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天滅世 第三章 當局者迷

    姜羽走進臥室，躡手躡腳地來到佳人身後，張開雙臂，輕輕抱住自己的愛人。

    佳人仍在對鏡梳妝，臉上毫不在意，內心卻是歡喜不已，於是嬌嗔道：「你與我已經結婚多年，怎麼還是沒個大人樣子？」

    姜羽吐吐舌頭，坐在佳人身側，直白地欣賞着佳人的絕美容顏，眼神中充滿溫柔。

    佳人面帶羞意，眼神躲閃。平復了激動的心情後，方與姜羽四目相對，愛撫着姜羽的側臉，似是在默默傾述着自己的愛意。

    佳人名為姬月，本不屬於炎世十二宗，只是因為下嫁於姜羽，才來到炎又宗。

    姜羽至今都不知道愛人的真正來歷，只是見過宗門高層那幾個不可一世的老傢伙遇到她時的忌憚神情，想必自己的愛人並不像自己了解的那麼簡單。每當因此詢問她時，得到的回答往往都是「你只需要知道我深愛着你就夠了。」

    姜羽此行可能凶多吉少，自己最放不下，也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師父和自己的愛人。

    「夫君，你這次下凡歷練的如何？」姬月緩緩開口。

    「啊，很好。」姜羽一時心虛，不敢正面回答。

    姬月的紅瞳倒映着姜羽的偽裝，微微皺眉，似是不滿地說道：「你可還記得我們成婚時許下的約定？無論發生什麼，夫妻之間都不能互相隱瞞。」這一世也是，上一世也是，為什麼不能開口對我說呢？難道他又要身涉險境而獨留我一人嗎？

    姜羽低下頭，愧疚地說道：「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陪在你身邊了。」

    姜羽話語字字刺入姬月的內心，姬月只是輕輕放下手中的玉梳，依然滿眼愛意地注視着姜羽，溫柔地問道：「理由呢？」

    猶豫片刻之後，姜羽便將自己的計劃說與姬月聽。

    擊敗無數強敵的姜羽加快了炎世十二宗對凡間的侵襲速度，以至於過多文明得不到喘息和恢復，進而導致無數生靈慘遭屠戮。

    作為幫凶，姜羽知道自己難辭其咎，罪孽深重。而要想彌補這一切，唯有對炎世十二宗的侵襲計劃造成巨大破壞。

    雖說炎世十二宗的赤帝地位崇高，但是對凡間的侵略計劃是由現存的歷代赤帝組成的炎世元老會全票通過的，現任赤帝根本無權阻止。也就是說，即使姜羽成為赤帝，也無法憑藉赤帝的身份來阻止這一計劃。

    但是，萬事終有轉機。

    仙界與凡間、高位世界和低位世界之間是有着天道規則作為阻礙，修仙者從仙界下凡後實力會大打折扣，而要升入仙界則要求凡人擁有足夠多的靈力等能量。而且跨界穿梭會遇到各種危險，稍不留神就會隕落，所以修仙者一般不會輕易下凡。

    可惜的是，因為歷代赤帝的苦心經營，炎世十二宗已經在仙界和凡間的許多重要位置都設立了雙向通行的傳送門，那麼下凡的成本和風險對炎世十二宗來說近乎於零，這正也是炎世十二宗侵襲速度如此之快的重要原因。

    姜羽的計劃便是在仙界與凡間之間再創造一個新的世界，用來阻礙炎世十二宗。但是，能實現這一計劃的方案無不極其兇險，以姜羽目前的實力，只怕是凶多吉少。

    「什麼？！」姬月的語氣中充滿震驚與恐慌。

    姜羽哪怕肉體潰散，只要靈魂不滅，姬月就有辦法讓姜羽的靈魂投胎轉世。可是若連靈魂都沒了的話，那麼姜羽就是真正死去了。

    「你可知道，自天地成型，仙界無數大能都幻想掌握創世的法門，但是卻沒有一個人成功。不要以為你有資格成為赤帝，你就能像初代赤帝那般神通廣大！而且因為天道對炎世十二宗的詛咒，你們歷代赤帝的實力已經是一代不如一代了！」姬月強行壓下怒氣，似是為了讓姜羽死心，吐出了飽含深意的話語。

    「對炎世十二宗的詛咒？」姜羽還是頭一次聽到這件事，於是拋出自己的疑問：「難道是因為四處窮兵黷武、毀滅低級文明的原因嗎？」

    姬月微微搖頭，反問道：「夫君，你本是凡人，得恩師點化才修煉成仙。試問，凡人之中就沒有互相屠戮導致滅族的事情存在嗎？」

    姜羽沒法回答。確實，自己不喜炎世十二宗的做法，是因為自己本是凡人。但如果站在更高維度來看，弱肉強食自然是世界規則，這一點是不違背天道的。那麼，在炎世十二宗之中必然有人做出悖逆天道之舉才招致詛咒。

    姬月繼續說道：「盤古死後，三皇出世……如今，女媧因救萬民於水火而犧牲。初代赤帝神農業已消逝，他的死因卻一直未明，而這詛咒隱約就與他的死因有關。只不過這件事情，不是你我能繼續討論的了。」

