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媛雖然喜歡那條鏈子,但更多的還是在意畢忠。眼看着畢忠臉上的表情漸漸有些沮喪,徐媛趕緊解圍:「哎呀,我們再看看別的店,剛剛才來商場嘛,不要那麼快做決定。」
出了門,徐媛挽住了畢忠的胳膊,笑着安慰對方:「仔細想想也沒什麼,那條手鍊根本不值那個價格。有那個錢,我們還不如攢起來以後結婚用呢。」
畢忠聽到這裏真心被打動了幾分:「你真的願意和我結婚嗎?」
「當然啦」,徐媛年輕的面龐在太陽下熠熠生輝,「我為什麼不願意?你人好、性格也好、對我更好。更重要的是,你願意在我畢業以後,和我一起回蘇州工作。多難得的好男人呀,我可得抓住了。」說完,挽着的胳膊摟得更緊。
畢忠看着徐媛,一字一句地說:「我一定會給你好日子的,相信我。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徐媛看向畢忠:「你已經很努力了,真的。像你這麼大的男人,有幾個會在掙到錢以後,首先給父母買套房?有幾個會自己省吃儉用管着父母的?像你這麼孝順的人,很難得了。我相信,你對你爸媽這麼好,也會對我爸媽、對我更好的。是吧?」徐媛的笑,天真而又不諳世事。
「當然了,我會對你們更好的。我絕對不會辜負你的。」畢忠堅定而又自信。
「而且啊,錢也不是唯一的,我問你,錢什麼都可以買來嗎?」徐媛俏生生地看着畢忠。
畢忠張嘴想要反駁,但是又有些猶豫。雖然他篤信金錢至上,但也有些猶豫:是不是有些事,是錢做不到的呢?
看着畢忠的嘴一張一翕,徐媛笑了:「你看吧,我就說錢不是萬能的。比如此時此刻」,徐媛抓過畢忠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我對你的這顆真心,就是錢買不到的。真心不換。」
畢忠抱住了徐媛,那時候的他,是真心喜歡徐媛的。
此刻的徐媛坐在衣帽間的凳子上,看着鏡子裏那張臉。自從生了孩子以後,徐媛臉上漸漸出現了一些黃褐斑,在顴骨那裏。房間裏許是因為陰雨天的緣故,看不清楚,徐媛走去打開了燈,細細打量。頂頭燈光照射下,顴骨的黃褐斑更加凸顯,明晃晃地立在那裏,昭示着與徐媛30+的年齡匹配的肌膚狀態。
回憶起剛認識畢忠時,二十來歲好年華,不施粉黛,不加修飾,白皙的皮膚曾多次被畢忠讚嘆「膚如凝脂」。自己還曾嘲笑畢忠這樣不學無術的人,居然識得用成語誇讚自己。兩人笑作一團,好不快樂。
現如今,黃褐斑於徐媛臉上,逐漸成了還算她白皙面龐上的主角。對面人只要稍一注意,顴骨處的那點淡黃便格外顯眼。抻着脖子靠近鏡子,徐媛仔細打量:「我是不是老了?」她心裏的寒氣凌冽了起來。
突然心裏緊緊揪在了一起:畢忠現下這麼對待自己,是不是就是因為我老了?他嫌棄我了?
一轉念:她又意識到:不對啊,丘珏很年輕嗎?她比我還老,也生過孩子了,怎麼就比我強了?
再一轉念:許是她在電視台,接觸廣、了解多,見識了什麼高人,有什麼特殊保養方式?
