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下三天的暴雨總算是停了。
伴隨着一道金光刺穿被烏雲遮蔽的天空,很快,太陽沖雲後現出身來,驅散了所有烏雲,還天空一片清明。
相比天空的晴朗,柳蘭的心情卻是跌倒了谷底。
武雲不告而別的目的,她是知道的;正因為如此,更加深了她的擔憂。
她曉得武雲要去做什麼,也知道武雲的做法無疑是蜉蝣撼樹,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可能;加上武雲有傷在身,這就讓那一點點希望變的更加渺茫了。
能做些什麼來幫他呢?
柳蘭思來想去,最後發現她能做的,就是默默為他祈禱。
「小姐,老爺請你去書房。」
「書房?」
沉思中的柳蘭有些驚訝的看着侍女,不確定的再問了一遍;得到侍女肯定的回答後,柳蘭更加驚訝了。
父親從不讓她去書房。不,不止是她,府中任何女性,包括母親在內,都不允許在沒有父親的命令下私自去書房。
柳蘭還記得小時候無意中闖進書房,立馬被看書的父親抱了出去;事後,幾個負責書房的僕從被父親趕了出去。
「爹爹有說什麼事嗎?」
「沒有。不過,老爺眉頭皺的很緊,像是有心事一樣。」
帶着各種猜想的柳蘭走到書房門口,伸出玉手輕輕叩響房門,喊道:「爹爹,您叫我?」
「進來吧。」
威嚴卻不失溫和的聲音從房內傳來,柳蘭挪動蓮步,在書房裏間的案桌前見到了一頭白髮的父親。
柳蘭看的仔細,老父的背影沒了平日裏的挺拔,略微佝僂了一點。
往日裏,父親無論遇到什麼事,永遠都是挺直腰板去面對;無論結果如何,父親的身形都不會發生變化。
今天是怎麼了?
「爹爹?」
柳蘭小心翼翼的喊了一聲,她有點擔心自己會不會打擾父親的思緒。
「嗯。」
見父親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柳蘭鬆了一口氣;然而,等她父親轉過身來正面面對她時,柳蘭震驚的張開小嘴,下意識喊道:「爹爹,您......」
沒等柳蘭說完,柳父對她搖搖頭,說道:「沒事,坐下吧,蘭兒,為父有事同你商量。」
柳蘭呆呆的坐在父親面前,兩眼滿是擔憂的看着對面的父親。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一向是精神的;儘管上了年紀,但面容從來沒有出現過憔悴,在那菱角分明的臉上,有的只有剛毅、對家人的溫柔,再也沒有其它。
而現在,她父親的臉上有了焦脆,有了無奈,更甚者,還有那麼一絲絲頹廢。
這到底是怎麼了?
柳蘭等着父親開口,但她的父親似乎在考慮着什麼,兩條白眉緊緊靠攏,神色中充滿痛苦。
「爹爹,發生什麼事了?」
柳蘭覺得不能這麼等下去了,她做為女兒,有必要為父親分擔壓力。
很顯然,她的父親並不想讓她承擔,聽到她的話後,抬頭看了她一眼,那兩條眉毛更加靠近了。
柳蘭有些急了,起身走到父親身後,小心的幫父親揉着太陽穴。
大約過了五分鐘,柳父開口了。
「蘭兒,你想進宮了?」
柳蘭猛的停下雙手動作,驚訝的問道:「進宮?爹爹,您這是什麼意思?」
「唉!爹爹無能啊!」
柳父悲哀的嘆息一聲,緩緩的把上午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武雲離開後的第二天,趙義來了柳府,帶着大包小包來拜訪柳父。
作為前朝官員,柳父一向低調;半年來,柳府大門一直關閉,從沒打開過,柳父本人更是沒出門一步。
平日裏實在是悶了,就在院子裏走走。
今天趙義主動登門拜訪,柳父除了驚訝外,再也想不到別的事了。
他捫心自問,自己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人物,這半年裏也沒有出格的事,身為本朝丞相的趙義完全沒理由登門拜訪他啊!
要說拜訪,也該他登門拜訪趙義才是。
所以,趙義這次來的目的是什麼?
