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哦,春美同情摸摸小中也的頭。
當年異能特務科找到真宵大人檢查九尾村,真宵大人極力舉薦,希望帶上她這個繼任家主同行,春美這才倉促停止修行,離開倉院之里。姐姐們來村子看到蔫噠噠中也都驚呆啦,好好的孩子,怎麼精氣神全沒了,憑空多出股七八十歲老頭的滄桑?
「說起來洛先生留下的痕跡好嚇人。」春美移動電話上的毛絨吊墜隱隱閃過光芒,她敏銳地打了個哆嗦,無知無覺繼續吐槽,在座都是知情者,小聲點就好,「所有人回去都做噩夢啦,真宵大人和我還好哦,大家猜測可能是苦修獲得的靈力比較精純。」
噩夢已經是靈力抵禦臨時瘋狂的重大成果了,阿爾格爾深藏功與名,納悶托腮嘀咕:「九尾村還有洛先生的污染物?」
為了消除污穢,他和魏爾倫辛苦分了好久的靈魂豆,不應該啊。
「很奇怪吧?洛先生年年來東京參加雪糕節,分明沒有留下過髒東西。我當時還稍微猶豫了一下,擔心說出洛先生的事會給真宵大人的朋友惹麻煩。後來大夥驚駭異常,我忽然想起修行者擁有靈力全部可以看到穢物,只要瞞住不講是誰的痕跡就好了。」
「哇,不愧是春美姐!反應好快!」阿爾熱烈鼓掌。
「嘿嘿,真宵大人也想到了這個辦法呢,我們超有默契噠!」
魔法師與靈媒師舉起雪碧興奮乾杯,一口喝完卻依舊滿頭霧水。阿蒂爾咬住勺子,綜合手頭全部信息,洛先生絕對是故意的沒跑了,可原因呢?保羅今晚就要遠行,一心只想跟孩子們(是的,包括阿蒂爾)吃好最後一頓便飯,放下碗筷給空杯倒滿雪碧。
中原中也正彎腰逮捕吃飽喝足找褲腿擦嘴的,聞言如同以前每次談到這個話題一樣,沒有吐露檢察局秘密調查的成果,而是賢良淑德給叛逆小狗擦嘴擦爪,把乾淨毛團放保羅腿上,裝好狗盆預備回家慢慢洗。
他感覺沒必要說吧,就是在九尾村監控發現陀先生、咳,工作期間稱職務,發現了國際通緝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身影啊。御劍、中也拿到報告不發一言便達成共識,兩位神只大概率是來九尾村掩護他們的。
幾隻勞德又是破解殺人案大放異彩,又是跟引發村內風波的天魔太郎後裔天馬父女關係密切。他們若還是最後一批入村的遊客,絕對會引來鋪天蓋地的監視調查——什麼事都給你們撞上了,總不可能一句巧合打發走吧——阿爾的身份由神明親手操刀,中也、退役間諜、異界來客的假身份有眾人群策群力儘量做周全,但再周全也經不住全球的特工拿着放大鏡逐幀推敲核查!
