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沂在厲家狠狠擺爛了幾天。
帶薪休假,月薪還有整整十個達不溜,足夠他狂妄很久了。
於是,穿過來沒多久的景沂,在完成了自己的本職管家工作之後,總是想方設法往外面躥,揣着鼓鼓的荷包狠狠奢靡了一把——奶茶要加料加奶蓋的,小蛋糕要現烤出爐的,公交車是不坐的,出租車沒空調是不行的。
這是小窮鬼唯一能想到的奢靡手段了。
就這麼瀟灑了幾天,厲家迎來了熱鬧的宴會。
二少爺厲勖的生日雖遲但到。
宴會當天,身為管家的景沂早早就起了床,場地佈置、菜品安排、邀請函分發已經全部由厲家專人解決,景沂只需要包工頭似的巡邏一遍,管家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八萬塊真好賺。
宴會當晚,厲家賓客盈門。
沒破產時,厲家是這本小說世界赫赫有名的望族,用作者的話來說——【厲問昭十八歲掌管厲家財團,僅僅用了十年,就把厲家推向前所未有的高峰,建立起自己的商業帝國。】
霸總小說嘛,起步就是帝國。
要沒點牛氣沖天的頭銜,那都不好意思出門。
厲家二少的生日宴會,小說世界裏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豪車雲集,人人珠光寶氣,各色的晚禮服琳琅滿目。
在其他人眼裏,這些人代表了小說世界的最強財富,但在景沂眼裏,這些人再富再豪,也都只是npc,只是原作者為了覆滅厲家塑造的一個個炮灰罷了。
宴會即將開始,景沂找了個角落待着,縱觀全場,要找出企圖謀害厲家的刁民,怕無聊,他還帶了點瓜子,咯吱咯吱嚼着。
「景管家。」歷明織找了半天,終於找到景沂,拎着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下,「你躲在這裏啊,害我找半天。」
景沂嗑着瓜子問:「找我幹什麼。」
還能幹什麼,當然是吃瓜啊。
沉默穩重的二哥居然也會犯蠢,他這個做小弟的好感興趣啊。
「宴會太無聊,找你解解悶。」歷明織隨手也抓了把瓜子:「你這幾天總往外跑,我都找不着你,跑出去幹嘛了?」
又搬椅子又搬桌子和瓜子,景沂這會兒有點熱。他扯了把衣領,隨口道:「家裏熱,出去避避暑。」
「」歷明織看了眼頭頂上20度的恆溫空調,「現在還熱嗎?」
景沂聞言嘆了口氣:「不熱了,薪儘自然涼。」
歷明織:「」
「小少爺快看,宴會開始了。」歷明織還想說點什麼,景沂卻拍了拍他的手,透過紛亂的人群,往遠處抬了抬下巴。
受邀的賓客們已經全都到了,分佈在宴會廳各個方向,不少人正在跟厲勖祝賀。
簡單的寒暄過後,厲勖找到角落跟朋友閒聊的厲停,「客人都到齊了,景管家人呢?」
「二哥別急。」厲停優雅地品了一口紅酒:「人在那邊角落,明織陪着他呢。」
厲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視線不經意間掠過大廳隱蔽處,果然看到景沂和歷明織湊在一起嘀嘀咕咕。
「能不急嗎。」厲勖鬆了松領帶,壓低了聲音:「這可是關乎公司的生死存亡。」
他語氣沉重:「沒看大哥這兩天忙得腳不沾地嗎,聽說南風港查出了上百噸的造假建材,張董和李董也因為挪用公款和行賄被抓了,大哥這麼冷靜穩重的人都出了紕漏,我這兒肯定更嚴重。」
厲停眯了眯眼,輕輕轉動玻璃杯,暗紅色的液體在質地上乘的玻璃杯里流轉出銳利的顏色。
「別擔心,只要景管家能找出害你的人,二哥,我一定要他付出千百倍的代價。」
厲勖忐忑不安地一口飲盡杯中酒,看了眼時間,「多幫我盯着吧,你嫂子到了,我去接一下。」
一名身穿銀色小禮裙的女人站在大門處,妝容精緻漂亮,抹胸設計露出白嫩肌膚,鎖骨處的藍寶石分外耀眼。
「阿勖。」女人柔聲呼喚。
向來冷淡寡言的厲勖難得露出一絲溫柔神色,「你來了。」
女人點點頭,眼神四處張望:「今晚好熱鬧。」
厲勖輕笑,示意女人挽着他的胳膊,表情甜蜜:「走吧,我帶你去見見大哥和小弟。」
女人輕聲應下。
角落裏,景沂恰好看到這一幕,腦海里頓時閃過一絲回憶,但沒等他細細抓住回想,就被面前突然出現的人厲聲打斷了。
「歷明織?」
景沂抬眼,面前杵了一名五光十色的男孩子,眼影是藍的,手指是紅的,頭髮是黃的,看得景沂目不暇接。
哪裏來的花孔雀?