想了一番,柳父沒有答案。
吩咐管家打開大門,僕役去準備茶水後,柳父換了身接待貴客的衣服,帶着一干僕從去正門迎接趙義。
雙方剛見面,趙義滿臉笑意的衝到柳父面對,熱情的對柳父一躬身,拜道:「小子趙義,見過柳公;柳公大名如雷貫耳,趙義本該早來拜見,可恨事務纏身,脫不了身。」
「拖延許久,還望柳公原諒趙義。」
柳父滿頭霧水,他可不認為自個有什麼名氣;就算有,當朝丞相該拜訪的也是那些排在他前面的那些重臣、名人才是,而不是來拜訪他這個一向默默無聞的閒人。
想歸想,人給了這麼大的面子,柳父還是很高興的。
樂呵呵的扶起趙義,口中連說「不敢、不敢」,熱情的陪着趙義往客廳走去。
到了客廳,僕役端來茶水,柳父笑着說了茶葉的產地、珍貴之處,請趙義品評一番。
趙義不是個喝茶的人,喝了一口,一股苦澀味直讓他皺眉;正要開口,一股甘甜衝散苦澀,讓他忍不住有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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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下肚,趙義連呼「好茶、好茶」,話一出口,趙義明顯感覺到一股清香從口中衝出。
「這茶真有意思。」
趙義一揮手,兩三個甲士抬着兩個大箱子放在客廳里,趙義說道:「嘿,承蒙柳公招待,趙義這裏有一份薄禮奉上。」
「打開。」
甲士打開第一口木箱,裏面擺放了整整一箱字畫。
「這是?」
柳父好奇的拿出一份字帖,一打開,他的目光就被字帖死死的吸住,再也挪動不開了。
「唉,本想送些金銀,但我擔心柳公會不喜歡那種俗禮;無奈之下,只能送些字畫了,柳公您可別生氣啊!」
柳父不捨得將目光從字帖上挪開,收好後,把字帖放回箱子,對着趙義微微一躬身,拜道:「丞相,這些東西太貴重了;老夫無德無能,實在消受不起,請丞相收回去吧!」
趙義把箱子扣下,說道:「別啊!柳公,不瞞您說,趙義不學無術,這些東西給我,那就是一堆廢紙,用來引火還得嫌棄它。您要是不要,我除了把它燒了看個樂子,也沒其它用途了。」
糾結一番後,柳父咬牙收了這一箱子字畫。
這時,甲士打開第二口箱子,裏面東西不多,只有四個精緻的檀木盒子。
「這?」
趙義隨手拿出其中一個檀木盒子打開,一塊硯石極品硯石出現在柳父眼中。
柳父眼中精光乍現,他忙伸出手拿過檀木盒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案桌上;把盒蓋拿開後,柳父圍繞着硯石轉了一圈,口中不斷稱讚着「極品、極品啊」!
從硯石的色澤、質地、雕工以及手感,柳父說出了這塊硯石的出處,引的趙義連連拍手稱讚。
柳父忍痛蓋上盒子,把檀木盒子放回木箱,搖頭道:「前一箱已是重利,這一箱東西,老夫萬萬不能收,敢請丞相收回!」
趙義嘿嘿一笑,把剩餘三個檀木盒拿出在放在案桌上打開。
這三個盒子分別裝着一隻精緻的白玉狼毫筆、一疊成色頂好的宣紙、一塊色澤黑亮的圭墨。
無須趙義多說,柳父嘆氣道:「來而不往非禮也,丞相贈予老夫如此厚禮,老夫卻無以為報;丞相如有吩咐,老夫縱使粉身碎骨,也願替丞相分憂。」
趙義很滿意柳父的態度,正了正衣冠,將腰杆挺直後,慢慢道:「柳公,我曉得令千金待字閨中,是京都有名的美人;我想請她入宮,您意下如何?」
見柳父眉頭緊皺,趙義嘆氣道:「唉,柳公,實不相瞞,我也是無奈之舉啊!」
「聖上寵妃李氏有一個弟弟,名叫李子星,他進京的時候和我生了矛盾;後來又被政敵跳動,導致我和他之間的矛盾越來越深,直至化成死結,再也解不開。」
「有這麼一個人在陛下身邊,您說,我如何安心?現在李妃養病,無法照料陛下,若是趁現在送一個自己人進宮,我就不用日夜防備、擔心了。」
說着,趙義聲淚俱下,對着柳父跪下,重重的扣在地磚上,「柳公,您得救救我;京都里我仰望的名士只有您,所以就來找您了!您若是不答應,趙義不日就當身首異處了......」
柳父面露難堪,兩眼中滿是痛苦。
這種事,於他、於趙義來說,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唯一遭罪的,是他的女兒柳蘭。
想想女兒,柳父哪裏忍心開口;但看着跪在他面前的趙義,柳父又怎麼開口拒絕?
兩難境地,他該如何抉擇!
唉,無論他怎麼選,都是錯,這兩個抉擇,就沒有對的答案,也不會有正確的選擇!
讓女兒進宮。後宮是什麼地方?嬌生慣養的女兒會伺候人嗎?他能在宮裏開心的生活下去嗎?
拒絕趙義。他剛開口的話怎麼收回來?人帶着誠意而來,儘管包藏了私心,終歸是自個收下了禮物,能怪他人?
現在,他就是死,都無法收回剛才說出去的話了。
「起來吧!」
扶起趙義後,柳父艱難的說道:「女兒大了,有些事情要她自己做主,她若是同意,老夫就同意;她若是不願,老夫寧願不要這張老臉,也不將她送進宮裏。」
趙義神色一喜,拜謝道:「柳公深明大義,趙義感激不盡。此事本該如此,若是小姐不願,強行送她進宮也是害了她。」
說着,趙義懇請道:「不過,柳公,可否許我當面和小姐說明?」
柳父面色一凜,剛想拒絕,但隨後一想,神色緩和道:「可以,三天後的正午,還在此地,屆時老夫作陪,能不能說動就看天意了。」
趙義得到想要的答案後,滿意的離開了柳府。
聽完事情原委的柳蘭愣在原地,櫻桃小嘴一張一張的想說些什麼,卻什麼都沒說。
「唉,蘭兒啊,都是為父的錯;你回去吧,為父知道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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