洛先生在他們進村之後陸續多送十來個倒霉蛋去九尾村混淆視聽,陀先生用自己臭名昭着的人形馬甲吸引視線,勞德家壓力驟減,辛苦的唯有中也,他辛苦的還是一種並不礙眼的方式,不得不感謝二位幫了大忙呢。
雖然感激神靈,但不耽誤勞德檢事忠於職守,想方設法抓捕罪犯。
瞧,有時候世界的走向就是充滿了陰差陽錯。修行者一致認定迷之污穢的存在,檢察局給滑不留手的國際通緝犯加上一張可有可無通緝令,一切都是那麼水到渠成的虎頭蛇尾。痛失愛妻的組合首領聽取老鼠讒言,半信半疑叫來頗有點神異的下屬問話,得知九尾村事件誠如情報販子死屋之鼠所說,確實屬於意外鑄造的異能特異點。
「您讓我活捉出賣夫人行蹤的老鼠。」好朋友約翰應當欣慰,洛夫克拉夫特縱使睡眼惺忪,都沒忘記他教導的人類上下級基本交互禮儀,「我追進山林……九尾村?好像是這個名字,我在山腳停車場外找到了他,追上了他,觸手捆住了他的腳,想要吃掉他的異能,把無害化的老鼠給您帶回來。」
菲茲傑拉德眼皮一跳,戰術後仰靠在辦公椅上,全身肌肉緊繃,語氣似在調侃:「偷吃別人的異能,你有這本事?」
擬人魔物折斷脖子無辜歪起腦袋,你以前沒問,當然沒必要主動提;再說異能是祂力量的演化,取回自己給出去的東西,不能叫「偷吃」吧。然而沒關係,洛不介意菲茲傑拉德的糟糕用詞。約翰時常念叨組合這樣錢多事少的工作難找,祂不說「竭誠守護老闆」,至少要避免直接坑死菲茲傑拉德,否則組合下任首領拒絕僱傭自己,以後爬上岸找窮窮的朋友們玩,購物逛街沒法像現在這樣隨性了。
資本家可能猜到怪物的心思,也可能單純不在乎。他強裝遊刃有餘,插手淡淡催促:「繼續。」
洛夫克拉夫特含糊略過大量情報,這不難,礙於祂的人形天生一副憨憨撲克臉:「之後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醒來只見日月顛倒,黃昏化作黎明,白雪沉積,老鼠無影無蹤。約翰打來電話,告訴我一連失蹤了好多天。」
「既然洛夫克拉夫特先生可以吃掉異能,我便能夠確定自己的判斷沒錯。我們的異能互相衝突,生成的特異點促成了這起九尾村事件。」白帽黑毛俄羅斯人在白鯨主辦公室的電腦屏幕上一本正經說着怪話,「懇請菲茲傑拉德先生諒解,礙於您對我殺心不改,為了以後合作愉快,我無法詳細闡述激活我這被動異能『罪與罰』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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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要跟你合作?」
菲茲傑拉德神經質摩挲妻子贈予的懷表,裏面有他們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陀思妥耶夫斯基寬容微笑,絲毫不介意這個男人此時此刻都還在派遣得力幹將全力追殺自己。他們都清楚,受害者家屬致力於和菲茲傑拉德家族成員當面對峙以便討要公道賠償,收到委託的並非死屋之鼠這一個情報組織,僅僅是抱有殺心的家屬恰巧找上死屋之鼠,恰巧、或者說違背公眾道德準則的必然代價,對方用死屋之鼠提供的情報得手了而已。
「九尾村的時間自成體系,還能反向影響外界的認知。如果能夠復刻探索這個異能空間,想辦法開拓特異點的功能,比如試着改一改特異點從時間長河中選定的片段……」通緝犯溫聲細語,將首富一瞬的瞳孔驟縮盡收眼底,「您不過是派遣洛夫克拉夫特先生配合我試試,左右不會損失什麼。總歸我不着急,非常願意等待您的決定。」
時間、時間,老鼠戳破了心中隱秘的幻想,菲茲傑拉德極力保持冷靜,然而呼吸不可避免地急促起來。
愛妻慘死,他不堪忍受,立即砸下重金髮動人脈,聯繫據說可以逆轉時間的異能者H·G·威爾斯,希望回到過去拯救家人,不管需要付出什麼代價都沒問題。
時間系異能者斷然否決菲茲傑拉德異想天開的提議,沒提自己十分同情一旦逆流時間必會迎來大財團斬草除根的受害者聯盟——精明的傢伙——態度可以改變,能力不行,能力不行就是不行。她隻字不談這種富豪眼裏不值一提甚至理所應當的「未雨綢繆」有多泯滅人性,就是直白地告訴菲茲傑拉德,老娘(劃掉)我做不到。
大筆投資如數奉還,威爾斯一點沒碰。她知道沒人能佔世界首富的便宜,更明白不解釋清楚自己異能的運作原理,菲茲傑拉德的死纏爛打永遠不會平息。
