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唐夫人就被癢醒了。
她的動靜驚動了守在外間的丫鬟,兩人聞聲進來,卻被她滿臉的紅點嚇得失聲尖叫。
唐夫人瞬間清醒過來,不悅地斥責兩個丫鬟不懂事,「大呼小叫什麼!嚇我一跳!」
「不是…夫人,你的臉……」小丫鬟欲言又止,怕被責罰,不敢再看她的臉。
「我的臉好癢,這是怎麼了?」說話期間,唐夫人已經往臉上抓了好幾下。
丫鬟擔心她抓破皮,硬着頭皮提醒道,「夫人你別抓了,你的臉上…長了東西!」
「什麼?!」
「快!快拿鏡子來!」
唐夫人強忍着癢意等銅鏡過來,可是當她看到鏡中長滿紅麻子的自己,差點嚇昏厥過去。
「啊!我的臉怎麼啦?」
「不知道啊,奴婢一進來就看到…看到這樣了。」小丫鬟忐忑不安,生怕被殃及。
「好癢,脖子也好癢!」唐夫人還是忍不住往脖子上撓了撓,「快幫我看看!」
小丫鬟湊近一看,又是一驚,「夫人脖子也開始冒紅點了!這可怎麼辦?」
癢意從臉上到脖子,不斷蔓延向全身,說句話的功夫,手臂上已經爬滿紅點。
唐夫人的雙手根本不夠用,「快去請大夫!」
「好!奴婢這就去!」小丫鬟領命後,急忙跑了出去。
「讓公子和小姐今日不必過來。」唐夫人不想自己這副難看樣子嚇到他們。
「是。」又一個小丫鬟不安地出去了,這東西長勢這麼快,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
屋內的唐夫人癢得快瘋了,強忍着不去抓,雙手扯得床帳都要落下來,還是沒能忍住。
「不行,夫人你不能這麼用力抓,會破相的!」
「夫人忍忍,奴婢給你拿涼水來敷一敷。」
涼涼的帕子敷上,唐夫人的臉才稍稍緩了些癢意。
但是身上還是奇癢無比,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鑽來鑽去,怎麼也抓不住。
「備一桶涼水,我要泡浴。」她實在受不住了。
「可是這麼冷的天泡冷水,夫人會受寒的!」
「快去!你們兩個都去!動作快些!」
「是!」
兩個小丫鬟一起退出房間,去打水了。
後面的那個丫鬟合上房門後,跟上前頭的那位,「你說夫人這得的是什麼?」
「從未見過,不知道是什麼怪病。行了,我們動作快些,不然晚了要挨訓了。」
兩人來回走了好幾趟,提的都是涼水,看到的人都驚詫不已,大冷天打井水泡澡?夫人不會是瘋了吧!
事實證明唐夫人還沒瘋,她就着裏衣才跨入一個腿,已然凍得快呼吸不上來了。
真的太冷了,她受不了,退回出來,哆嗦着說,「你們給我擦擦吧!」
兩個丫鬟也鬆一口氣,還真怕夫人被凍壞了,她們兩人准要被老爺責罰。
只是涼水沒過多久也不起作用了,反倒是凍得三人都只打噴嚏。
此時的唐夫人真的有種痛不欲生的感覺,「不擦了,擦了也沒用,把火盆子端過來暖暖。」
「是。」小丫鬟趕緊把熄掉的火盆子重新點好,拿到靠床附近。
唐夫人凍得全身不自覺抖動,牙齒都有些發顫,「拿過來一些。」
小丫鬟看了下垂地的床帳,不太放心,「太近了不好。」
「那你們就看着點。」
小丫鬟聞言,聽話地把火盆子移進床邊。
身子一暖,唐夫人身上的癢意又如漲潮的海水衝擊而來,一浪更比一浪強。
她真是欲哭無淚。
好不容易熬到大夫來,結果啥也沒看出來,只說唐夫人身體康健,除了肝火過旺。
一連請了好幾個大夫,都不知道這是什麼毛病,也並非是毒。
折騰到傍晚,唐瑗檸都下學回來了,仍是沒有尋到任何緩解法子。
今日書院公開了歲末考核成績,唐瑗檸的名次又在姜硯秋之下,加上昨日的事情漸漸傳開,她今日可在女學受了一肚子氣。
「娘到底怎麼了?中午不見我,這會兒了還沒起來嗎?」她拍開小丫鬟阻攔的手,闖了進去。
猛地撞見一張長滿紅麻子的臉,猝不及防地嚇了她一跳,「啊——」
唐夫人也被她的驚呼嚇到了,拉過面紗遮臉,「檸檸回來了。」
「娘?你這是怎麼啦?」唐瑗檸試探着走上前。
「娘也不知道。今早一醒來就這樣了。」
「找大夫了嗎?大夫怎麼說?」
「大夫也看不出什麼。」
「怎麼會這樣?」
「娘也不知道。」
「娘,你不是說穆神醫在百藥堂嗎?請穆神醫來診治啊!」
一聽穆神醫,唐夫人就面露糾結之色。
