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鉛之牆 第29章 新蕪黑域（血肉磨坊）
在新蕪市另外一邊，趙建軍眼前也是黑壓壓的一片。不同在於張守義面對的是呱噪的人群，而他面前卻是嘶吼的怪物......這些畸形的玩意裸露着身體在廠區斑駁的陰影中蹣跚，說他們像巡查領地的狼群吧，狼群不會如此散漫；說他們像遷徙的牛群吧，牛群也沒有這般惶恐。這種怪物沒頭沒腦只是在通道上來回逡巡，時不時仰起頭嚷嚷幾聲，可一隻開了腔，周圍的同類也會停下腳步附和出聲，頓時吵吵成一片。
這些傢伙趙建軍又不是第一次照面，一眼就看出是和盾橋市科技園裏面遊走的玩意是同樣的炮灰。但這「胡楊」乳業名下的工廠里可塞滿了怪物，間隔幾分鐘便傳來一陣「嗷嗷」，和網絡上流傳的喪屍B級片中的末日場景倒有幾分神似。
想不到回歸後第一次和小梨子出外勤竟然是這種境地，趙建軍心裏就壓着一團惱火，看了眼身後的王大龍他更加鬱悶。心心念念的黎瑞瑛這會已經不在身邊，在來到胡楊乳業工廠前他們先清掃了南邊的開發區消防救援大隊，那邊正好有棟六層辦公樓，視野開闊適合遠程支援。和黎瑞瑛一起設置好隱秘陣地後趙建軍便帶領王大龍來到這梅山路上，遠遠望着那群怪物們呲牙。
「無人機已經到位。」耳中傳來小梨子的聲音：「重點放在南邊這塊就好，信息流監測器顯示敵意AI就在這裏！北邊那塊暫且放一放，我先幫你們規划進攻路線，完成後通知你們。」
「收到。」趙建軍應了一聲，拉着王大龍開始檢查裝備。王大龍腦殼大，忙活了半天才把頭盔戴正，望着手裏的大砍刀傻樂。這玩意看起來和自己家裏藏着的廓爾喀狗腿刀有些神似，可正兒八經不是一路貨色。和各種科幻作品裏面傳的神乎其神卻雲裏霧裏的單分子刀刃不同，這玩意裏面內置的機械結構能把揮砍間浪費的動能儲存起來，在刀身停止的瞬間推動刀刃再進一寸，實現擴大創口方便拔刀的設計目標。專門用來對付那些皮糙肉厚一刀劈不死的生化人。當然這樣的試作型沒經過可靠性測試，用久了可能關鍵時刻給你來個卡殼宕機就傻眼了，在趙建軍的提醒下王大龍把大砍刀掛在腰間，又掏出把黝黑的長匕首仔細打量起來。
趙建軍捏了捏右手，金英男空投過來的這個玩意到底有多大威力他也摸不准。你說金英男會有意害自己，趙建軍是不信的，但是老金道德底線比較靈活，說不好這傢伙給自己手上這玩意開個後門呢？關鍵時刻還得指望這把皮實耐用的工兵鏟，好歹這老夥計經過調質處理，也做過表面硬化。「大龍，咱們這次小心點，裏面那些玩意太多，咱們的任務很簡單。偷偷摸進去，找到對方的敵意AI，然後盯住他坐等支援就好！犯不着大開殺戒，可聽明白了？」
王大龍點點頭，反問了一句：「趙哥，如果咱們遇到啃不動的硬茬子咋辦？」
這話倒是提醒了沉浸於與小梨子再會的喜悅中，有些五迷三道的趙建軍，他腦海里立刻浮現出那張刀疤臉。你說三代狂暴型生化人可怕不？那確實瘮人；那趙建軍怕他嘛？說實話把倆人放在開闊地，再給趙建軍一把冷兵器，趙建軍還是有幾分自信放倒對方。可是那刀疤臉隔着幾公里都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汗毛孔都豎了起來，肯定是一個了不得的大敵。
盤算一陣後趙建軍才開口道：「遇到別的傢伙還好說，我正面吸引他們注意力，你找機會從背後摸上去捅他腚眼。但如果咱們走了霉運，遇到一個刀疤臉大漢，你撒腿就跑，我來斷後！」
「路線計劃已經完成，建軍你在終端上就可以查詢到。工廠的監視系統還在運作，看來裏面有守備力量。你們要謹慎行動，高陽隊長帶着支援小隊已經在路上了。如果沒有問題，我就下線全力壓制他們的信息系統。」
「好的小梨子，你自己要小心。」
「嗯，你也是。」身處樓頂上的黎瑞瑛關閉通訊器，操作手上的終端激活放置好的微型炮台。三個垃圾桶大小的玩意伸出腳釘狠狠鑽進水泥地面，固定完成後便伸出一對大口徑機槍，接着開始緩緩轉動主體警戒四周，把黎瑞瑛和信號發射器拱衛在三角形中央。黎瑞瑛自己帶上頭盔坐進牆角，摸了摸系在腕間的手串，開始遠程壓制敵人的信息系統。