「聽說你被男人騙了。」花孔雀流里流氣地嚼着口香糖,視線上下打量歷明織,加長的假睫毛隨着誇張的動作撲閃撲閃。
「對方是個詐騙慣犯,你不是總說自己聰明伶俐嗎,怎麼還在陰溝里栽跟頭呢?嘖嘖,那種人你都能下得去嘴,是不是那人花樣太多,很能滿足你啊?」
歷明織臉色一黯。
花孔雀鄙夷嗤笑,厲家小少爺還是這麼好欺負,打不還口罵不還手,也不敢跟家裏告狀,一天不欺負就渾身痒痒。
他冷笑,正準備加大嘲諷力度,眼前忽然一花,下一秒,他眼皮上方傳來劇痛。
「啊!」
花孔雀一聲慘叫:「你幹什麼?!」
「原來真是假的啊。」景沂捏着比自己指甲還長的假睫毛晃了晃,語氣十分嫌棄:「這麼重,你貼着不累嗎,快給我們小少爺扇感冒了都。」
景沂想起來了。
原文中歷明織有個死對頭,最愛五顏六色的往自己身上招呼,名字他記不清了,但記得這隻花孔雀是非法器官交易的同黨之一。
在歷明織落難,被寧姜賣進交易所時,花孔雀就每天打罵羞辱,導致歷明織數次自殺未遂,在彌留之際被送上了手術台,掏成一副空屍。
【王八蛋!】
【賣什麼不好你賣器官,販什麼不好你偏販賤!今天遇上我就是你的報應!】
景沂真的生氣了。
文字冰冷,歷家全員be的結局在主角團打臉逆襲的爽感中被淡化,追文時沒覺得不合理,現在親眼目睹,景沂渾身都不痛快。
「你他媽的」花孔雀氣得爆粗,疼倒是不疼,就是被景沂快如閃電的動作嚇的。
景沂抿緊嘴巴,正準備上去再給他一電炮,就聽耳邊傳來聲音。
「怎麼回事。」
眉目森冷的厲問昭從人群深處走出。
景沂眉心一跳,飛快捂住歷明織的額角,倒打一耙:「你這人怎麼還動手呢?小少爺沒事吧。」
花孔雀:沃日?
景沂捂着歷明織的額頭,像捧着一束易碎的玻璃花:「哎喲,都出血了,方姨快請家庭醫生急診!」
厲問昭冷凝的視線淡淡掃過。
花孔雀緊張得腰都挺直了不少:「不是我,我沒打他,真的,大家都看着呢,我真沒打他!」
「嘶」這時,歷明織終於從混亂中反應過來,柔軟地暈在景沂肩膀上:「景管家,我頭好疼。」
景沂扭臉叭叭:「看給我們小少爺打的。」
賓客們開始小聲議論。
花孔雀道:「我根本就沒碰他,說我出手傷人,你敢鬆開手亮出傷口嗎,要是歷明織今天沒傷着,我要你好看!」
花孔雀氣急敗壞扯下景沂的手臂。
「噫」
「喲」
「嘶」
賓客們不約而同倒吸了一口涼氣。
只見歷明織額角一片紅紅紫紫,中心處還在往下流紅色的液體,那可真是頭破血流。
「下手真狠。」
「這種時候打上門來了,簡直沒把厲家放在眼裏。」
「這可真是給了厲家響亮的一巴掌。」
「花家算是把人得罪狠了。」
景沂狐疑看向人群,花孔雀還真信花呀?
花孔雀臉色一白,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厲問昭也愣了愣。
景沂盡心盡力扮演管家的角色,扶着嬌滴滴暈倒的歷明織,大膽靠進了厲問昭:「大少爺,我覺得這件事不能這麼算了,您認為呢?」
【看我眼神看我眼神!】
【這人是壞蛋!噶你弟弟腰子的主謀共犯!抓他!逮他!報復他!】
【天黑了,王八蛋欺負上門了,該讓花家破產了大少爺!!!】
厲問昭垂眸盯着小管家急迫的眼神,剛要開口,忽然感覺自己後腰被戳了一下。
「」
準備說話,又戳一下。
「」
在沒人看見的角落,景沂的手指在膽大包天地反覆戳反派的腰,一下,兩下,三四下,一下比一下更有勁兒。
厲問昭感受到了他極致的迫切,因為除了鑽井機似的戳戳戳,耳邊還有小管家尖銳的爆鳴——
【啊啊啊啊啊啊我眼神不明顯嗎,為什麼他毫無反應啊?】
【衣服穿太厚了沒感覺到?】
【救大命,又是想念金手指的一天!】
厲問昭:「」
你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嗎就爆鳴!
