三刻構想的大人物夏目漱石利用異能變的……嘖,先生你能變回去嗎?能啊,謝謝哦,所以還是貓貓好(震聲)。
至於人嘛,好人吉田老闆在忙着操縱機械,挪動涼茶桶。
當然會用機械輔助吧,魏爾倫沒想折磨鄰居家的胖大叔天天手動搬運沉重涼茶桶,就像阿蒂爾僱傭織田君也不是讓他來做苦力。
沒有彩畫集或者重力異能幫忙,赤手空拳打理這麼大的花園,照料這麼多的動物,織田估計忙完就要回房躺屍了,哪還有力氣看書寫作嘛,這不完全違背了僱傭織田君的初衷嗎?
考慮到這一點,阿蒂爾忙於研究手記不得空,誠邀對魔術機關頗有心得的美貫以及對現代殺人機關(?)非常熟悉的太宰共同改造。霎時間實踐大師與理論強者碰撞出火花,傳統力學與電磁熱能相互融合,加上一點點來自阿爾哥哥手記上原理未知的神秘科學,兩人靈感泉涌,資金源源不斷,歷時三個月成功改造出「都能用的好幫手1.0」系列,從此除草鏟屎再也不用彎腰駝背啦。
「汪汪!」好耶!
「所以真能用嗎?」老闆忙碌之餘好奇詢問。
「不可以啦,他倆就愛起這種浮誇的名字。」
阿爾格爾乖巧往外挪了一步,不耽誤老闆轉動轉盤調整角度,讓涼茶桶緩緩滑向平板車。名字浮誇歸浮誇,東西還是特別好使的。
大桶絲滑站穩,阿爾格爾打了聲招呼,老闆推着車帶少年從後門離開。
因為涼茶味道比較奇怪,吉田老闆都是在房屋背後自家用的小廚房熬煮的。他們夫婦自從接手店鋪便沿襲傳統,堅持分清自用跟客用廚具。客人來肯定是吃他家的特色咖喱嘛,但他們又不可能頓頓吃咖喱,尤其老闆娘常年鬱鬱寡歡,胃口不好,老闆只會變着法整新花樣哄她多吃一點,不可能因為擔心鍋具串味自我限制家裏伙食的品種。
烈日炎炎,阿爾格爾沒走幾步便真.汗流浹背了。老闆體型微胖,呼哧呼哧喘了起來。小金毛快走上前摸出鑰匙打開花園大門,香風陣陣,聞着心頭舒服多了。
果然還是要這種開放式的大院子啊,風大,異味散得夠快,否則天熱起來,光是小羊小鴨每天的排泄物就夠他們受了。
老闆擁有橫濱人的優良習俗,等自己人全進來,立馬招呼阿爾格爾君重新鎖門。男人推車走在前面,青石板路平整乾淨,織田君每天早上都會清掃掉這條路上的落葉糞球。他做事仔細,蘭堂先生只要他負責石板路跟畜棚的衛生,早晚各掃一次便成,其他地方都不用管。
阿蒂爾養花是為了樂子誒,活全部給別人,他還玩什麼?
「這玫瑰怎麼開了那麼久啊,簡直邪門。」阿爾格爾嘟囔着,玫瑰花頂着四十多度的氣溫居然越開越艷,就像是知道阿蒂爾摩拳擦掌,準備花期結束立馬鏟掉一半給換上康乃馨似的。
難道真像御劍叔叔推測的那樣,當初拿培養罐給玫瑰育苗繁殖弄出稀有變異品種了嗎,小金毛暗自琢磨。
「啊呀,鲶魚沒了。」
老闆剛準備說點什麼,餘光瞧見水面上浮起兩個魚肚皮,不免扼腕嘆息,第五批鲶魚還是沒能抗住這波高溫天氣。阿爾格爾眼裏有活,魚泡久了容易爛掉,利索拐過去,抄起池塘小碼頭上的兜網把死魚撈了起來,倒進腳邊綁木樁上的竹簍,準備待會兒忙完拿回去剁成小塊,給「鄰居」們加餐,它們不挑這個。
「明天要記得去菜市場買一對回來。」
阿爾格爾把竹簍放到路邊,省得回去的時候忘了,給晚上過來的織田君留個大「驚喜」。
老闆靠着扶手笑眯眯道:「阿爾格爾君,池塘太淺啦,還是等到天涼再買吧?」
阿爾格爾鼓鼓臉頰,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鲶魚死得快,池子裏的水抽樣送進培養罐分析,確定沒有病菌,魚的死因是水少升溫快,水氧量急劇下降。原來挖水池就想給鴨鴨們造個痛快玩水的地方,沒考慮那麼多,淺淺一個坑挖完加水了事。唉,欣賞過魚在荷葉下若隱若現的好風光,誰會喜歡光禿禿的水池子呢,反正阿爾不喜歡——那可是漂亮大魚誒!
「唔,我覺得肯定有辦法。」
阿爾格爾嘟囔着,兩個人接着往前走,經過一大片花海,已經可以看到月桂樹下黑壓壓一片小動物們了。小金毛按住撞過來打招呼的馬卡龍,要不說腰傷老闆需要一個人協助呢,這羊就是罪魁禍首之一。
馬卡龍伸長脖子一個勁往鐵桶的方向蹦,老闆好言安撫,阿爾抓住深紅小羊的羊角,還得騰只腳出來跺跺,嚇唬趴地上不想動彈的松鼠。這群偷花賊蹭冰塊蹭習慣了,如今不認真趕,連尾巴尖都懶得動彈,完全沒有「我天天過來薅人家玫瑰花啃是不是應該出於禮貌隨便躲一躲」之類的心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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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走開啦。」阿爾格爾無奈大喊。
毛糰子們心不甘情不願蛄蛹挪開,膽小鬼松鼠如此,經常吃到鲶魚大餐的好鄰居烏鴉喜鵲更是有恃無恐——它們還給這兩家人送過小花小果小硬幣做謝禮呢——鴉科大佬們自認交易相當公平,而且自己沒擋道,眼皮也不抬,心安理得趴鐵籠頂上納涼。
鐵籠屬於織田的自主設計,拿來裝冰塊,關鍵在於可以讓動物們與冰塊保持安全距離。橫濱的動物終其一生也見不到一場大雪,看到冰塊心裏沒數,貪涼直挺挺趴上面睡覺,結果不分野生家養,第一天結束是拉肚子的拉肚子,凍傷爪爪的凍傷爪爪。織田作之助晚上來花園趕小動物們迴圈舍睡覺,收穫滿地可憐兮兮的虛弱臭烘烘毛茸茸,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松鼠讓出道,吉田老闆終於可以推車前行。樹底石桌旁放有一個長長的溝槽,胖男人擰開桶子底部水龍頭開關,涼茶嘩啦啦倒進溝槽,倒完水深剛好也適合小鳥小松鼠,是項目技術總管魏爾倫先生的得意之作。
阿爾格爾鬆開馬卡龍,熱愛涼茶的小羊衝鋒上前,一蹄子踩進水槽,噸噸噸灌自己的洗腳水。松鼠們或坐或躺,烏鴉喜鵲紋絲不動,紅酒仿佛融化在鐵籠旁邊,兩隻白鴨子依偎打盹。
它們習慣了,知道這東西吃了舒服,更知道分量足夠大家分,懶得跟吃相狂野的馬卡龍搶。這麼熱的天,毛大衣濺一身黑藥水多難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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