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霧看着玄意那雙好看的眸子,世上最清冷的謫仙,偏生得一副多情眸,那上挑的眼尾微微垂下,仿若似有千萬句的情話要與人言說。
可奈何這雙眸子的主人冷硬的像個石頭,便是連睡姿也是萬般疏離,生怕與她沾染半分,又怎會做出如此自覺出格的舉動呢,不過是她先醒了,逗弄他玩的。
九霧緊緊盯着玄意那紅的發紫的耳垂,在玄意失神間,伸手輕輕碰了下。
好燙。
玄意身子一顫,猛然抽回九霧腰間的手,與她拉開距離。
殘留在掌心的溫熱之意令指尖蜷縮了下,視線觸及到九霧眼神里的頑劣之意,紛亂的腦海變得清明。
「不知羞恥。」
九霧絲毫沒有因他的話生氣,反而覺得玄意這般氣不過又拿她沒辦法,只能煩悶生氣的模樣,簡直好玩極了。
比在萬樹宗時,多了幾分人氣兒。
窗外的日色越來越亮,將簡陋的房間灑上一片金光,九霧下了床榻,剛剛站定,身子微微晃動了下。
她怵起眉,看向玄意,玄意眸光一暗,微微頜首。
視線的餘光瞟到窗外的剪影,九霧忽然倒下,驚訝又迷糊的道:「阿意,怎麼突然變得好睏啊」
玄意面色不愉的看着九霧,唇角划過一道諷意。
她倒是會找位置。
九霧安然的躺在玄意懷中,輕輕蹭了蹭他的胸膛,十分自然的摟住玄意的腰間:「我們再睡會兒吧。」
再睡會兒,才能知道躲在暗處的…到底是人是鬼呀。
九霧說着,便真的閉上了眼,好似頃刻間進入了夢鄉。
玄意本想將其推開,瞟到窗外的身影有了動作,無奈的閉上眼。
過了片刻,房門被打開。
「陣法成了,快叫你爹來,把人搬去後院。」
婦人說完,走近房間,雙手合十對着床榻上躺着不動的二人拜了拜。
「要怪就怪你們運氣不好主動撞上門來,待你們死後,嫂子會給你們上幾柱香」
就在婦人說話間,玄意眼睫顫了顫,死死咬住牙,衣袖下的手緊緊握住九霧的手腕,阻止住了,撥開衣襟游離於那雪白腹肌之上的手。
婦人說完便出去了,玄意一把甩開九霧的手,小聲呵斥:「荒唐!」
她便是魔,正事在前,也不能如此不分場合!
他說完,不等九霧開口,自己先如蒸熟的蝦子一般扭過頭去。
九霧感受到他史無前例的怒意,此刻有些蔫了,乖巧的開口:「我錯了師兄。」
玄意不說話,當聽到門外又有動靜,沉默的躺下閉上眼睛。
九霧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恢復之前的躺姿,這一次倒是安分的不再惹玄意生氣。
裝睡的二人被抬到院落的後院,即使閉着眼也能感覺到陽光的刺目與灼熱。
九霧只感覺到鼻間一陣陰濕的氣味,被捆在身後的手動了下。
是泥土,泥土中還有沙礫感。
她與玄意這是被扔進了一個土坑中
「念兒,快,趁着此時日頭正盛,趕快將他們二人吸收了。」
婦人話音剛落,九霧便感覺耳邊傳來「簌簌沙沙」的聲音,好似什麼東西沒入泥土中穿行,那灼目的光感在一點點消失。
空蕩蕩的後院中,一棵不斷生長的巨大的紫欒樹,枝葉施展,將簡陋的房屋蓋住,遮雲擋日。
中年男人在一旁露出罕見的笑意來,伸手摸了摸頭頂粗壯的樹枝:「念兒,好樣的,不愧是我的兒。」
婦人滿意的看着巨大的樹幹,遮掩不住嘴角笑意:「待吸收了這兩隻妖,念兒便可以永遠不與我們分開了。」
「真高興啊。」
婦人點頭:「是啊…這麼多年終於」她面色一變,話哽在喉間,猛地抬頭望去。
只見此刻本該在泥土中的二人,竟安然無恙的坐在樹枝上。被她當做低階藤妖的少女,此刻正悠哉的看着她。
「真高興啊,這還是我第一次捉妖呢,好玩兒。」
她話音剛落,婦人和中年男人就聽到孩童悽厲的哀嚎聲自樹幹中傳來。
婦人哆嗦着手指向九霧:「你!你到底是何人」
「根部吸收妖力,枝葉吸收光能,二者一同進行,可極快加速植妖生長,此方法,你們用過多少次了?」玄意沉聲,透着寒芒的雙眸令婦人不敢與之對視,心虛的垂下頭去。
「我們只是想念兒能儘快生長掩住妖息,人族對妖族的惡意太大,我們想保護念兒,難道有錯嗎!」婦人眸光一閃,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抽出背上寬大的長刀,憑空而起,以極快的速度襲向二人。
「叮。」劍刃一轉,長刀落在地面上。
玄意收回霜月,沒有靈力的加持,虎口處震得微微發麻。
「你們竟是修士!」婦人驚聲吼道。
她吼完,似乎想起什麼,表情詭異的平靜下來。
「修士也好,既然你們找死,就怪不得我了!」
九霧揉了揉耳朵,剛準備起身將二人拿下,被身旁清冷的聲音阻止:
「別急,看看她還有什麼招數。」
玄意說這話時,依舊目視前方,不曾看過九霧。
地面上以紫欒樹為中心,出現一個瀰漫着血霧的詭異的符文,符文迅速擴大至整個院落,憑空而起,與天際相連。
「墮仙咒。」
「墮仙咒?那不是只有妖詭邪宗才會的禁術?」
墮仙咒是邪宗針對仙門修士而研製出的禁咒,此符咒自成陣法,陣法啟動後,困在其中之人無法活動,血液會一點一點被墮仙陣法吸食殆盡。
但墮仙咒極為罕見,據說一張墮仙符,需得獻祭上百邪門弟子之魂力。
九霧看向婦人:「此人只是凡人,身上全無陰詭之氣,為何會有邪宗高層才會有的禁咒…」
「也許只有她自己能說得清楚。」玄意垂下眸子,腳邊因墮仙陣啟動而被纏上詭異的血霧。
婦人還未等得意,便見墮仙陣的血霧遲遲沒有對九霧發起攻擊,心中暗叫不好!
