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江愁像是十分委屈一般,柔柔控訴道:「愁兒身子愈發的差了,都怪可汗,愁兒早已知錯,卻遲遲沒有解藥,發作的時候很是難熬。」
阮軟可汗哈哈大笑:「誰叫愁兒之前殺了母親,不乖。」
「愁兒現在乖了嘛,您也瞧見了,愁兒與義媽媽,如今就好似尋常母女一般親近。」
「這才乖,」阮軟可汗道,「那解藥我之後會派人送你,日後切勿再衝動行事。」
「愁兒再也不敢了。」
「只要你乖乖的,你妹妹那邊我自然是不會虧待的,如今她過得滋潤着呢,個頭比你都高上許多。」
「可汗又說笑了,愁兒滿心只有可汗,一心報效國家,怎的可汗把愁兒想得這般小家子氣?」
「你倒是變了不少,」阮軟可汗颳了刮她的鼻子,起身離坐,「時辰也不早了,我該返程了。」
姒江愁跪地,雙手置於膝蓋兩側,低首垂眸:「愁兒恭送可汗。」
待可汗離去,魏言義亟亟引着數位俾子推門而入。
一時之間,擺浴斛的擺浴斛,傾熱水的傾熱水,燃炭盆的燃炭盆……
魏言義又遣了兩名侍衛候於門外,而後將門窗全部關好,方長嘆一聲道:「哎呦,那個挨千刀的髒東西可算走了,娘子快沐浴吧,想必被那腌臢玩意噁心壞了吧。」
姒江愁默然不語,自己解了衣裳,踏入浴斛之中。
被溫熱的水流包裹着,緊張的肌肉終於能放鬆下來,身體也隨之變得輕盈。
她深深地舒了一口濁氣,和老東西共處的每一個時辰都度秒如年,她閉眸輕問:「上次我以血入藥,娘子們服用之後效果如何?」
「較之我們此前研製的藥物,自然是效用大增,」魏言義沉吟片刻,躊躇言道,「但卻終究是治標不治本。」
姒江愁取了少許澡豆,濕潤的雙手細細揉搓,泡沫在她指尖盈溢:「能治標已是難得,若是能輕易治本,我們如何能離得開東突厥?消息給嬌陽遞過去了嗎?」
「早就遞過去了,只不過屬下有些奇怪,」魏言義皺眉道,「娘子,你說這都是人血,怎麼妊抱枝的血就有如此奇效?」
姒江愁伸出一隻手臂,將泡沫塗抹其上:「對我們有用就行,有了這血,娘子們驅動蠱蟲之後便也不會再那般痛苦了。」
魏言義聞言,用帕子抹了淚:「命苦喲,真是命苦。」
姒江愁塗抹澡豆的動作頓了頓,繼而整個人都泡進了水中。
髮絲如墨,一點點暈染開來。
是啊,好苦。
但是,她還不想放棄。
眼睛被浸得酸澀,她在水中閉眼,蕩漾着的黑暗裏,浮現出的是妊抱枝的笑容。
她的一顰一笑,都是自己夢寐以求的生命力。
回想起生辰之日的種種,唇角不自覺地微彎,姒江愁從水中探頭出來,青絲柔順地貼在後背。
她問魏言義:「你覺得妊抱枝怎麼樣?」
魏言義原本還在哭,冷不丁聽姒江愁這麼問,她也忘記了哭,怔了好一會兒才道:「挺好的啊。」
「哪裏好?」
「這血多寶貴啊。」
姒江愁沒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繼續問:「我問的是妊抱枝這個人,不是她的血。」
魏言義胡亂地把眼淚擦了:「哦哦,這個啊,也挺好的。」
不知為何,姒江愁的語氣明明很平靜,她卻覺得有種山雨欲來的威壓。
姒江愁又道:「哪裏好?」
魏言義觀察着姒江愁的表情,想要從上面探出姒江愁究竟想要什麼答案。
然後,她就敏銳地捕捉到了姒江愁唇角的不同,這裏似乎與以往有些不一樣了。
姒江愁被魏言義這麼盯着,嘴角開始緩緩下拉。
魏言義看着姒江愁表情的變化,忽然頓悟了,她大驚失色地跑過來,捧着姒江愁的臉左瞧右瞧:「娘子,你剛才是不是笑了?!還是那種真笑的笑!」
姒江愁沒來由的心中一慌,連忙將魏言義的手拂開,復又將唇重新浸入水中。
心臟怦怦亂跳,甚至比蠱蟲發作時跳得還要快,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得好像整個屋內都能聽見她的心跳聲。
她偷偷用手捂住胸口,想要將聲音捂住。
很奇怪,非常奇怪,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情感,她不知道這種情感是什麼,但是她並不想讓旁人察覺。
於是她轉移話題:「你方才不是問我妊抱枝的血為何有此奇效?」
魏言義也不明白姒江愁這是怎麼了,她真的很想問:娘子,你知不知道剛才你整個人都鬼鬼祟祟的啊!特別像一個被發現了的小偷!
但她沒問,因為她知道姒江愁如此這般,就是不想被人知曉其中原因,於是順着她的話說:「為何?」
姒江愁見魏言義已被自己引開話題,心下稍安:「你不防猜猜,是血不同,還是人不同?」
魏言義這回是真的被轉移注意力了,雙目圓睜:「娘子的意思是妊抱枝有問題?」
「上次你取的那瓶血我放在觀微鏡下觀測過了,與常人並無顯着區別。」
「會不會是我們觀微鏡的鏡片太粗糙了?」魏言義指着桌上的保溫杯道,「您瞧這保溫杯的琉璃,又透又薄,多清晰呢。」
姒江愁順着魏言義手指的方向望去:「你讓婦推山去媯暮心那兒走一遭。」
「屬下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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