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康從龍椅上站起身,拿起魏通手中托盤裏擺着的,那頂象徵皇后身份的九尾鳳冠走到花希月身前,輕輕將鳳冠戴在花希月頭上。又伸手扶起花希月,二人攜手走到龍椅並排坐下。
帝後落座,殿內眾人才齊聲喚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大殿外,侍衛、宮女、太監呼喊聲山呼海嘯,此起彼伏。一時編鐘敲響,鼓樂齊鳴。
葉知瑾隨着眾人一起行禮,她雖不明白趙康為何會立無子的花希月為後,但她卻仍替趙若瑜高興。
因為從今以後,趙若瑜便是嫡出的公主,和趙晴兒這樣的庶出公主在身份上大不相同。
葉知瑾偷眼看向身前不遠處的趙晴兒,自從梁妃被囚禁冷宮後,她聽聞趙晴兒一次也沒去看過梁妃。據她觀察,趙晴兒和梁妃一直感情甚篤,母妃身陷冷宮,趙晴兒卻不去探忘,若非生情涼薄,便是有別的打算。
葉知瑾正在胡思亂想,忽然看見周圍人紛紛站起了身,原來皇后冊封禮已成,她也隨眾人起了身。
趙康和花希月離開後,葉知瑾陪趙若瑜去了她的寢殿。花希月此刻正在正陽宮接受誥命夫人們道賀,趙若瑜因九月就要出嫁,趙康也已賜下公主府,她便也不再搬去正陽宮。
二人在寢宮內閒話許久後,葉知瑾起身告辭。出宮的路上,冬兒問葉知瑾:「姑娘,若瑜公主成親後,是住公主府還是住國公府?」
「應該住公主府。花顯娶若瑜姐姐是尚公主,花顯以後是附馬,他們要住在公主府。」
「原來如此。若瑜公主不住國公府,以後就不用侍奉公婆,這樣很好。」
葉知瑾笑了:「你呀,這小腦袋裏整天都在想什麼。」
二人正在宮道上走着,葉知瑾忽然看見前面不遠處,一名鬢髮皆白的老太監正站在宮道旁。那老太監見她走來,遠遠便躬下身朝她行禮。
葉知瑾走到老太監身旁站定,不動聲色問道:「公公是在等我嗎?」
老太監依舊躬着身,沙啞着嗓子開口道:「是,太妃娘娘想見郡主,命老奴在此等候。」
「太妃娘娘?」葉知瑾愣了愣。太妃是先皇嬪妃,而她只去永壽宮見過太后幾次,並不認識宮中其他太妃。
「不知哪位太妃娘娘想見我?」葉知瑾問老太監。
「是王太妃娘娘想見郡主。」老太監回答。
「王太妃?」葉知瑾心裏愈發疑惑。
據她所知,宮裏除了太后高羨,先皇留下的妃子仍舊活着着的只有兩位,一位是肖太妃,另一位吳太妃。這兩位太妃都在宮內頤養天年。這王太妃又從哪裏冒出來的?
老太監看出葉知瑾疑惑,又開口道:「郡主不必多慮,見到太妃便知。」
葉知瑾知道,宮裏沒人有膽子敢假冒太妃,這位王太妃必然是真的,只是她不曾聽說過。既然對方想見她,那她就去見一見,說不定這位王太妃真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既如此,那便煩請公公帶路。」葉知瑾說道。
「是,郡主請隨老奴來。」老太監說完便彎着腰離開宮道,往另一條路走去。
葉知瑾跟在老太監身後走了一陣,發覺周圍越來越荒涼,再也看不到來來往往的宮人。
「公公要帶我去哪裏?」葉知瑾問道。
「長門宮。」老太監腳步不停,只說了三個字。
「冷宮!」葉知瑾腳步微頓。老太監站住腳,回身又行了一禮,「郡主不必擔憂,太妃娘娘並無惡意。」
葉知瑾看了老太監半晌,這才道:「走吧。」
長門宮位於皇宮最北面一角,宮門周圍不見半個人影,十分蕭瑟。
葉知瑾來到宮門前,見宮門上方的匾額斜斜掛着,搖搖欲墜。屋檐下積滿灰塵,蛛網密結。屋檐一角有飛鳥用枯枝築起的巢穴。
宮門前,左右兩根立柱朱漆斑駁,露出裏面青色。宮門前石階縫裏伸出雜草,有一級台階還塌了半截。朱門半開半合,紅漆脫落,門釘鏽跡斑斑,只兩名侍衛一左一右立在門前。
「郡主請小心腳下。」老太監率先上石階,又回身提醒葉知瑾。葉知瑾點點頭,小心避開那級塌陷的台階。
兩名侍衛向老太監行禮,喚了聲,「余公公。」
老太監對兩名侍衛道:「這位是潞安郡主。」
兩名侍衛又朝葉知瑾行禮:「郡主。」
「免禮。」葉知瑾微微頷首,跟着老太監進了長門宮。
宮內景象不比外面好多少,甚至更加淒涼。
雜草青黃,肆意生長。宮牆牆漆駁落,露出裏面青磚,紅一塊,黑一塊。殿門上的紙滿是大小窟窿,殘破不堪,被風一吹呼呼作響。半扇窗垂着,險險掛在窗欞上左右搖晃。
葉知瑾和冬兒越往裏走,越覺有異味傳來。
冬兒用袖子掩住口鼻,走到葉知瑾身旁小聲道:「姑娘,這裏的味道真難聞,這大夏天的,怎麼感覺陰嗖嗖的。」
葉知瑾沒說話。冷宮無人打理,自然荒涼。與宮裏其它宮殿比,當然天上地下。
冷宮裏住的都是犯錯或失寵的嬪妃,有先皇的,也有趙康的。老的老,小的小,住在這種地方不死不瘋已是萬幸。
被送進冷宮的人,有的十惡不赦,有的被冤枉被陷害,但無論哪一種,成王敗寇,進來了只有等死一條路。
皇宮金碧輝煌,卻是不見血的戰場,能在這吃人深宮存活下來已是不易,倘若還能呼風喚雨,那便是萬里挑一的佼佼者,比如太后高羨。
葉知瑾邊想邊跟着老太監繼續往裏走,終於,老太監在一座看似還算規整的屋子前停下了腳。
老太監側開身,朝葉知瑾做了個請的手勢,「郡主請。」
葉知瑾微一點頭,沒有猶豫,抬腳進了屋門。
屋內,一六旬開外的婦人正坐在舊方桌前。她身上穿着件灰布衣,頭髮全白,梳得十分整齊的髮髻上還插着一隻金釵,與身上的布衣極不相稱。很難想像,在皇宮內竟還有人穿戴的如此寒酸。
屋內擺設陳舊,婦人穿戴簡單,一切卻很乾靜,看不見一絲灰塵。婦人端坐在桌前,雖上了年紀,卻仍能隱隱分辨出她當年沉魚落雁的容貌。
她的眼睛很大,幾乎佔據了半張松馳的白皙臉龐,那雙眼睛清澈見底,不見絲毫渾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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