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如此,還有幾條理由。
其一,老祖這些年一直被魔毒所困,百計無法化解,而最近魔傀宗步步緊逼,宗門面臨生死存亡,老祖無奈之下,會不會鋌而走險,修煉化嬰術呢?
畢竟化嬰術能將元嬰溶解再予以重塑,確實可將其中的沉疴頑毒排擠乾淨…」
玄一凝眉沉思,以黃岩老祖脾氣,確有這個可能。
「…其二,老祖體內充溢魔氣,也很好解釋。
老祖中了火雲魔毒,體內不斷滋生魔氣,老祖想以化嬰術徹底拔毒,若是走火入魔,魔毒將體內精元吞噬一空,最後自然只剩魔氣,沒有了靈氣。
其三,老祖隕落四個多月,魔傀宗還一無所知,也驗證此事極可能並非他人所為。」
玄一道,「你所言似乎亦是有理!」
李青師接着說道,「除了方才三點,戶輿不驚,諸物無損,又無任何打鬥痕跡,也完全不像有敵來犯之象。」
玄一手指敲了敲桌面,「然而,何東之事如何解釋?他的屍體為何出現在老祖密室?」
「弟子認為,何東屍體是老祖自己帶回來的。」
「老祖在荒郊野外發現何東屍體,便將之帶了回來?」玄一真人轉了兩圈,回想一陣,又道,「非也非也!
時間對不上。老祖初二回了宗門,之後就再沒出去過。而何東本命神牌碎裂是初三的事。
此外,初三晚上,我曾去靈池禁地晉見老祖,老祖若早就發現何東屍體並將之帶了回來,為何不告訴我?」
李青師吞吞吐吐道,「師尊,有些話請恕弟子莽撞...」
「青師,你和為師還客套什麼,無論什麼荒誕不經的想法,但說無妨。」
「是。弟子懷疑何東並非死於魔傀宗之手,而是...」
玄一道人雙目猛然一睜,「青師,你胡說甚麼!」
李青師立即停住不語。
許久,玄一才道,「你方才所言,有何憑據?」
「師父,何東的死狀是不是和之前三人一模一樣?」
「是一樣,丹田氣海穴中了一指,周身更無其他傷處,全身靈氣消耗一空,經脈充溢魔氣。」
李青師道,「除此之外,弟子覺得還有幾點相似處。」
「你說。」
「他們四人死亡地點都在石鼓山附近。臨終神情相似,驚怖惶恐,似乎看到極不可思議之事;
還有,他們四人雖然遇害,但是他們隨身的法器卻都沒有丟失。
師父,你可否記得,靈竹道人是第一個隕落的,他的七葉鞭就扔在附近水塘。」
玄一點點頭,「此事當時各位長老議論紛紛,猜不出魔道是何用意。
你當時也在場,我記得還是你推斷,七葉鞭是魔修故意留下,引誘靈竹的師父木葉真人,魔修意在俘虜木葉真人。」
李青師搖搖頭,「現在想來,弟子當時的分析錯了。
第一次靈竹道人遇害可以這樣說,但之後三人都是如此,就說不過去了。包括這次,何東雖然遇害,但是他的龍鱗寶劍、七焰扇等寶物都未丟失。
但如果此事是老祖所為,那就很好解釋。這些法器都是宗門寶物,自然要回收,不能隨意棄之。」
玄一不解,「那老祖為何殺害自家弟子,而且都還是優秀弟子?」
「為了療傷!」李青師斷定,「老祖飽受魔毒困擾,為了化去魔毒,他需要吸取靈氣,同時將身體的魔氣排出去。
所以靈竹道人,何東他們屍體裏靈氣全無,反而充溢魔氣。」
玄一連連搖頭,「這種猜度太過飄渺。」
「不,弟子此話並非憑空猜測。」
「哦,你還有什麼證據麼?」
李青師指了指桌上那枚「化嬰術」的玉簡,「師傅,這枚玉簡你看過,不知你有無注意到一個細節。」
「什麼?」
「就是方才說過,老祖在研習化嬰術時,有時會琢磨宗門事務,於是隨手記錄下來。
這些記錄零零碎碎,支離破碎,長得可能有十幾句話,短的就三兩個字而已。」
玄一點了點頭,黃岩留的這些話也只有他和李青師能看懂,換做宗門其他人,因不統領宗門事務,對很多細節並不了解,一些隻言片語根本猜測不到是何含義。
李青師續道,「那師尊你可曾注意到,老祖在思忖如何處理近年來宗門重大事務時,從未考慮過如何應付魔傀宗抓了宗門傑出弟子,拷打折磨這件大事。」
