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瑣碎的忙碌中飛馳而過,仿佛昨日才見秋葉紛飛於長安城的每一處角落,轉瞬之間卻已至十月。
這段時日妊抱枝一直在為活字印刷尋一處合適的場地。
就目前而言,她能選的只有一處,可是一旦選定於此,她要經商的事便也瞞不住了,說實話她並不能完全信任書中之人。
妊抱枝對此感到十分糾結。
然而,陳公正近來的轉變迫使她不得不作出決定。
自從陳公正晉升為御史中丞之後,似乎官途頗為不順。
朱大常與龍霸天分庭抗禮,陳公正作為龍霸天屁股後面最忠心的狗,朱大常手下的人自然是處處給他穿小鞋。
他官場失意,回到家中便將脾氣亂發一通,見到誰便遷怒於誰,正堂的花瓶日日都要換新,後面索性也不擺花瓶了。
妊抱枝想起妘妒的結局,深知不能再任由事態發展,而不採取行動。
這日,妊抱枝先是假裝前往西市,將系統中裝着鉛活字的幾個木匣拿了出來,隨後前往姞憑躍家。
姞憑躍家雖然有些許破敗,但是卻有三間房,自從那男的被判處死刑之後,他的房間便空置了出來。
妊抱枝與姞憑躍母女倆商談了下租房之事,表示自己願意按月支付租金。
母女倆起初推辭,但妊抱枝不願欠人情,再加上姞不盡的肚子越來越大,她們正是需要錢的時候,便堅持要付。
因着妘妒等人經常會過來看望這對母女,妊抱枝深知活字印刷這項技術是根本無法隱藏的,乾脆把她們一起帶了過來,坦誠地告知她們自己想要經商的想法。
士農工商,在武周商人地位最為低微,但是妘妒本就是富商之子,陳攬月也早就知曉她要經商之事,眾人無一反對妊抱枝此舉。
妊抱枝將木匣打開,裏面是一個個光滑細膩的深灰色小方塊,小方塊正面刻着凸起的文字。
接着她又在眾多方塊中選出了自己需要的,將它們整齊地排列在字盤內,並為字塊塗上油墨。
眾人雖然不明白妊抱枝在做什麼,但一個個的都好奇不已。
只有妘妒的手不自覺握成了拳,激動得微微顫抖。
她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正在一步步靠近那些奇怪的方塊。
待到妊抱枝將紙張展開,上面赫然是:六奇枉說漢謀臣,後此和戎是婦人。
「妙極!」妘妒情不自禁地接過紙張,讚嘆道。
陳攬月問:「這是何物?」
妊抱枝道:「這些小方塊被稱為字模,它們下方的便是字盤,字模可在字盤中隨意組合,從而實現文字印刷,這項技藝亦被稱之為活字印刷。」
陳攬月不解道:「可是這不也很麻煩嗎?方才你為了印這幾個字,在字模里找來找去的,又要塗墨又要印刷,如果是手寫的話,早就寫完了。」
妘妒答道:「月兒有所不知,印一頁紙許是麻煩了些,但倘若印上個百張千張,你再比比誰快?」
陳攬月轉動她的腦袋瓜,思索了一番,然後就震驚得張大了嘴。
妘妒見狀只是微微一笑,她問妊抱枝:「此物阿奴從何處得來?」
妊抱枝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兒今個兒去西市見一胡人賣的,覺得甚是稀奇,便買了來。」
妘妒點點頭,她拿起一個鉛活字,用指腹細細摩挲:「此物甚是精妙,阿奴作何打算?」
妊抱枝不急着說,她給每人發了一張保密合同,這份協議也只能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但妊抱枝如今只能相信她們。
待到每個人都簽字畫押完畢之後,妊抱枝這才將自己的打算全盤托出。
妘妒問:「可有人手?」
妊抱枝的目光落在在場的每一個人身上,意思十分明顯。
「喂,我可不幫你做苦力啊。」陳攬月抱臂哼道。
「日後我天天教你識字。」
「那……」陳攬月眼神飄忽,「那我就勉為其難吧。」
妊抱枝自然是不會讓眾人跟着白乾的,她又給每個人發了一份勞動合同,如今生意還沒做起來,若是做起來了,薪酬自然是少不了的。
回到家中,妘妒把妊抱枝帶進了自己的房間。
她鄭重地將裝着玉鐲的木盒放在妊抱枝手上:「你這麼多年跟着阿娘受委屈了,阿娘不受寵,連帶着你也不受寵,阿娘也沒什麼能給你的,如今阿奴想要自己經商,阿娘打心底里高興,但阿娘也幫不上什麼忙……」
「阿娘最厲害了,阿娘學習了那麼多經商的知識,怎麼能說幫不上忙呢?」妊抱枝將手鐲推了回去,「日後我不懂的問題,還要請教母親才是。」
說完妊抱枝俏皮一笑。
雖然她缺錢,但這是妘妒唯一的資產,她不想拿着妘妒的全部身家作為自己經商的賭注。
有她在,她一定會想辦法讓妘妒和離,若自己經商不成,和離後,妘妒還能拿這筆錢安身立命。
她突然明白了千秋公主的那番話,就連她自己都不能確信自己會成功,又怎麼能讓別人投資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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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裏,姞憑躍的家就成為了妊抱枝的創業據點。
妊抱枝帶着陳攬月和妘妒等人過上了兩點一線的上班族生活。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學習任務,學習經商的學習經商,學習識字的學習識字,學習印刷的學習印刷,學習醫術的學習醫術。
上次送給搖夏的書她已經看完了,妊抱枝又從醫療用品中給她買了個小型的矽膠人體模型,還有幾把手術刀,給她練練手。
別問,問就是從西域胡商那裏買來的。
只不過其她幾人在看到矽膠模型的時候,一個個都瞠目結舌,不敢相信妊抱枝竟然會買這樣「荒淫無道」的玩意。
妊抱枝挨了好一通說,才讓她們明白這個模型的用處,如今即使是陳攬月看見這個模型,也不會再臉紅心跳了。
大雪那天,黑壓壓的厚重雲層吞噬了整個天空,雖是白天,卻暗如黑夜。
一片片鵝毛大雪緊緊密密地砸下,如暴雨般猛烈而急促,轉瞬便將大地埋沒。
積雪深至及膝,再下,乃至沒過馬腹。
屋外的馬兒顫抖着發出哀鳴。
妊抱枝打開門,凌冽的寒風似乎要將脆弱的門板撕裂,她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在空中凝成了霜。
「快,再這樣下去馬會凍傷的!絳春你們三人過來,跟我一起把繩子解了,把馬牽到家裏來。」
三名俾子跟在她身後,雪太深了,已經沒過了她們的腰腹,雪水打濕了衣裳鞋襪,每走一步都冰寒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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