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設在泰和宮,大臣們都已陸續入場。
宋眠與其妻女白日回府休整後,現下也已到來,皇帝親自起身相迎,讚賞宋眠之功績,任命為大司馬大將軍,掌管五十萬宋家軍,封其子宋清瀾為禁軍統領,負責宮廷警衛,並下令犒賞三軍。
朝中文武百官紛紛對其表示祝賀,宴會上歌姬們翩翩起舞,樂師奏起樂曲,大臣們隨着皇帝一同舉杯,慶祝此番盛舉。
宋清瀾掃視四周,雙眸飄忽不定,好似在找什麼人,半晌,眸光一沉,情緒低落,心聲低語:
「她不在,如若她在我必能一眼認出」
雖然她們十年未見……
此時大臣們正互相敬着酒,談論時事,好不熱鬧。
「宋小將軍,下官敬您一杯,往後您便是這宮中禁軍統領,前途不可限量啊」
「對對對,在下也要敬上一敬,果真虎父無犬子」
「來,各位一同舉杯敬宋小統領」,此時一眾大臣烏泱泱圍着宋清瀾敬酒,不容拒絕,她已是一杯接着一杯,不知喝了多少。
宋清瀾面色已有些許紅潤,醉意朦朧,有些受不住了,她本就煩躁,又覺這泰和宮內空氣稀薄,急需出去透透氣。
……
孟懷月卯時便睡不着了,想到今日就能見到重生這一月都魂牽夢縈的人兒,這一整日都眉頭舒展,眼含笑意,甚至還精心打扮一番。
一旁的侍女發覺今日小公主十分不對勁,依着往日整整一月余都不見有過笑容,每日愁眉不展,為何今日會如此反常,好似中了蠱。
還特意選了好幾套服飾,命她們挑選穿着最好看的,不知道還以為公主今日要去見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
孟懷月本是會隨皇后身側一同出席慶功宴,卻在去往泰和宮路途中崴了腳……
「殿下,小心!」
貼身婢女雲秋呼喚出聲,全力着手去扶已是來不及。
孟懷月走的每一步都太急切,迫不及待,滿心歡喜,結果越走越快,慌了神左腳絆右腳,摔倒在地。
現下已是被轎攆抬回自己的清月宮宣了太醫前來醫治。
「磕傷的地方已止住血,包紮需得一日一換,但傷及了骨頭,傷筋動骨一百天,切記要少走動」
醫官退至殿外,跟婢女囑咐道:
「這是金瘡藥,每日外敷患處,另,太醫院會每日熬製湯藥送來給公主服用」
「並無大礙,修養幾月便好。」說罷便告辭離去
孟懷月真是氣惱了自己,錯過今夜與阿瀾見面的機會。
不過幸好,她知道,在上一世阿瀾被父皇封為禁軍統領,往後偶爾會來宮中當值。
父皇給她委派了更重要的任務,因着這個任務,她們之後能時時見面。
現在自己這副模樣已不適宜去參加宴會,但是她心情實在不佳,還是喚了婢女進來:
「雲秋,扶我起來,去外面荷花亭坐坐」
「啊!公主,醫官剛囑咐您不要隨意走動,要好好休養呢」雲秋心疼道。
「無礙,就幾步路,過來扶我」
雲秋實在拗不過公主,已有動作,上前扶住,儘量讓公主全身倚着她,一瘸一拐慢慢走出殿去。
此時雲秋內心想着,小公主本是天真爛漫的性格,這一月好似變了一人,是她從未見過的模樣。
每日愁眉不展,甚至會偷偷落淚,夜晚還經常夢魘,她也跟着心疼極了。
白日裏恍惚中好似看到公主恢復往日的神情,天真爛漫的笑容,結果此時又出這檔事,她只盼公主能早日康復。
宋清瀾借着醉意此時早已從泰和宮出來,外面微風徐徐,有些許涼意,她深吸口氣,整個人有一點點清醒過來,漫無目地走着走着,竟迷路了。
這是她第二次入宮,記憶中第一次入宮是在她十歲時隨父親回京述職。
她從小長在邊疆,未見過如此富麗堂皇的宮殿,那時跟在父親身後,走到一座極好看的亭子,亭子周圍花團錦簇,湖邊清麗的荷花隨風搖曳,實在美不勝收,叫人挪不開眼。
便同父親商量,她在此處等候父親。
宋眠知曉她從小不是調皮的性子便允了她。
「瀾兒,那你就在這等我回來,切不可隨意亂走」
「是,父親」宋清瀾很乖巧回應着。
便是在那牌匾印着荷花亭旁的湖面上,她遇見一個看上去約莫七八歲的小女孩。
湖邊一葉扁舟,她正坐在船頭,赤着雙腳踩着水,水花飛濺,微微一笑酒窩妙,美目顧盼眼波俏,手中的荷花更襯托出那笑容天真爛漫,勝過群星光華。
宋清瀾看入了迷,她從小在軍營長大,從未見過如此美好的畫面,從未見過如此嬌俏靈動的小女孩,隨性自在。
那一抹梨渦笑,宛如清風拂面,動人心弦,獨特的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又透着幾分慵懶。
她入了心,便再難忘,十年之久也沒抹去那刻在心上的痕跡。
宋清瀾一邊回憶一邊走着。
突然,身體緊繃腳步停頓,一時怔住,目光堅定注視着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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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毛上挑,輕輕咬住下唇,好似在抑制內心莫名出現的慌亂情緒。
此時孟懷月正獨自一人坐在荷花亭中,她屏退了隨行婢女,自顧自喝起酒來。
不時低頭沉思,眉頭緊鎖,不時抬頭仰望,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仿佛在尋找什麼答案。
身穿一襲織金蜀錦,肩上披月白色輕紗,微風吹過,輕紗隨風舞動,整個人散發出淡淡靈氣。
腰若細柳,美目盼兮,三千青絲用髮帶束起,頭插蝴蝶釵,一縷青絲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顏色。
還有那獨屬青蔥少女特有的稚嫩臉龐,純真靈動。
宋清瀾一時間竟看呆住了,心口處好似有許多蝴蝶跑出來,翩翩飛舞,涌動着萬千思緒。
她雙眼迷離盯着對面那雙好似眼角含情的桃花眼,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笑意,喃喃道:「找到你了!」
她內心有種不可遏止的衝動,這股澎湃的心緒左右了她的腦袋,她的雙腿,竟不受控制直直走向前去。
在兩人距離大約一丈時驟然停住,宋清瀾突然清醒過來,對面之人並不識她,現下旁若無人,如此貿然上前,若被外人瞧見,孤男寡女共處一處,實在唐突。
她現下對外乃男子之身,不可污人清白,便又往後退了幾步。
時間流逝,她就這樣怔怔站了約一刻左右,眼未嘗離一步,好似在看一幅絕世佳作,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孟懷月此時已是眼神迷離,醉而不識實境,突然轉頭抬眸的瞬間,心湖泛起漣漪,她好像看到了她的阿瀾。
阿瀾這是又入她的夢境了,她如是想着,開始呼喚道:
「夢裏的你還是不願意靠近我嗎?還是如此討厭我?」
「我已悔不當初,不該對你惡言相加,你還離我那麼遠作甚?宋清瀾,你過來!」
說罷,孟懷月見那人一直未有動作。
便起身想朝她走去,卻忘記自己腿腳不便,又是足下一滑,身不由己,踉蹌而仆地,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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