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真的不能留下來嗎?那你之後有什麼打算?」
白清語:「我想換一個行業。」他倒是沒說自己想去養雞的老頭老太家裏當保姆,條件肯定不如賀家,會讓管家更加擔心地挽留他。
只能說換一個行業了。
管家頓時無言,對,白清語雖然鄉下來的,但是他識字聰明,還懂茶,換一個比保姆光鮮的行業也不難。
白清語這麼年輕,把他留在賀家當保姆捆住他向上的動力,是打着「為你好」的自私行為。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
管家立刻就不勸了:「上次跟你清點茶葉,我就發現你對茶葉品種了如指掌,如果你想從事茶葉方面的工作,我給你寫介紹信,我經常幫少爺買茶葉,有些人脈。」
賀任沅在茶葉方面的投資也不少,茶行、茶樓,就差沒自己開一片茶園。
白清語想了下,這種正經工作,一般是不能帶孩子的,還是當保姆好。
「我想休息一陣,齊叔,謝謝你。」
[休息?白清語這麼勤奮的人想休息?是因為第一次工作不適應,還是因為最近少爺經常回家給了白清語藏崽的精神壓力?]管家瞬間覺得是後者,對白清語感到抱歉,明明來的時候好好的,少爺一個月才回家一次。
「你把花園裏的茶樹打理得很好,幾天就幹完了上個園丁三個月的活兒,三樓也乾乾淨淨的,家裏沒事做,我給你放假,趁下一份工作來臨之前,你帶茶寶出去好好玩。」
白清語還尚有責任感,白小茶就很沒有責任感地說:「爸爸,出去玩。」
「好吧,謝謝齊叔。」
白清語心裏也惦記着去應聘,萬一也有鄉下來的喜歡養雞的保姆競爭上崗呢?
如果競爭對手還不帶孩子,他就沒有一點優勢了。
「兵貴神速,茶寶,我們出發。」
「出發!」
出門基本靠公交的白清語,早早就辦了一張公交地鐵卡,乘車打九折。
白清語輾轉來到目標小區,目標僱主很好找,全小區養雞的就那一家,門口的保安一問就知道了。
「a12棟一樓,你要去應聘保姆?」保安上下打量了白清語一眼,第一回見到這麼年輕的男生當保姆,「當他家保姆可辛苦了,每天都要給雞鏟屎,鏟得晚了鄰里就紛紛投訴,表面上東家是老夫妻,實際上周圍人全是東家,上一個保姆就受不了。」
白清語謹慎地說:「我先看看。」
「伯伯,我爸爸先看看。」白小茶趴在爸爸背上道。
保安這才認真看這小崽子,可愛得靈魂一擊,難怪、難怪年紀輕輕就想當住家保姆,原來是養孩子啊。
「你去看看吧,今天正好他教授兒子在。」
白清語剛靠近a12棟,就看見一樓窗口外小花壇圍着,養了三隻母雞閒庭信步,有一個大約三十五歲的斯文男人,穿着雨靴,拿着水龍頭沖洗雞舍。
從氣味和地板縫隙的乾淨程度可以判斷出,雞舍清洗得很頻繁,有些人家養貓都比這味道大。
白清語站在花圃外觀察,按兵不動,白小茶眼尖地看見雞窩裏有一枚白白圓圓的雞蛋。
白小茶小聲對爸爸說:「有雞蛋。」
白清語站了一會兒,一個老太太從屋裏出來,手裏端着一盆穀物,「唑唑」呼喚母雞,撒下一把玉米粒。
沖洗雞舍的男人氣笑了:「我來一口水都沒喝上,把雞鴨當兒子,把兒子當牛馬。」
老太太瞥他一眼:「母雞能下蛋,你能嗎?」
男人無語道:「您就是見不得我跟我媳婦丁克故意折騰我唄。」
沒有保姆,又怕被鄰居投訴,男人只能早晚來收拾兩次,爹媽年紀大了進雞舍怕被絆倒。
老太太呵呵道:「你那是丁克嗎?你是生不出來。」
白清語和白小茶聽得一臉懵逼。
「爸爸,丁克是什麼呀?」
「不知道。」
老太太轉身進屋時注意到了白清語,以為他是周圍的住戶,對兒子道:「趕緊的,臭到別人了。」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自言自語道:「不臭啊。」
這雞舍鋪的發酵墊是他遍尋國內外找來的,能很好的掩蓋味道。
「不臭哦,奶奶。」白小茶趕緊大聲道,好讓奶奶在屋裏也能聽到。
「你是?」男人見白清語一直站着,主動問道。
白清語道:「聽說你家找保姆,我來看看合不合適。」
男人不可思議道:「你?你能忍受每天早晚清洗兩次雞舍,晚上或者打雷下雨把母雞捉到屋裏,就住你隔壁。」
一般年輕人寧可送外賣都不幹這活。
白清語:「這不是養雞的基本操作嗎?不過,我情況也比較特殊,我帶着一個孩子。」
白小茶懂事地從爸爸背後探出腦袋:「叔叔好。」
男人指着他背後的崽:「你是說、你要帶着他住在這裏?」
