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硯秋睨了她一眼,一邊攪拌着鍋里的粥,一邊說,「是該罰你,就罰你跟着阿珩認《論語》吧!明日把『三思而後行』抄十遍,我檢查。」
「啊?」南枝頭都大了,想到家法伺候,也想到扣月錢,更想到罰她不許吃飯,怎麼也沒想到姑娘要她抄字。
「姑娘,要不罰我上山砍八百棵樹回來當柴火,好不好?一千棵也成吶!」她是寧可多干點活也不想寫字。
「不好。」姜硯秋笑得狡黠,「你方才不是說你衝動行事了?讀書練字正好可以磨磨。」
再說了,你把山給薅禿了,到時候村民不找我拼命?
南枝聞言,臉都皺巴起來,姑娘一定是故意的。
姜硯秋輕笑一聲,「診金可付過了?」
「付了,診金十文,五副藥一共兩百文。他說先喝着,到時候喝完了他再看看。」
「嗯。」
「姑娘,咱大淵國律例真的有規定污衊女子名聲要受杖刑嗎?」
「真的。」
「居然真的有,我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十多年前就有了,具體時間我也記不清。當年長公主還是未及笄的小姑娘,被人污衊,險些被謠言害了性命。後面查明真相,先帝心疼最寵愛的閨女,就添了這條律例。」
「長公主因為謠言險些丟了性命?怎麼和我聽到的巾幗英雄長公主不一樣?」南枝驚訝,有種英雄幻夢被打碎的感覺。
姜硯秋瞧她的樣子,心下瞭然,又說,「傳聞長公主在寧淵寺靜養了兩三年,期間受明隱大師點撥,之後才披甲上陣,大敗敵軍。」
「原來如此,姑娘你怎麼懂得這麼多?」
「話本子聽多了,就記了一些。」
南枝點點頭,想到什麼,又皺緊眉宇,「姑娘,那個陳林氏那麼詆毀你就這樣算了嗎?雖說賠了銀錢,但也只是給小公子看傷,她都沒有真的受到懲罰。按我說就該扭了送官府。」
「二兩銀子不就是在割他們的肉嗎?」姜硯秋反問,眸光忽閃,明明滅滅。
在村里因為碎嘴污衊名聲就被送去對簿公堂,等阿珩的傷好了後,村民們冷靜下來就覺得他們過於小題大做,到時候只會對他們敬而遠之。
所以從一開始就只是想嚇唬陳家人,讓陳家人知道他們不是好惹的,敢碰他們一下,就能讓陳家人掉一塊肉。
南枝撇撇嘴,「還有九百文沒拿呢!雖然寫了欠條,依我看他們未必會按時還,指不定會躲着咱們。」
「要的就是他們躲着我們,最好見着我們就繞道而行,這樣耳根子才能清淨。」姜硯秋淡淡一笑,眸底的晦色不是南枝能懂的。
「便宜陳林氏了,要不是她昏倒了,多少得請村裏的族老來行族法,打她個幾板子不可。」南枝嘀咕着,將煮好的粥端到一旁放涼去。
晚上吃白菜瘦肉粥,清淡了些,不過有大白菜添味,粥很鮮美。
姜硯珩吃飯後沒多久,又被哄着喝下一碗湯藥,小臉苦得皺成一團。
「乖啊,等下喝點水就好了。」
現在換牙,不敢給他吃糖了。
南枝端來一杯水,「來,阿珩喝水,去去嘴裏的苦味。」
「嗯。」
姜硯珩在自家院子裏消食了幾圈,便被姜硯秋喊去睡覺了。
「早睡早起好得快。」
「知道了,阿姐也早點歇息。」
許是服了藥的緣故,阿珩入睡得極快。
姜硯秋拿出木簪子開始細細雕琢起來,昏黃的油燈映照下,少女的眉眼都柔和了幾分。
桌子對面,南枝也在與毛筆對抗着,原本輕若樹枝的毛筆,握在她的手中簡直比重錘還要笨重。「一」字在她手下練習了數頁,仍像條爬行蠕動的毛毛蟲。
專心致志的姜硯秋偶有抬頭,見着她舉輕若重的樣子,暗覺好笑,這丫頭真是的,叫她乾重活反倒樂顛顛的,寫個字卻苦大仇深得像要了命。
輕瞥了眼桌上的大字,也沒多說什麼,左右不是要她把字寫得有多好看,能認得一些就是極好。
不知不覺地,已至深夜。
姜硯秋輕輕吹開梅花簪子上面的細碎木屑,手指輕輕拂過上面的紋路,滿意地將它收進空間放好。
抬眼就見南枝趴在桌面上睡着了,一邊活動着手腕,一邊喚醒她。
「南枝,起來,去被窩裏睡。」
「嗯?」南枝抬起頭,迷迷瞪瞪地看着她,「天亮了嗎?姑娘這麼早起?」
姜硯秋瞅着她側臉沾的筆墨印子,輕敲了下她的額頭,「起來去洗把臉,準備睡覺。」
南枝摸着額頭,「哦」了一聲,乖乖照辦。
姜硯秋從空間的庫存箱子裏翻找出一罐紫靈膏,凝視着上面的花紋有些出神。
「吱呀」,南枝洗好臉進來,打了個哈欠,「姑娘你還不睡嗎?夜深了,還是明日再做吧!」
「嗯。」姜硯秋將凝膏放在桌上,洗過手後,沖南枝招了招手,「你過來,我幫你搽點膏藥。」
南枝一見玉瓷小罐精巧瑩潤,睡意都消了大半,連連擺手,「姑娘,這膏藥一看就精貴,南枝哪配得上用這麼好的膏藥,還是不要浪費了好。」
「坐下。」姜硯秋輕聲命令,語氣不凶,但也令人不敢忤逆。
南枝咽了咽唾沫,乖巧地坐下。
膏藥敷上臉頰,冰冰涼涼的,叫南枝舒服極了。
她低頭瞅着晶瑩剔透的凝膏,好奇問道,「姑娘,這是什麼膏藥?抹了好舒服,還有淡淡的清香。」
「紫靈膏。」姜硯秋語氣淡淡。
南枝卻驚得要跳腳,「這是紫靈膏?!千金一罐的紫靈膏?」
這下倒是輪到姜硯秋好奇了,「你認得紫靈膏?」
阿娘的紫靈膏價高產量少,只在貴人圈裏流傳,南枝竟也認得?
「洪澇之前我們鎮上有富戶收集草藥,好像是叫什麼紫丹草。當時就有人傳言說是貴人用來製作紫靈膏的,我便是那時候聽說紫靈膏的。」
「這樣啊。」姜硯秋點頭,也打了個哈欠,「去睡吧。對了,這個放着給你用吧!」
「不不,這麼貴重的東西,還是放姑娘這兒吧!」
姜硯秋看着她臉上的傷痕,堅持道,「你收好便是。」
「姑娘,我白日幹活,放在身上容易磕碰壞了。這小竹棚可藏不了這樣的好東西。」
姜硯秋一想也是,免得多生事端,「行吧。」
洗漱後,又去看了熟睡的姜硯珩,還好,沒有發熱。
又順勢給他餵了滴竹葉露,掖好被角後,才回自己被窩安心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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