一上一下的思緒,攪合得徐媛不得安寧。
這幾個月以來,畢忠表現得千依百順。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冷漠的、有些凌厲的他又回來了。仿佛峇里島事件,在他的心中,早已是過眼雲煙。
事情過去了,我欠的道德債還完了,不該再還債了。這是不是他的內心獨白?徐媛不知所措。
畢忠回來了,依然很晚。徐媛猜測可能也有躲避自己、避免爭端的成分在。
在畢忠現在的心裏看來,可能徐媛是食古不化的,是斤斤計較的。所以,他料定回家以後,會面對徐媛的追問和糾纏,不勝其煩,乾脆晚點回家。
可實際上,他低估了一個妻子想要扞衛家庭的決心。只要還有一絲絲縫隙,妻子們都會竭盡全力讓陽光照進家裏;只要還有一點點可能性,妻子們都不願意家庭解體、骨肉分離。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女人不能沒有丈夫,我不能沒有家。
即使徐媛內心有些擰和傲,但也會被這樣的「不能沒有」定律影響。是的,她妥協了。即使畢忠可能真的不如當年那樣愛自己了,但是,讓一個人一直愛着另一個人,也是很難的吧?
徐媛在心底深處,默默地放棄了什麼。放棄的到底是什麼呢?可能現在的徐媛自己也說不清。
放棄了讓畢忠一心愛自己的想法?放棄了和畢忠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總而言之,與其這樣大打出手,鬧得自己五臟六腑不得安生,不如改變自己,調整內心需求。反正,日子總要過下去,總不能一直鬧騰。因為,一個人不愛你了,你是無法通過折騰自己,讓事情扭轉的。愛,是雙箭頭,需得雙方都樂意,才可以彼此心意相通、走到一處的。
畢忠其實心裏也做好了和徐媛冷臉相對甚至針鋒相對的局面。沒成想,晚上回家,沒有他以為的喋喋不休,反而是黑燈瞎火。摸黑上樓,打開臥室的門,躺在床上的徐媛只是翻了個身,沒有再說什麼。這很出乎畢忠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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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這樣,當一切盡在掌握的時候,會不管不顧,毫不在乎。但是當新鮮事情發生,感覺人脫離了掌控,反倒起了好奇心。
畢忠晚上依然背身玩手機,假裝不着意。但其實,他有時候也會趁着手機息屏的瞬間,藉手機屏幕的幽光看一眼徐媛。只見她喘息均勻,一動不動,應該是睡着了。
「這女人,轉性了?」畢忠暗自思忖。
但是畢忠為人一向如此,只要他不想說話,那就一句實話都問不出來。所以他打定主意不說話,繼續觀察。
第二天,徐媛上班,孩子照舊交給父母,交代好了藥的吃法和用量,便驅車前往學校。
其實,畢忠起床時,是有過對徐媛的觀察的。他從鏡子裏觀望,看到徐媛專心給孩子穿
衣,下樓弄早餐。期間,徐媛什麼也沒有對畢忠交代,而是默認畢忠在房裏照顧歡歡。畢忠也沒言語,刷好牙便陪着歡歡在房間裏看繪本。倆人默契地在沉默中完成了任務分配。一個做飯、一個看娃。
畢忠本就沒有多少性子陪着孩子。哪怕歡歡正在病中,格外需要父親,畢忠也是無法專心在孩子身上的。所以,念完一本繪本,歡歡意猶未盡,要求再念一遍。畢忠便失了耐性,說:「你自己看、自己看,別總讓大人念。」
歡歡眨巴着眼睛:「爸爸,我不會。」
畢忠看着手機,頭也不抬:「不會就學,學了才會。」
歡歡費勁地把書扒拉開,翻開第一頁,指着其中一個字問:「爸爸,這個念什麼?」看畢忠半天沒反應,便推了推他的胳膊:「這個,念什麼?」
畢忠放下手機,不是很耐煩:「哪個?這個字?鷹。」
說完又抬起了胳膊,摁亮手機屏幕。剛沒看兩個字,又被推了一下:「爸爸,這個呢?」
畢忠放下手機:「你怎麼回事?那麼多字不認識?」
歡歡十分委屈:「我還沒上學啊,當然不會。」小嘴癟癟,幾欲哭泣。
畢忠見此,只得安慰道:「對對,歡歡還小,還不會。我來念哈。」比起念書,孩子哭鬧是更讓畢忠煩悶的事情。
打着哈欠總算念完了一本,看徐媛還不喊吃飯,便走到門口高聲問:「飯什麼時候好啊?」
樓下傳來了不大不小的音量回話:「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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