「念兒,回來!」
腳下的紫欒樹憑空消失,九霧身子一歪,被拽進微涼的懷中,落在地面上時聽道一聲悶哼。
九霧扶起被壓在她身下的玄意,玄意的臉色有些發白。
「不用管我,莫要讓他們跑了。」
九霧看着墮仙咒的血霧已然纏繞在玄意四肢,她想將玄意帶出去,但奈何她對此陣並不了解,加上玄意的語氣太過不容置疑,九霧眉眼間閃過一絲煩躁,身形一閃,黑霧便將即將跑出後院的三人拖回。
「是魔,竟是魔!」婦人驚恐的看着九霧周身的黑氣。
她跪倒在九霧的腳下:「大人,是小的有眼無珠,大人放過小的一家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念兒伸手拽了拽九霧衣裙,一雙大眼睛裏滿是霧氣:「求求你,救救我。」
婦人面目猙獰不可置信的看着念兒:「你在說什麼!」
她說着,便抬起手來,手被九霧攔住,念兒瑟縮了一下:「我才不是他們的養子,我是被他們抓來的,他們想要我快些成長,而後將我做成妖侍,姐姐,求求你,救救我。」
妖侍,是一些惡人殘忍的訓妖手段,先將妖靈的妖體煉至最強,而後簽訂血契,將其變為傀儡,終身掌控,為其所用。
九霧看向念兒:「他們在此處殺了多少人?」
念兒眸中隱藏不住的驚懼:「殺了殺了很多妖族,還殺了許多人族,都埋在那!」他手指着玄意所在的方向。
玄意費力的挪動着腳步,彎下腰,用劍鞘撥開腳下泥土,泥土中露出一截碎布。
他瞳孔一縮:「是青雲宗的服侍。」
婦人驚聲尖叫起來,向着念兒撲去:「你個沒良心的,你竟敢背叛我!」
九霧半蹲下身,黑霧纏繞在婦人與中年男人脖頸上:「你們是如何得到了墮仙咒符?」
婦人面色漲紅,不斷的掙扎着:「三,三年前…我們撞見了…咳咳,受了重傷的…邪宗之人,從他身上,搶走了此符咒。」
九霧的黑氣收的更緊,她嘴角勾起一抹帶着狠意的笑:「若只是搶了別人的,你們凡人之身,根本無法運用此符,當我是傻子嗎?說實話。」
黑氣穿過婦人肩膀,中年男人崩潰的低吼一聲:「說,我說」
「我曾是邪宗血殺門的人,三年前因沒有完成任務,被血殺門追殺,他們廢了我功法,斬斷我靈根,把我扔下懸崖,但我命大,沒死成,墮仙符便是那時帶出來的。」中年男人眼裏迸射出恨意。
九霧將中年男人甩在一旁:「既如此,就好說了,解開墮仙陣。」
中年男人狼狽的爬起身:「放了我妻兒,我便解開此陣。」
九霧饒有興致的看着他:「我討厭別人威脅我,你多遲一刻,我便廢她一條腿。」她指尖隨着她的話落在相應位置上:「然後是手,眼,耳,最後是這。」九霧指尖定格在婦人胸口上。
「惡魔,你是惡魔!」婦人叫喊着。
九霧彎起眉眼,握住她的脖頸,看向中年男人眨了眨眼:「還不開始解陣嗎?」
中年男人步履蹣跚的向陣眼處走去,玄意已經將土裏埋得屍骨都挖了出來,整齊的擺放在地面,拼拼湊湊一共四具屍身,皆是青雲宗弟子。
他的身處墮仙陣中,每一步挪動都受陣法桎梏,血液流失更加迅速,此刻臉色慘白的不像話。
中年男人走到陣眼旁,突然看向九霧,一雙渾濁的眼帶着恨意:「你可知令我落得如此境地,失去了一切的任務是什麼?」
九霧緩緩皺眉,只聽中年男人癲狂道:「任務是——刺殺仙門少主!」
他惡狠狠的看向玄意,若非他剛剛拿出霜月劍,他永遠也想不到堂堂仙門少主,竟會出現在這裏,去死吧,他害他一無所有,就算死,他也要拉着這個人陪葬!
他大笑起來,笑中摻雜着滔天的恨意,自腰間抽出匕首,奔向玄意。
九霧眼眸輕輕眯起,不自量力的東西。
她抬起手,黑霧瞬時便出現在中年男人咫尺之間,就在這時,她神色一轉,師兄可還在生她的氣呢
九霧微微勾了下唇角,爬上中年男人衣擺的黑霧消散。
正愁找不到機會,哄哄師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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