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法庭還沒做出最終判決,警方獲取的線索就沒可能一股腦全部曝給民眾。這招可以有效防止真正的罪犯憑藉犯案經歷,精準找到檢方人證物證的漏洞矇混過關。
於是底樓的大家一直不知道弄暈村長市長的是軍用催眠瓦斯,當事人口中市長古怪的坦白,村長與蒙面摔跤手GREAT九尾的關係等諸多情報。他們只知道九尾村從來沒有傳言說封印天魔太郎的地方有寶藏,都覺得小偷費勁探索禁忌之屋的動機非常離奇,認為賊人迷暈村長,拿鑰匙,闖禁地,意外目睹殺人,受驚逃跑順路帶走密鑰以待來日這些事,和兇殺案完全屬於兩個彼此獨立的案件。
村民遊客腦補出來的「真相」註定存在諸多解釋不通的漏洞,現在好了,市長渾渾噩噩當眾反胃吐出失蹤的密室鑰匙,他是殺人犯!他也是小偷!對啊,一旦假設他盜竊殺人,所有疑點不攻自破呀!
為什麼外地來的小偷要進入禁忌之屋?因為天魔家族要解開老祖宗的封印。
為什麼至今沒有從監控錄像發現迷之第六人的身影?因為案發時莊園裏包括村長在內真的只有五個人。
為什麼市長要吞下那麼大一把鑰匙?因為村長死前反擊導致他失去行動能力,必須緊急吸入迷藥吃掉鑰匙偽裝受害者。
「我就說那對父女是自導自演!」
「不對啊,天魔市長吸入村長同款麻藥,他都暈了,根本沒法穿上天魔太郎的衣服下樓嚇唬人呀?」
「弄個備用藥就行了唄,逛一圈嚇傻那仨傻蛋再回去給自己來點猛的,這個電視裏有說過,叫不在場證明!」
樓下的惡意揣測到底會影響樓上的刑偵工作,多虧九尾神社的神主頂風冒雪帶人趕來,及時穩住了局面。
大雪封山,三名外地來的刑偵人員形單影隻,忤逆民心執意調查非常危險,老警官作保都不好使。老警察怎麼說身上也沒有流淌九尾村的血,檢察官刑警又與那疑兇天魔市長私交甚密,大夥感覺定罪的證據都齊活了,還查什麼?查案是假,想要做手腳徇私枉法是真吧?!
神主就不一樣了。
他和村長的父親是親兄弟,生於斯長於斯,深受村民愛戴,且今天籌備九尾慶典是一刻也離不得他,完全沒有過來殺人的可能。這些眾人都是認可的,神主立場之正,無人能及。
勞德檢事約神主私聊痛陳利害,老人家可以理解,軍用催眠瓦斯誒?多嚇人吶!說出去引發民眾恐慌怎麼辦?而且自家村警也承認兩個當事人撒謊偽造不在場證明,形跡可疑,不得不查。
「那就盡力去查,一個疑點都不要留下。」神主退下腕上念珠,輕輕放到侄子遺體耳邊,「我來說服大家,你們千萬別讓銀次枉死。」
「沒想到你還信我。」警察抱臂苦笑。
他堅持調查的時候,村民們什麼都沒說,但是狐疑的眼神已經傷透了老人的心。他們在懷疑什麼,他們能懷疑什麼,無非是擔憂自己被天魔家族的親友收買,罔顧事實。沒想到為九尾村付出青春年華,到頭來村里一有什麼怪事,依舊立馬懷疑他這個外人不安好心。
神主悲憫合掌祈禱:「像我們這樣的山村,排外的習俗就和其他傳統一樣頑固,我會在底樓帶領大家祈禱,祝福銀次的靈魂獲得安寧。」
這是在安慰嗎?
中原中也側目,老警察點點頭深以為然,少年便收回視線處理更加要緊的事。
神主表示他不清楚如何打開禁忌之屋,那是每一任村長才知曉的秘辛;如果檢察官先生找到開門的方式,自己和村民遵守禁令無法進入,不過他會幫忙淨化檢事、刑警的靈魂,放心大膽地去吧。
中也:呃,謝謝?