身側的小丫鬟急了一天,見她不言語,趕緊說道,「大小姐,穆神醫不外診,夫人也不願意去藥堂,所以就……」
「娘,都什麼時候了,還怕出門?身體要緊,讓穆神醫給你看看,不然你這臉都要留疤了。而且昨日那事已經惹爹不快了,他昨晚都去了芙姨娘的院子,你要是再不快點好起來,他們娘倆都要騎到我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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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夫人知道閨女說姨娘和庶弟騎到他們頭上,是誇張了些,但也知道閨女金貴,受不得半分委屈。
這次本來也是捨不得她受委屈,想替她打壓打壓那個小丫頭,沒想到卻栽了這麼一個大跟頭,人沒有教訓到,反倒折了梅姑姑,半身不遂,人也被老爺送去了莊子上。
失了左膀右臂,還害得老爺不快,還有這惡疾也來得莫名其妙,確實不能矯情了。
唐夫人冷靜下來後,梳妝打扮,與唐瑗檸一道去百藥堂。
夕陽斜照,金黃的餘暉映照在百藥堂上。
不足回春堂一半大小的百藥堂,堂內擠滿了排隊的人。
其實算算人數也不多,不到二十人,只是地方小。
坐堂看診的不是穆神醫本人,是他的徒弟,還沒有正式拜師的那種。
不過,他的水平已在回春堂的王大夫之上,他看的都是疑難雜症,大半數的病患還是王大夫那邊介紹過來的。
穆神醫在內堂。
唐夫人他們直接從旁邊留出來的一條道,走向守在內堂門口的一個小童跟前。
「穆神醫可在?」
小童從桌上拔起腦袋,臉頰上還留着衣袖褶皺印下的紅痕,他打了個哈欠,看了下面前的三位婦人,指了指桌上的牌子,「先付診金。」
一千兩黃金。
這是富人治病的通道。
平頭百姓的話,大堂大夫拿不定主意,再請穆老定奪。
收到診金之後,小童領着三人去了內堂。
裏面沒有人。
「你們坐一下,我去喊師父。」
走到門口時,他又停下特意提醒了一句,「不要亂碰東西,否則後果自負。」
師父的藥無處不在,亂碰的話,非死即傷。
「知道了,還請小哥快一些。」跟來的唯一一個丫鬟賠笑道。
半盞茶之後,穆老就過來了,帶了另一個藥童。
先前那個小童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守着了。
唐夫人見穆神醫進來,掀了幕離,「請神醫幫我看看,我這是得了什麼怪疾?還是吃錯了什麼東西?」
穆老一看她症狀,眼皮跳了跳,好傢夥,這不就是他給那丫頭玩的點點粉嗎?
「夫人是不是全身長滿紅點,並且還奇癢無比?」
唐夫人原想伸出去給他把脈的手,頓了一下,又收回去了。
隨侍的丫鬟驚喜不已,「是是是,穆神醫你真是太神了,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我家夫人的症狀!」
旁邊的藥童,面無表情地抬眸望天,哦不,望了望屋檐。
唐夫人拉了拉衣袖,蓋住擠滿紅點的手背,「穆神醫,我這是怎麼了?該如何治?」
「夫人不是吃錯東西,也不是中毒。」那東西不管誰來測,都是無毒。
「那是為什麼?」唐夫人被折磨了一日,也琢磨了一日,到底是哪個小蹄子給她下了東西,沒想到結果不是。
「相由心生。」
「什麼?」
「夫人心火內熾,熱邪外放,定是這兩日經歷了大悲大怒大惡之事,心氣不順,火熱之邪內侵所致。」
說到這裏,穆老打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瓷瓶,「不過夫人熱邪外泄也是好事,不然積壓久了,像有些人怒急攻心,輕則吐血昏厥,或中風癱瘓的,重則一命嗚呼的。」
唐夫人聽到後半句時,後背都涼了,連身上的癢意都給忘了,怒急攻心不治而亡的人確實不在少數。
難道她真的是因為昨日之事才這樣?
唐瑗檸聽了也急了,「還請穆神醫幫幫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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