白清語點頭,心想,對方可能不太願意,畢竟老太太養雞就夠他頭疼了,再加一個孩子更加混亂。
男人激動地扔下水管,他踏出雞舍,脫了雨靴,「我怎麼沒早想到,媽,您廣義上的孫子來了,快出來看看。」
「我叫江禮帛,你怎麼稱呼。」
「我叫白清語,我兒子叫白小茶。」
江禮帛道:「是這樣的,我媽目前對他兒子是同性戀這件事接受度比較低,還在幻想抱孫子,你正好符合她的精神需求,你安心在這住下,我給你開一萬五的工資,要是寶寶哄得老人家開心不幻想其他孫子,我再給寶寶開五千工資。」
對方語速很快,白清語沒聽清前面那一大串,就聽見茶寶也有工資了。
人類世界這麼奇妙嗎?一會兒嚴禁童工,一會兒大家都想僱傭茶寶。
白清語:「不能把茶寶寫在合同上。」
這時,老太太出來了,氣得頭暈道:「我只要狹義上的孫子——」
話音剛落,她突然瞥到白清語背上的茶寶。
呃。
夢中情孫。
江禮帛見「孫子兵法」奏效,拿喬道:「有了孫子就不能養雞了,不衛生,容易感染細菌。」
「不可以!」三句話異口同聲。
老太太白清語白小茶一致反對。
江禮帛:「」
白清語:「你不養雞,我就不在你家上班。」
江禮帛:「」
老太太聞言,看白清語尤其順眼。
江禮帛:「那咱簽合同吧。」
白清語搖頭:「我在上一家的合約到這一周末才結束,到時候再簽合同。」
不可以同時有兩個老闆的,不老實。
白小茶一直眼巴巴望着雞窩裏的雞蛋,終於忍不住道:「叔叔,我可以幫你撿雞蛋嗎?」
江禮帛:「行啊。」
白清語將白小茶放下,「小心地上有水。」
白小茶興奮地跑去雞窩旁,蹲下來撈起雞蛋,蛋殼還有一點點溫溫的,他舉起雞蛋給江老太太:「奶奶,你的雞蛋。」
老太太接過來,又放回白小茶手裏:「給你了,你帶回家吃吧。」
江禮帛拿出家裏現成的合同,在上面填好工資和生效日期:「我下周不一定在家,你填好合同,交一份給我媽。那,我們留個電話,下周見?」
白清語抿了抿唇,收好合同,憑本事找到工作令人愉快:「行。」
回去的路上,白小茶對雞蛋愛不釋手,他的手不夠大,半個雞蛋都包不住,只能掌心向上托着,烏溜溜的眼睛盯着,怕滑到地上去。
白清語好笑道:「我幫你拿一會兒。」
白小茶將雞蛋交代給可靠的大人:「謝謝爸爸。」
地鐵抵達五號線和九號線的交匯處,九號線連接機場,許多下飛機的人在這裏換乘。
地鐵門一開,進來幾個拖着行李箱的人。
有個大叔推着行李站到了白清語和白小茶前面。
白清語把小崽子抱到腿上:「您坐吧。」
「謝謝。」
大叔一坐下來,將手拎袋也放在了腿上,袋子裏散發一股豆子的濃郁苦澀的醇香。
白小茶貼住爸爸的耳朵,小聲問:「爸爸,叔叔袋子裏香香的是什麼呀?」
白清語教過,不能直接問別人的食物是什麼,有討要的嫌疑。
寶寶不吃,寶寶就問問。
白清語對茶葉以外的食物,沒有聞着味道就能辨認的能力,道:「爸爸也不知道。」
白小茶的聲音還不夠小,被隔壁大叔聽見,笑着說:「是叔叔剛從雲南買的咖啡豆,親眼看着採摘烘乾脫殼。你喝咖啡嗎?」
白清語一怔:「不喝。」
大叔本來想送一點豆子,聞言從袋子拿出一支樹枝,上面綴着櫻桃一樣的果實:「那這個咖啡果送給你玩。」
「櫻桃」就是咖啡果最原來的模樣,咖啡豆是它的核。
白小茶伸出手,又想起什麼,手指攥成拳頭:「是免費的嗎?」
大叔被逗笑:「送你的就是免費的。」
白小茶:「謝謝伯伯。」
等回到家中,白清語把咖啡果放在桌上,和小崽子面對面坐着,普及知識:「這是咖啡豆寶寶,是我們的對手。」
哦?!
白小茶望向桌上的咖啡豆。
白清語:「以前喝茶的人很多,但是現在上班的叔叔阿姨困了都習慣給自己點咖啡。年輕人提神不喝我們,愛喝咖啡。」
白小茶從爸爸的語氣里聽到了嚴肅。
於是茶神幼崽也如臨大敵地盯着桌上的咖啡豆寶寶。
如果姜萌萌在場,一定會顫顫巍巍地訓練對視這個跟老闆七分像的眼神。
「地鐵伯伯喜歡咖啡。」茶神幼崽豎起一根手指頭統計。
白清語:「嗯。」
白小茶掰着兩根手指頭:「養雞叔叔也喝咖啡。」
他在養雞叔叔身上聞到了咖啡豆的味道。
白清語:「對。」
大家都更喜歡咖啡豆寶寶嗎?
茶神幼崽想了一會兒,眼睛一亮:「老闆叔叔不喝咖啡!」
「爸爸,老闆叔叔是好人。」
白小茶雙手抱頭:「我要把頭髮都送給老闆叔叔!」
白清語:「大可不必啊寶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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