樓下民怨如沸,不適合久留,檢察官安排天馬父女來二樓休養。天馬先生吐出異物精神多了,與天馬小姐共處難免背負串供的嫌疑,必須分開呆在兩個不相連的房間。傷者需要照顧,村民暴動飽受驚嚇的第一發現者需要安撫。蘭堂先生有一定照料人的經驗,阿爾格爾給他打下手負責天馬先生,成步堂小姐則繼續貼身陪伴天馬小姐。
美葉院秀一作為市長秘書受到遷怒,同樣享有回二樓自己那間客房休息的權利。在神主的建議下,每個房間額外加兩位比較冷靜的村民看守。錢洗熊兵衛是土生土長的九尾村人,大夥頂多埋怨他工作的時候指定又摸魚躲懶,照舊留在前廳沙發養屁股。
還有,番刑警受限於門衛室的設備最多三倍速檢查監控,太慢了,平時查案也不至於一個警察守着一台儀器看完一整天的監控啊?寶月刑警抽空下來拿電腦導出監控數據,分成兩份給天馬先生不牽涉案件的親友幫忙。有村民監督,可以確保他們沒法用高科技手段無中生有合出一個第六人,效率上來了,大家也都能安心。
紙筆被中也徵用,阿爾格爾閒來無事摸出中午剩的毛線球織圍巾,同情注視兄弟妥善安置一眾事宜,幽魂似的飄進房門,坐在天馬叔叔床前雙目無神念台詞:「天馬出右衛門先生,我是負責九尾銀次被害案的檢察官朱諾.勞德,請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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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欣慰地抹眼淚,還行,沒有忘記出門在外要說假名。
↑這是重點嗎?!
天馬先生靠坐床頭,聽到村長身亡一張臉慘白的喲,看起來非常需要一條保暖圍巾。男人頭頂繃帶貼滿寶貝女兒的愛心符咒,三白眼一冷,圍觀村民一抖,他一拍床榻大喝道:
「真是有失禮節了!」
在惱怒勞德檢事這個後輩沒用敬語冒犯了自己嗎,老警察暗自防備,但見天魔市長的親友團相當淡定,大家長蘭堂先生翹腿穩坐床尾,專心替金毛崽理毛線,頭都沒抬一下。
「現在任誰都懷疑我,有客人到訪,我卻未能遠迎!我可真是……」男人說着說着虛弱哽咽,「有失禮節了!」
沒有生氣啊,兩個村民柔柔擦汗。
天馬市長果斷掀開被褥,露出襯衣都擋不住的雄偉身材:「不敬之人天馬出右衛門,這就打破房門……為檢察官先生獻上一盞熱牛奶!」
老警察踉蹌後退,驚覺尋常人壓根受不住這貨沙包大的拳頭,誰看誰啊這是?!
「沒有失禮,而且我早上喝過熱牛奶了。」中原中也熟練回絕,把人連同被子按回去蓋好,「看來蘭堂先生已經介紹過目前的狀況,還請天馬先生講講今天下午的私人會談發生了什麼。」
沒有失禮就好,儘管天馬出右衛門尚未徹底擺脫催眠瓦斯的負面影響,記憶十分模糊,但多少補充了前情提要。
享用完午餐,他與來莊園上班的女兒閒聊幾句,約定晚上找朋友們參加慶典便去到九尾之屋,接着與村長洽談市村合作的下一步計劃,秘書美葉院陪同記錄。因為之前提醒過大家,會議全程無人打擾。
到下午三點半,基本框架商定完畢,村長單獨留他有要事想說。美葉院抱着文件離開,兩人就合併九尾村的流言敞開心扉交換意見,村長拿出一個綠布包裹的秘密禮物說送給他,祝願天馬市與九尾村的友誼天長地久,後來……
他沒看到禮物是什麼就昏睡過去,中途吃痛短短醒了片刻,似乎有人打了自己的頭。天馬先生迷糊認出村長以外的人拿着禁忌之屋的鑰匙,趕緊搶來吞下不讓對方進入禁忌之屋,想來那人就是兇手?只是市長太暈了,看不清臉,用盡力氣咽下異物難受加劇,倒頭又半夢半醒昏了過去。
「我本該成為市民的模範,卻被懷疑殺害九尾村長……這是不該發生的事!」天馬先生痛心疾首,表情愈發猙獰險惡,「會對青少年造成不良的影響!我現在就離開這個房間,翻過大山回去進行教育指導!」
「不用!教育指導的話,等我們找到兇手再說!」檢察官眼疾手快制止傷員跳床奔向雪山的舉動。
市長村長會起身送走秘書,親手關好大門再退回去開會嗎,哼,可能對門做手腳的傢伙找到了。
「嗯,是嗎,教育……待會兒再說吧。」
天馬市長遺憾靠回床頭,村民們虎目含淚,更加懷念他們沉穩的村長了怎麼回事?還有這個天魔家族的後裔肯定是在說謊啊!辜負了村長的心意,不可原諒!可惡,偏偏答應了神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可以打斷檢察官的問詢!