她的異能叫「時間機器」,表現形式為操縱局部的時間,本質是……咦,菲茲傑拉德這種金融大佬能聽懂這些理論嗎?威爾斯啃着筆頭煩惱不已,想想給婉拒的小紙條附上時間機器所有者生而知之的基礎世界設定。
物體內部能量是時間長河的水波,所有個體都以向外擴散的水波為存在形式。上游是過去,下游是未來,越外圍越衰減,最後消失。時間機器能夠改變水波的振幅,混淆個體在時間長河中的位置,達成前往任意一個時間點的效果。
不過在時間線上,△T和△E的乘積固定。個體能量越大,水波越窄,停留於目標時間點的時間長度越有限。威爾斯本人習慣傳送記憶信號,通過降低傳送能量,延長停留時間。
按照平行時空理論,時間機器改變不了她當下存在的這個世界。除非威爾斯一號對菲茲傑拉德使用一次【時間機器】,躍遷到另一個平行時空,菲茲傑拉德趕在異能時限內找到說服該世界的威爾斯二號對自己再次使用異能,來到第三個平行時空。以此類推,別去計較平行時空的你和本世界的你是不是同一個人,理論上可以不斷向過去傳遞記憶,完成更長時間的穿越。
這種欺騙自我的方式缺點是,但凡菲茲傑拉德失敗一次,沒能在挽救妻子的間隙找到威爾斯繼續循環便會全盤皆輸。因為一個世界的威爾斯只能對一個人使用一次異能,本世界的菲茲傑拉德忙活半天,多半歸來仍是喪偶鰥夫一枚。
威爾斯機警隱瞞時間機器可以改變她周圍的時間流速,最多放緩十倍的保命小妙招。菲茲傑拉德收穫海量情報,沒心情關注時間異能者的小心思。
條條情報指向自己改變不了愛妻的命運,富豪先生沒法接受這個、要他如何接受呢?承認愛人真被痛恨自己的傢伙遷怒害死,再無挽回補償的餘地,菲茲傑拉德不可能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啊!他帶着女兒倉皇逃往克萊因王國,懇請女王陛下靈媒自己深愛的伴侶。女王答應了,一家三口站在雕龍畫棟的東方皇宮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看着女兒悲戚恐慌的稚嫩臉龐,父親又猛地意識到自己必須接受這個。
是啊,他咬碎牙接受了,扛住經濟危機,盡心照料孩子,艱難另起爐灶,重掌組合大權,然後呢?命運大抵就是這樣愛磋磨人的混蛋吧,菲茲傑拉德終於肯放棄縹緲的希望了,神吶,您沒聽見嗎?為什麼要在他面前擺一條全新的道路,誘惑他拋棄安穩的生活踩上去,誘勸他一舉擺脫枕邊冰冷的人生?
您會答應的,惡魔好整以暇等待回復。
我會答應的,男人自知沒有選擇的餘地,心臟為那萬不存一的美好未來歡喜躍動,依舊赤紅着雙眼,保持最基本的危機意識:「您希望通過這次合作獲得什麼好處呢?」
奇異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身處幽暗的臨時安全屋,面容卻如聖像悲憫沉靜。
「一種可能。」葡萄紅瞳映照出電子屏幕的光,死屋之鼠血債纍纍的首領溫柔執拗地坦白,「我願意探索任何可能抹消所有異能的方案。」
菲茲傑拉德幾乎都要嘲諷陰溝里的老鼠啦,一個沒有異能的世界?開玩笑,沒有異能者暗中庇護,群龍無首的人類恐怕早就在一次次天災中亡國滅種了!
他不覺得這種妄想有追求的必要,但是他沒說。有些話沒必要說出來挑撥姑且需要維持下去的脆弱聯盟,況且這沒準又是老鼠眼睛都不眨一下隨口編撰的謊言。對方真正的目的不是聽他上下嘴皮一碰吹了什麼,而是看他在特定情況下做了什麼。
菲茲傑拉德不耐跳過這個話題,火速約定時間好讓洛夫克拉夫特和陀思妥耶夫斯基儘快碰面開啟實驗。斷掉視頻信號,他拿起內線電話就聯絡策劃部長愛倫.坡,命令他秘密清點一批組合或者菲茲傑拉德財團能夠完全掌控的科研人員,時刻待命參與實驗。
「實驗?」作戰參謀(重音)迷茫擼擼浣熊幼崽,收到萎靡不振的首領先生正經指令,年輕人欣慰但冷酷提醒,「先生,您需要研究什麼方向的科研人員?」
「……」
「先生?呃,您看,社會科學的實驗跟自然科學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吧?」
「……AL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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