敵對AI對這塊上心的緊，即使到了深夜時分廠外的路燈依舊大放光明，把圍牆中間隔用的水泥墩子照的雪亮。趙建軍夜路走的多了自然不怕鬼，踏着光影交界的區域帶着王大龍鬼鬼祟祟摸到牆邊。還得說是大集團捨得花錢，這夾雜了水泥墩子的圍牆護欄足足有4，5米高，雖然能從縫隙間看到裏面的情況，爬進去可是要費一番功夫。王大龍從背包里掏出「高頻震動破牆器」，輕輕貼在金屬欄杆上。一陣輕微蜂鳴聲後，伸手一推那欄杆便掉落下來，幸好倆人眼疾手快抄起碎片，才沒有掉的一地「叮叮咣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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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鬆鬆從震出的窟窿裏面鑽進了工廠，躲進一叢紅葉石楠後面，王大龍終於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廠區內遊蕩的畸形怪物。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些東西連標準一代生化人都比不上，頂多只是殘次品而已。來之前聽匡珺介紹說不管從智慧，體力，身體強度上來說都一無是處，僅存的用處就是吸收火力或者作為區域警戒。饒是如此王大龍也有些膽寒，看着白花花的肉體在眼前晃來晃去，時不時揚起「腦袋」嘶吼一陣，這種場景對於新手來說確實掉SAN。胡思亂想間趙建軍推了一把王大龍，輕聲說道：「別想太多，那玩意並不是人類，只是會動的肉塊而已。」
王大龍勉強穩住念頭應了一聲，趙建軍指着道路拐角處一前一後的兩隻說道：「前面那個我來，後面那個交給你了。」王大龍點點頭跟在趙建軍後面走出遮蔽，右手拔出「二連斬」貓着身子接近對手，看見趙建軍身形一動立刻暴起，使出吃奶的力氣對着那怪物的脖頸砍出一刀。可憐這隻畸形怪物，什麼都沒察覺到便身首異處。正要撲倒之間，趙建軍嘆了口氣，放下手中被擰斷脖子的屍體，抬起一腳把無頭的怪物踢進路旁的綠化帶中，小聲提醒道：「大龍乾的不錯。不過你給他放血塗了滿地，會引起其他怪物注意的。別使那麼大力氣，捅進去拉到一邊再拔。」「明白了趙老大！」王大龍一臉嚴肅的回答道，又學會了一個捅人小技巧，真是太開心啦！
倆人繼續順着黎瑞瑛規劃的路線行進，倒是沒有碰到多少扎堆的「哨兵」，即便遇到三三兩兩落單的，也很快和和氣氣成為了刀下鬼。廠區裏面攝像頭遍佈，多虧了小梨子的信息壓制，這些轉動的鐵塊已經成為擺設。王大龍掏出信息流監測器，閃爍的紅點就在倆人鼻子前方。西邊就是工廠的後門，警衛室北邊有一大塊空地，上面停着滿滿當當的大型運輸車，看起來是停車場沒跑了。東邊立着幾十個四層樓高的巨大儲液罐站住兩塊區域，如同參天的巨人守在在廠房身後。一棟獨立的兩層小樓夾在儲液罐和巨大的廠房中間，和普通水泥廠房不同，這棟小樓倒是玻璃遍佈，看起來倒有幾分别致。這會整個工廠還在工作，建築內部機器的轟鳴聲響成一首進行曲，不停有車輛進進出出忙碌的緊。趙建軍湊過頭去看了一眼監測器，抬起左手上的終端對照一番，指着罐子南邊的兩層獨立小樓說道：「敵人就在這棟控制中心裏面了。」
「趙哥，我覺得不太對勁，你說這個時候他們還在搗鼓牛奶？」王大龍有些奇怪，吸溜了幾下鼻子繼續說道：「還有，咱們靠牛奶工廠這麼近，怎麼一點奶味都聞不到呢？」
趙建軍回頭拍了拍王大龍的肩膀，語重心長的問道：「大龍啊，希望你今天晚飯沒有吃太飽吧。如果這會肚子有點脹，我建議你先去旁邊那個小樹叢吐一下。省的你等會搞得一地狼藉。」
王大龍問的沒錯，以往的牛奶工廠現在已經化身成一座血肉磨坊---就在廠區的東南邊那個稍小一點的車間裏，自動化屠宰線正開足馬力工作。傳送帶輸送着已經清洗乾淨的肉體川流不息；機械臂驅動大小不一形式各樣的刀具把犧牲品開膛破肚剝皮剔骨；巨型粉碎機大口吞進肉塊，咀嚼了一番後吐出粉色濃湯。這些粉色濃湯順着空中橋架上蜿蜒的管道進入牛奶工廠，經過消毒殺菌，脫氣均質，分離乾燥等多道工序後流向不同的產線。在各條產線的末端，蛋白質混着蒸餾水和和氣氣的流進巨大的儲液罐，脂肪被分離出來變成顫巍巍晃動的黃色果凍塊，而碳水化合物則變成膩膩糊糊牙膏，不情願的被擠進了鋁罐里。組合是一門學問，分離則是一種藝術。
是啊，生物本身多姿多彩，構成他們的成分卻如此單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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