中原中也按開接上充電寶發熱發燙的手機,調出那塊帶血的綠色包袱巾照片給市長看,確定禮物就是用它包裹的。檢察官轉筆思忖,市長村長的相處似乎挺和諧,說不定……姑且問問。
「天馬市長,請看這個證物。」
天馬出右衛門虛起眼睛一看,驚訝道:「這、這是GREAT九尾的面具……怎麼回事?」
提到GREAT九尾先生,村民又難過又不解檢察官問這個做什麼,阿蒂爾亦好奇抬頭,唯有阿爾格爾滿腔熱情獻給圍巾上的Q版天魔太郎。
「面具曾經出現在案發現場,裏面纏繞着一縷白髮。」中也暗示。
「白髮……」
天馬市長皺眉呢喃,宅邸裏面有白髮的人不是只有銀次嗎?
「村長是GREAT九尾?!!」老警察拍案驚呼。
「什麼?」
「這怎麼、咦,對啊,村長是摔跤手啊!」
村長離世才得知他是挽救村莊的蒙面英雄,村民們悲喜交加,愈發痛恨殺害村長的兇手,要不是神主再三叮囑……兩個反對合併的中流砥柱居然是同一個人,怪不得天魔市的混蛋要殺死村長!
「那個村長?不可能……」
天馬市長的頭嗡一下暈了,銀次是GREAT九尾,那我是?不不不,冷靜點,不能說,絕對不可以讓這麼多人知道GREAT九尾的真實身份,唉,希望中也能自己發現事件真相吧。
「面具掉在案發現場的原因,天馬先生有頭緒嗎?」檢察官揮筆記下市長的反應。
天馬遲疑搖頭,老警察服下降壓藥倒有個想法:「GREAT九尾說好要去參加慶典綵排,興許是村長準備開完會就動身趕去九尾神社,衣服面具都隨身帶着呢?」
挺合理,大概。
村長就是GREAT九尾給天馬先生的打擊太大,血色全無。蘭堂先生出面中止問詢,讓傷員好好休息,緩過勁他會拜託村民去通知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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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馬先生都快說不出話了,中原中也咽下「你有沒有向夢見坦白殺人罪行」的勁爆質問,帶老警察和他手裏裝鑰匙的證物袋返回案發現場。只問出一個有或者沒有意義不大,重點在於分析嫌疑人詳盡的解釋,沒有解釋完全失去了問的必要嘛。
禁忌之屋的鑰匙去胃袋裏走一遭,什麼指紋都不剩了,好在神主幫忙洗乾淨,沒有異味。
寶月刑警接過證物袋取出鑰匙:「他們同意開門?」
「啊,同意了。」中原中也給魏爾倫捎來阿蒂爾準備的夜宵茶水。
「村民沒意見?」
「沒意見,神主的話非常好使。」
供奉九尾狐的神社主人這麼好說話,中也沒有特別意外,魏爾倫起初上樓就提過一嘴,阿爾去神社很是得到了神主善待。
老警察交付證物,按照神主的囑託退出九尾之屋,主動合攏大門,心裏還挺感動。神主人是認真把自己當九尾村村民對待呢,還不忘提醒避開天魔太郎的詛咒。
勞德檢事調整表情,從聽哥哥話的乖寶寶一鍵切回靠譜檢察官。寶月刑警經過檢事指點,還真發現鎮守禁忌之屋的狐狸石雕可以轉動,也研究了好一會兒金燦燦的狐狸屏風,制定了好幾種方案,只是沒有獲得檢察官和村里人許可,她不敢擅自嘗試,會損壞證據的合法性。
現在可以扛事的長官回來了,刑警撩起袖子幹勁滿滿:「那麼開始解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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