玄一身子一震,拿起玉簡,又看了起來,看着看着他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師尊,請看,連福元鎮孫家背叛這點小事老祖都記錄了。」
玄一看到,玉簡里有一處零散寫了「福元 孫,西向」這麼幾個字。
孫家是太極門所轄的一個世家,勢力微弱,數百年連一個築基修士都不曾出。
十五年前,孫家倒向魔傀宗,太極門上下根本未將此事放在心上,畢竟只是個小鎮的地盤,族內也就十幾個鍊氣修士而已。
但這件事老祖也記下來,因為福元鎮剛好在太極門西南方向,地理位置還是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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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一仔細找了找,玉簡里記載宗門各類事務共有四十三處,確實沒一處提及魔傀宗抓走宗門弟子,以魔氣貫體刑訊逼問宗門秘密這件大事。
是呀,老祖為何不記這件事呢?除非…
「會不會只是巧合?」玄一緩緩道,「或者針對此事,老祖已有決斷,因此沒在玉簡中再提及。」
李青師問道,「靈竹道人遇害已是五十年前之事了,這些年,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一名靈池弟子遇害。
我記得師父你每次都去向老祖請示,老祖可曾有交代如何應對此事?」
玄一搖了搖頭,每次他去請示,老祖都是說且再忍耐。
一絲寒意不覺湧上玄一真人心頭。
「還有,弟子詳細查了一下宗門法陣記錄,靈竹道人他們四人遇害的前一兩天,老祖都有離開宗門的記錄。」
「什麼?」玄一失聲驚呼。李青師遞上一枚玉簡,「師尊請看,四次都是如此,難道是巧合二字能解釋得通?」
玄一看罷後,「咔嚓」將玉簡捏碎,「青師,此事到此為止,今日所言,對任何人都不准再提及。」
「是,師父!」
玄一道人長長嘆了口氣,「老祖已歿,無論死因如何,也喚不回他老人家,我太極門今後該如何辦?才是當務之急。」
李青師問道,「老祖死訊還是嚴密封鎖?」
玄一道,「必須嚴加封鎖,此事要是說出,我太極門當即便是滅頂之災。」
「然則此事恐怕終究瞞不住。」
「當然無法瞞住,因此你我須爭分奪秒,準備好應對之策。」
李青師一時無語,宗門若無元嬰老祖,那就要淪為二等門派,要麼依附某大宗門,要麼主動將地盤交出來,遵守二等門派的勢力範圍。
但這兩點,以師傅的傲氣,肯定都是不肯,何況以太極門與魔傀宗累年恩怨,安心做二等門派怕也是不能。
一旦魔傀宗知道老祖隕落,大戰立即就要爆發。
李青師安慰道,「還好乾初師伯之前曾修復了五絕劍舞圖,足可當得一名元嬰居士。」
玄一點點頭,「乾初此舉,現在想來,可能真是救了太極門一命。
只是,五絕劍舞圖,只修復了一路,防禦有餘,攻擊不足。
此外,此寶需要我們五人聯手,這樣的話,我方一下子少了五位掌座,也難以應付其他攻擊。」
他停了一下,接着說道,「以劍舞圖威力就算勉強擋住莫老怪,但這種藉助法器之力團戰,其他宗門是不會承認你的大宗地位。」
李青師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是,除非二三十年內,宗門能再出一個元嬰老祖。」
玄一嘆了口氣,「你覺得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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