    姬月眼波流轉，小心地詢問：「夫君，你是否已經放棄你這不切實際的計劃？」

    姜羽沉默良久，詛咒之事暫可不提，但是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淪為炎世十二宗的幫凶。想到這裏，姜羽依然堅定地說道：「我即使身死魂滅、不入輪迴，也要彌補過去的錯誤。其他計劃都無法最大程度地保護凡人，眼下唯有創世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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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痴心妄想了，你根本沒有掌握創世的法門，你如何……」在看見姜羽手上拿出的神器後，姬月如同被人扼住咽喉，嘴邊的話語竟因為震撼而無法繼續。

    只見姜羽掌中漂浮着一個通體火紅、熊熊燃燒、綻放着光芒的七彩釜狀容器，這容器正是黃帝盛天釜。

    相傳，當年黃帝與蚩尤大戰，蚩尤節節敗退，自知大勢已去，便瀝盡心血創造出新的世界，來將眾魔族安頓其中。後來，黃帝用補天石、太陽神火等燒製成神釜，神釜威力無窮，頓時將蚩尤創造的世界收入其中。

    而這傳說中的神釜目前竟在姜羽手上！這等神器現世的消息，足以在整個仙界掀起腥風血雨。

    雖然個頭縮小了很多，但是姬月還是一眼認出了它。姬月眼神中充滿驚訝，試探地問道：「這等神器你是如何得到的？難道是？」

    姬月心中突然產生一個令人不寒而慄的猜測：正是這件神器的主人借給姜羽的！

    姬月如此猜測的原因有二：

    其一，日益強盛的炎世十二宗勢必會動搖神器主人的統治地位。

    其二，姜羽身上繼承有赤帝的精氣神，也就導致自身靈力容易逸散，從而不適合普羅大眾的修仙方式；而同樣擁有赤帝傳承的姜羽的師父，因為早就遇到過這個問題，自然能夠將姜羽培養成仙界高手。姜羽的師父之所以要力排眾議，扶持姜羽成為新一屆的赤帝，恐怕就是看出姜羽擁有比自己更多的赤帝傳承！

    「將這件神器借給要以創世之法來拯救凡人的姜羽，以姜羽當前的實力勢必會遭到反噬！這樣以來，既可以大大減緩炎世十二宗的擴張速度，又可以除掉一個敵方的絕世天才。可真是一個一箭雙鵰的好計策啊！」姬月暗暗想着。雖然出於自己的身份，自然是不能將實情說出，但是姬月更不能眼睜睜看着自己心愛的男人死於圈套之中。

    姬月抓緊姜羽的衣袖，看着那張自己最愛的臉龐，正想開口說出真相，卻只是嘴巴張合而發不出聲音，就算想寫出真相也因為記憶混亂而無法提筆。姬月試圖道出真相的所有方法都被封印住了！

    一時間，痛苦、絕望、委屈、憤恨等負面情緒瞬間湧上姬月的心頭。

    姬月因為過於激動而渾身顫抖，雙臂無助地抱緊自己，緩緩地跪坐在地面，低垂下美麗的頭顱，前發遮擋住逐漸黯淡的紅瞳，似在低聲的嗚咽。

    見到自己的愛人如此難過，姜羽自然是十分動容，不由得淚如雨下，不忍心看着愛人傷心，於是走上前，想要安慰姬月。

    「至今，唯有一種方法可以將姜羽從這個困局中解救出來！」姬月總算是艱難地做出了決定，畢竟只要靈魂不滅，就一切還有機會！

    姬月停止哭泣，低着頭，站了起來。

    姬月緩緩抬起頭顱，紅瞳中的昔日溫柔被堅決殺意代替，渾身都釋放着刺骨的寒意，周身圍繞着狂暴的銀色靈力，仿佛化身為潛藏在世人靈魂最深處的原始恐懼。恐怖的威能直接將附近的建築全部夷為平地，巨大的女神虛影出現在姬月身後，如同天神降世，睥睨眾生。

    仙界眾人驚訝地注視着那尊女神虛影，而更詭異的是，晴空萬里的天上一個銀色光點越變越大，直到完全遮蔽了太陽，眾人才看清那個「亮點」竟然是月亮！

    「不好意思，原諒我！」姬月一字一頓地說道，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流下。

    一束明亮刺眼的月光忽然掃在姜羽身上，姜羽一時之間動彈不得，四分五裂的解體感瘋狂地吞沒姜羽，姜羽的身體竟然在這月光之中隱隱消融。

    在這萬分危急之時，姜羽腰間別着的那把師父贈與的長劍，陡然出鞘，沖向高空，激射出耀眼的紅光，將姜羽身邊的月光盡數擊碎。之後，又回到姜羽手中，明明是把其貌不揚的長劍，卻隱隱有龍鳴作響。

    姬月眼看招式被化解，銀牙輕咬，晧腕一翻，空間突然扭曲破碎。一把與姬月身高等長、寬達兩掌的華美巨劍浮現在姬月身側，閃爍着淡藍光芒、刻滿精緻花紋的深藍色劍柄，雕有八大月相、通體黃金質地的金色劍格，如同鏡面般純淨光潔、映出姬月那修長身姿的劍刃，無論哪一處都證明其非凡品。

    姜羽知道，若是論神通法力，仙界罕有能是自己愛人的對手。但若是拼劍術的話，自己則多了那麼一絲勝算。雖然不知道姬月為何性情大變要殺死自己，但是自己真要對愛人拔刀相向嗎？

    「不要想着逃跑！」似是看穿了姜羽的心思，姬月冰冷的聲音傳入姜羽的耳朵，同時，一層層月光組成的牆壁將姜羽困在其中。

    一隻隨風飛舞的蝴蝶，無意之間碰到月光壁，竟是頓時解體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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