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哥,陳敬文老師來了,他正好看到他妹妹上來,就想過來瞧瞧你們在討論什麼,要讓他進去麼?」
陳敬文這個名字如同一聲炸雷在房間裏引爆,不只是陳沁心有些不知所措,就連古月都一時間很難想清楚這人的突然出現意味着什麼,自己又該用怎樣的說辭來描述現在這場「課外討論」。
「古月同學,沁心在裏面對吧?你們在幹什麼有趣的事啊?也讓我摻和一腳唄。」
「啊,好,小飛開門。」
的確是陳敬文的聲音,他現在就站在門外,各懷心思的幾人都有些尷尬,而古月特地讓齊小飛去開門,可不僅僅是因為習慣,而是這個過程里自己還能抓緊最後幾秒鐘好好考慮一下這個意外該如何收場。
結果一個更離譜的意料之外陡然間發生了。
就在房門開啟前的一瞬間,陳沁心鬼使神差地突然走到古月身側用力挽住了古月的胳膊!
而當房門半開未開之際,陳沁心又「慌亂地」放開了古月的臂膀。
這份慌亂自然被陳敬文盡收眼底,同時還有那一臉緋色。
當然,陳敬文還看到了古月的一臉訝然,尤其是那瞪圓的雙目。
「你們……咳咳,剛剛我在樓下竟然看到沁心進了這裏,而且直接上了樓,不免好奇,就跟過來了,沒打擾你們吧?」
臉上沒有任何異樣,依舊是那無懈可擊的微笑,可陳敬文的心裏已經開始了翻騰。
倒不是心緒過多,而是他已經在盤算剛剛那一幕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表面上而言,剛剛自己的妹妹似乎一直挽着自己的學生,直到自己出現時才「慌亂」地放手。
可這事本身就站不住腳,因為開門並不是一個突然的情況下完成的,明明有過通報。
如果原本就打算放手,那也不可能讓自己看到放手前的那一幕了。
所以這裏面應該是特地讓自己看到的,可是,為什麼呢?
從古月的表情看來,他似乎也很吃驚,為何?
他也沒想到沁心會有這樣的而舉動?是沒想到放手這麼慢還是沒想到放手?又或者,原本就沒有挽住這件事?
這裏面可以猜想的事情太多了,可惜已知條件過少,陳敬文也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這裏面有自己妹妹的主觀意願,而且分量不輕。
無論原因如何,都是自己妹妹把古月的胳膊挽住了,這裏面如果沒有自己的意識,反倒是奇了怪了!
「陳老師您聽說了我們班上今天發生了一點小事麼?」
「你是說董世仁要刺殺你?」陳敬文自然清楚古月想說的是什麼,可這事在他眼裏也只能算小麼?那什麼是大?
「沒錯,就那個小插曲,不過當時那人有點太操之過急,看到我就沖了上來,沒注意那時我是跟着陳沁心老師一起進的教室,所以首先直面刺殺的其實是陳沁心老師。
任誰看到有人拿着匕首朝自己衝過來都會驚慌失措對吧?陳沁心老師自然也不例外,好在小飛當時反應迅速制服了董世仁,不然後果不堪設想,萬一因為我的事情而牽連陳沁心老師受傷,我沒法向您和校長交代啊。」
特地用了全稱,看似在區別自己和妹妹,不然都是陳老師了,而實際上古月也是在極力掩飾,至少沒有讓最習慣的那個稱呼暴露,又會是什麼呢?
「所以,沁心是打算謝謝你和小飛同學?」
「陳沁心老師有點太見外了,事情本來就是因我們而起嘛,她是受到牽連的無辜人,又有什麼必要言謝呢?不過我也不能完全拒絕對吧?
正好我定好了要來這裏,陳沁心老師便也來了,這不還沒說兩句您就也來了麼?
倒是說不上什麼打擾,畢竟本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談,不過說來也巧,上一次陳沁心老師過來這邊,是因為要找您啊,碰巧遇到了我在和雙全談事,對吧雙全?」
本想安心看戲,突然被點名的萬雙全自然清楚古月習慣的那一套「不說謊」理論,所以自然很配合地說了說當晚的情形,尤其是繪聲繪色地描述了初見陳沁心時的那種驚艷,仿佛時間停止,周遭的一切都不再轉動一般。
他還不忘特地加一句,「那晚陳老師有特地化妝的,不曾想今天見到素顏又是別樣的美麗,實在是天生麗質。」
古月在心裏很想揍他,雖然不一定打得過就是了,不過這小子怎麼這麼實誠?需要說這麼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嗎?
