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鎮,小窯村。
絲絲細雨籠罩着整個村莊,除了偶爾傳來的狗吠聲,大多數村民都貓在家裏忙活。
喬雲信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家裏趕,身後跟着村醫趙 大夫。二人埋頭趕路,終於在靠着伏牛山邊的三間茅草屋前 停了下來。
喬雲信上前推開籬笆門後,側着身子讓老大夫先進去,一邊急切的說道:【趙大夫,請你快點,俺娘還昏着呢。】
【急啥呢?這不是來了嗎!】趙大夫站定後,平息了幾下呼吸,又整理了一下衣角,這才掀起正屋的草帘子,抬腳進正堂。
茅草屋四處漏風,牆上糊的泥塊斑駁不堪。秋風一吹簌簌掉落。屋裏連幾件像樣的的家具都沒有。
太窮了!
耗子路過估計都不肯看一眼!。
如今這當家人一病,以後的日子怕更是雪上加霜了。
西屋的門帘子被人掀起,走出了一個敦實的年輕婦人,明明剛過雙十,卻滿臉愁苦,見到趙大夫,勉強扯了個笑容道,【趙叔你可是來了,俺娘剛醒呢!】說完就請人進去。
趙大夫抬頭就見炕上坐着一個歲數並不大的婦人,炕邊站着一排的人兒。瞧着他進來,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那婦人,似是剛緩過神來,有氣無力的對他說道:【又麻煩你了,趙大夫,我沒什麼大事,只是絆了一下,是孩子們小題大做了。一會就讓老大送你回去。】
喬雲信急道,【娘,既然趙大夫都過來了,你就讓他幫你把把脈吧。剛才可嚇壞了大夥。】
喬欣聞言瞥了一眼好大兒,那急切的樣子是真真的做不得假!
罷了,先隨他吧!
趙大夫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伸出手指,很自然的搭上了脈,顯然是做慣了的動作。一邊跟人叨叨,【諱疾忌醫可要不得,看看也無妨,讓孩子們也放下心來。你要是擔心診金可日後再說,反正你家也不是欠一回兩回了。】
一番問診下來,趙大夫鬆了口氣道:【沒多大事,肝陽上亢,情緒太過於激動心情導致了眩暈,多休息就好。只是這身子到底虧損的厲害,可得想法子多補一補。大補藥材就不開了,多買些雞子回來,吃肉喝湯慢慢養着就行。】
喬雲信和媳婦徐氏連連點頭應道,【那多謝趙大夫了!】
趙大夫收拾好醫箱,也未多留,起身告辭。
喬雲信隨後送其出門,等離家稍遠一點,忍不住開口道:【趙叔,我娘真的不用吃藥?你看貴的咱吃不起,便宜的是不是開兩副,實在不行你開個單子,我去後山上找找也行!】
趙大夫臉一拉,呵斥道,【胡鬧,後山深處能瞎轉悠?你娘是被刺激得暈倒,可說到底還是身子骨虧得厲害。瞧瞧你家的情況,飯都吃不飽,補藥就不要想。日後老老實實吃點肉,比啥都強!】
喬雲信這才點頭應下,然後伸出一隻手掌,掌心裏赫然躺着五枚銅錢:【趙叔,您看,我娘那脾氣您也知道。這錢您先拿着,也好給嬸嬸一個交代。】
趙大夫無奈地嘆了口氣,他想起自家婆娘那張不饒人的嘴,只好道:【那行,我先收着,剩下的等以後手頭寬裕了再說。】
【哎!】
.........