「大哥,這件事交給我吧。」厲停擠開人群走近,抓住花孔雀的肩膀,笑眯眯:「我跟他好好聊聊。」
厲問昭捉住身後打洞的手,「嗯!去吧。」
景沂一僵,溫熱乾燥的上手掌牢牢圈住他偏瘦的腕骨,寬厚的觸感讓他新心臟一緊,心底無端生出幾分被掌控的無力感。
他不敢再動了。
花孔雀臉色發白地被厲停帶走,美好的宴會繼續。
歷明織裝病不適合留在現場,景沂原本想跟着傷員一起遁走,但被厲問昭攔住了。
景沂一臉稱職小管家樣:「大少爺,別攔我,我要去看小少爺傷得重不重。」
厲問昭冷笑一聲:「是嗎,我還以為景管家要去看看剛鑽的井深不深。」
握起來細細瘦瘦的手腕,哪兒來那麼大力氣戳人?!
景沂:「」
他不好意思笑笑:「抱歉大少爺,事急從權。」
【我都是為了厲家好,你好意思責罰我嗎?】
厲問昭深吸了一口氣:「別亂跑,就待在這裏。」
景沂:「為什麼?」
厲問昭揉了揉後腰:「給我」
「揉揉?」景沂伸手。
啪。
厲問昭一掌拍掉他造作的爪子:「倒酒。」
「」
【不早說】
【倒酒就倒酒,你揉什麼腰嘛,考點這麼偏,神仙都答不上來】
【不過手感還是很好的,勁瘦流暢的一把窄腰,放在外面不知道要迷死】
厲問昭忍無可忍:「景管家!」
景沂茫然抬起臉:「嗯?」
【又咋了?】
【我沒惹禍吧?他怎麼快把自己氣成河豚了?】
厲問昭咬牙:「倒酒。」
「哦。」
景沂嘀嘀咕咕地去拿醒酒器,東西有點重,他雙手舉起,搭在厲問昭杯沿,費力一推,酒液從底部翻滾着湧出——
厲問昭只感覺手心一沉,嘩啦。
杯子滿了,還溢出不少。
「」
景沂嚇了一跳,下意識張嘴靠近杯子,想嗦一嗦,忽然感覺一道冷嗖嗖的視線刮在他側臉。
糟糕,習慣了。
景沂回過神,縮回自己造作的脖子:「你嗦,你嗦,你自己嗦。」
厲問昭:「」
欠揍小管家。
就在氣氛冷凝的時候,厲勖挽着一名美貌女生甜甜蜜蜜走來,「大哥,景管家,你們這是」
視線落到滿滿當當的酒杯上。
厲勖斟酌措辭:「渴了?」
渴成這樣?
「」厲問昭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把酒杯放在路過的傭人手上,「沒什麼,要切蛋糕了嗎。」
「嗯。」厲勖點點頭。
後廚推出一份新鮮香甜的雙人蛋糕,造型華美,果香和奶油混合着,組成蛋糕特有的甜香。
景沂咽了咽口水。
【這可是霸總家蛋糕,一定有它的特別之處吧?】
【好香】
【我要怎麼才能蹭到一小塊】
「景管家。」厲勖開口:「今天我生日,你也一起吃蛋糕吧。」
景沂眸光刷的一下亮了:「謝謝二少爺!」
【嗚嗚嗚嗚二少爺真是個大好人啊!】
景沂正盯着蛋糕咽口水,厲勖就牽着身邊的女孩小聲道:「大哥,這是我女朋友,邱憫之,我跟你提過的,今天正式介紹一下。」
「憫之,這是我大哥」
【什麼玩意兒???】
耳邊一道炸響。
厲問昭和厲勖耳朵都快聾了。
又又又怎麼了?
【邱,邱憫之!!!】
厲勖神色一變。
【想起來了,這人就是厲勖一生中最大的絆腳石,厲家苦難的製造機之一】
【嘖,二少爺看着帥,可惜是個傻的,邱憫之其實並不愛他,只想要他的錢,早就私底下跟秘書勾結,沆瀣一氣,暗中轉移了他的資產,我估摸着這會兒估計都快搬空了】
「」
二少爺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杵進一米多高的蛋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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