古月擔心的是陳沁心這人自己真的會化妝麼?他原本並沒在意,不過現在很是懷疑。
要知道上次她如此穿着都很不自在,更是無法完全掌控高跟鞋。
如此這般,要是陳沁心無師自通地自己給自己弄了個能將自己的優勢完全襯托出來的妝容,那已經是天方夜譚了。
更何況陳沁心平時到底化不化妝,陳敬文能不知道麼?
那麼這事就牽扯到誰給陳沁心化妝上面了,難不成還能是他們家那位大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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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也不是不能找到其他藉口,可陳沁心像是會找藉口的人麼?萬一陳敬文真的好奇呢?真的追問到底呢?會不會引出更多的不該言說的內容?
「我都還沒見過你化妝呢,莫名感覺自己虧了!」
面對陳敬文的調侃,陳沁心也沒好氣地反擊道,「你還好意思說呢!要不是你幾天不回家讓父親擔心,我也不至於跑到這裏來找你的下落……可我沒有來這些地方的經歷,有個……同事說如果着裝不夠得體根本就進不來!
我其實一點也不認為自己平時不夠得體,但是她說這種地方的得體和外面不是一樣的,而我來了之後的確也體會到了,一個個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我要是平常那麼穿的確有點不倫不類。
不過化妝這事我的確不在行,今天沒找同事幫忙就索性這麼出來了,反正那同事沒說過不化妝進不來。」
古月很好奇,是哪個「同事」這麼有想法?必須得說一句「幹得漂亮」!不過他也知道這人是特地挖坑給陳沁心跳的,而且多半不會是學校里的人。
以陳沁心的性子,平日裏在學校都是冷冰冰拒人千里,不僅學生沒法親近她,那些老師也自然夠嗆,至少在古月的調查里,陳沁心一個朋友都不像是有的,無論男女。
更何況她是教務副主任,工作一板一眼嚴於律己更嚴於律人,真會有人敢給她挖坑麼?萬一弄巧成拙,工作不想要了?她老爸可是校長……
所以,這個給陳沁心化妝的人,很可能就是軍統上海站的某一位,而那手法和眼光十分不俗,多半是經過了專業訓練的。
軍統作為特工組織,應該有發揮每一個人專長的因勢利導吧,那些化妝和偽裝應該也是必修課,甚至,如何增加女性魅力也極可能有專門的課程來系統詳解。
至於陳敬文,他對陳沁心生活圈子的了解,能比古月少麼?
所以他愈發好奇,怎麼突然就冒出來一個能幫自己妹妹化妝的同事呢?
不過他並沒有深究,今晚的疑點太多了,一個一個來糾結肯定到天亮了也講不完。
「的確是我犯渾,讓叔叔和你擔心了,不會有下次了。
話說你今天是來感謝古月同學的對吧?那我這個做哥哥的也自然得有所表示才行。
古月同學,不如就讓我敬你一杯吧?我妹妹平時不怎么喝酒的,我替她了。」
莫名想要拒絕,陳沁心也有些不懂自己到底怎麼了,感覺上面都要和陳敬文對着來似的,不過她立刻想起了自己喝酒之後的難受勁和酒精帶來的各種負面效果,她可不願意在陳敬文面前也失態,萬一暴露了組織的情況就不好了。
「都說了舉手之勞嘛,不過這裏好酒自然是有的,小飛,倒酒。」
一杯下肚,陳敬文詢問陳沁心現在回不回去,他可以一起。
「你幾天沒來了,肯定還沒玩夠,讓古同學送我回去就行了,反正我們家他也去過很多次。」
古月很無奈,今天的陳沁心有點過於反常,不過他也沒法拒絕,直接給陳沁心引路了,陳敬文搖搖頭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不再繼續糾纏。
倒是萬雙全一臉狐疑,「去過很多次」是什麼意思?他很好奇古月跑到自己老師的家裏幹嘛去了,還能是校外補課不成?