喬欣揉了揉發脹的腦袋,不耐煩和一群孫子,孫女和兒媳婦大眼瞪小眼。她心裏煩悶到了極點。又不能太過於牽連別人。
她揮了揮手,像趕小雞似的趕人:【都散了吧,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該幹啥幹啥去!】
【娘, 我還是守着您吧?】說話的是二兒媳婦張氏,不過十九歲,相貌清秀,可人長的瘦小。平時為人有禮 斤斤計較,不過大體上算是個好的。
雖然她心裏認為老太太病的不是時候,但是想到老太太平時對他們還算是寬厚,如今人生病了,這該做的功夫還是要做到位,總不能落得個不孝的口實。
【說了不用就不用,孩子不用看了,院子裏的活計都不做了?都守着我做什麼?】
喬欣儘量學着原身的口氣,跟這個頗有些心眼的兒媳婦說話。
【行了, 老大媳婦,去做午飯吧,吊籃里還有一塊肉 中午和菘菜一塊燉了,讓孩子吃飽點。】
徐氏有些遲疑,【娘,那肉不是要留到二叔回來吃嗎?】
【不留,再留就臭了。讓你做就做,哪來那麼多的廢話?】就那麼二兩肉 。原身煮了三次還有一兩半,喬欣實在是無力吐槽 !
這一家子人真是把苦日子過到骨子裏去了。除了大兒兩口子天生的骨架大,看起來壯實得很,其實也沒幾兩肉。其它的人, 不管男女老少 個個跟火柴棍沒多大的區別。
一天兩頓稀糙糧飯。人還能沒病沒死簡直都是奇蹟。尤其是孫子孫女 頭大身子細,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她都忍不住懷疑,下一秒啊細細的脖子稍微用力就斷了哪能撐起那個大腦袋?長期的營養不良,讓孩子們身細肚子鼓。看起來和某些地方的難民兒沒啥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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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欣很有理由懷疑原身是堅持不住了,才直接跑路了,要不然咋讓位讓得如此心甘情願呢,除了留給她一些模糊的記憶,一句交待都不沒呢,,好大兒一個都不懷念呢?
就算都不是親生的,可也照顧這麼久了,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在喬欣的再三堅持下,烏泱泱的一群人終於散去,她覺得周身的空氣都清新了幾分。習慣性的往身後一靠,土磚做的床墩子硌的齜牙咧嘴。腦子裏不得不評估如今的處境!
老天爺可真是對他青睞有加,想方設法給他安排了這麼一個地獄開局!
寒冬將近,除了這三間破草屋,這個家裏要吃沒吃,要穿沒穿。
男孩子的屁股蛋子都露在外面,僅有的一條褲子都穿成了布條裝。保暖作用甭想了。一個個連一雙像樣的鞋子都沒有。就這麼赤着腳走在地上,腳背都凍的通紅,開裂。
就連原主身上的衣服都是補丁摞補丁,蓋着的棉被裏面塞的居然還是稻草。
難,太難了!
但是原身的二兒子卻念了個童生,至於這到底是怎麼供應起來的,喬欣記憶也是很模糊,總之這個破家,在吃不飽飯的情況下,三個兒子居然都能文能武。可偏偏一個個低調的跟隱形人似的。
二兒如今正在鎮上的學堂教書,每個月有那麼幾百文的工錢和十斤糙米。大兒子兩口子平時在碼頭打打短工,偶爾能拿點下水解解饞,不然家裏頭的日子恐怕更堅持不下去。小兒子如今也在碼頭上混,不過做的都是苦力活。
可偏偏三個大男人的夥計都是原主同意的。明明可以做賬房管家在之類的,可因為要簽身契,統統都被喬欣拒了。可繆有契約在手,那個主家敢放心用你?
原主就一個原則不允許擁有一身本領的兒子太高調,更不允許他們遠離家鄉,為前程生計奔走。更別說簽什麼賣身契了。那能做的工作自然是寥寥無幾!
喬欣越想越躺不住了,不能再這麼下去了,躲什麼躲,一個個都快餓死了,還怕被人找到?她不是原主,她喬欣只願堂堂正正的活着。
東躲西藏像過街老鼠似的苟且偷生,好似她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似的!
不就是幾個孩子是她撿來的嗎?
是撿,不是偷!
就算本家找來又如何,做虧心事的好像不是她吧?
該愧疚的是他們這些丟孩子的人家吧!
喜歡老祖宗她不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