其實是逢年過節去給陳焱章送禮而已,但是這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古月也沒想過自己這個小弟弟竟然多心了。
很快,古月和陳沁心一起離開時的樣子又讓其他可能都看到了,所謂「古大少爺的女人」再一次實錘。
雅麗心中莫名喜感,尤其是看到陳敬文竟然又跑到一樓來喝酒後就直接湊了上去。
「陳大公子,怎麼沒和令妹一起回去啊?」
「欸~,我來這裏是放鬆放鬆的,那丫頭老大不小了,還需要當哥哥的擔心不成?沒事的,古月同學認識路,交給他了。」
不知道剛剛是誰一聽到自己妹妹跑去和古月同處一室就不安生了一定要去看看,雅麗看破不戳破,但是她沒有在這話語裏嗅到任何酸味,讓她有些失望。
但是她的確察覺到了更多更複雜的意味,雖然不明所以,卻也不是毫無收穫,作為一個看客,至少能提前預定一場場好戲,心情自然不壞。
隨即,她又使出渾身解數讓陳敬文好好放鬆放鬆,只可惜,她第一次遇到真正的對手了。
陳敬文這人看似放浪不羈,實際上他的舉手投足依舊有自己的分寸在裏面,同時,他喝酒似乎完全不會醉,那些千杯不倒在他面前恐怕都只能相形見絀,這一點讓雅麗久違地有了好勝心。
於是,觥籌交錯間,雅麗自己先敗下陣來。
當然,她也有自己的底線需要守住,並不會真的醉過去,只是她拼盡全力也沒能解開陳敬文臉上的面具,這讓她莫名感到挫敗感。
離開的車上,陳沁心又恢復成了平時的自己,看着窗外久久不語,這讓古月反倒有些尷尬,因為他想要問的事情一點也沒進展,眼下如果直接繞回之前的話題,似乎有點不合時宜,畢竟他能察覺到陳沁心的不對勁,而這份不對勁很顯然是和陳敬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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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理解里,已經把這份不對勁的一大部分歸結於男女之事了,畢竟他們兩是未婚夫妻嘛,結果在夜總會裏見面了,一個在花天酒地,一個在和其他男人共處一室……
雖然這裏面有自己的責任,不過剛剛陳沁心突然來的那麼一下,應該是有意要讓陳敬文誤會吧?這是耍小性子?是賭氣?還是有更多別的心思?
古月猜不透,他也的確不太懂男女之間那點事,所以眼下陳沁心閉口不提,他也只好陪着尷尬一言不發了。
「你說!他是不是地下黨!」
偷瞄到古月的走神,陳沁心悄悄地調整了坐姿,隨即突然爆發,直接撲到了古月的胸口,將自己大半個身子壓到了古月腿上不說,還一把抓住了古月的衣領來了這麼一句審問。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只是古月,齊小飛都嚇到差點打錯方向盤,好不容易才重新穩住,不過古月示意他不用停車他也只好繼續開着,只是忍不住緊緊盯着後視鏡片刻不離。
「陳老師啊,您想問什麼能不能好好說麼?這突然來一下,讓人有點猝不及防啊!而且這姿勢容易撞到,尤其是把小飛嚇到了一個急剎車怎麼辦?」
「別耍花招,你見過我的身手,我雖然沒見過你的,卻也聽說了齊同學的事跡,想來你雖然不及他卻也未必差太多,所以除了現在的時機恐怕很難再抓住你的措手不及,趕緊的,回答我的問題!」
一邊舉手投降,一邊無奈地把腦袋偏開,因為陳沁心湊得實在是太近了,讓古月十分擔心萬一真的有急剎車就不是撞到那麼簡單了……
而這樣的舉動讓陳沁心不禁偷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總是表現出一副泰然自若成竹在胸的古月竟然也會有慌亂的時候。
在她的認知里自顧自以為古月是清楚自己的身手,在顧及了此時的狀況才會如此,全然沒注意根本就不是這回事!
「你說過不會騙我的!」
鬼使神差地又來了這麼一句,雖然沒帶着特別的哭腔,甚至依舊是頤指氣使的態度,卻也有着額外的殺傷力,古月苦笑一下後立刻繳械投降,「好吧,他是。」
這下輪到陳沁心愣神了,久久沒有下文,若不是汽車依舊在前行,這個畫面一定是禁止的。
「什麼嘛,哈哈~」放開了古月,重新好好坐下,陳沁心不由笑了,笑得很苦澀,卻也很開心。
一閃一閃的霓虹燈照耀下,陳沁心的笑顏讓古月的視線定格了,一時間忘記時間也忘記了自己。
「你就這麼……」回過頭準備繼續問下去的陳沁心對上了古月的眼神,露出了不明所以的表情,「生氣了?別這么小氣嘛!」
「啊?啊……不是,咳咳,剛剛沒喘過氣。」
古月的慌亂讓陳沁心越發感到有趣,雖然不明所以卻有一種贏了的感覺,不過,她畢竟還是陳沁心,如果換做是雅麗,此時應該會有更多得逞的姿態。
「你就這麼直接說了?一點原則都沒有啊!別告訴我就因為不想騙人這麼簡單?」
「當然不是啦,不過我也不是地下黨啊,幹嘛要替他隱瞞?而且他也沒直接對我講明對吧?更何況你和校長還是他的家人呢!
不過話說回來,你也沒對他講過你是軍統的對吧?如果哪天他問我你是不是,我肯定也會說是的。」
對這個回答不置可否,不過陳沁心還是禁止古月對其他人揭露自己的身份,自然也包括陳敬文。
「你到底是怎麼懷疑到他的,還能這麼確定?」
「我要是和你說了,你能保證誰都不說麼?包括校長或者你們的站長?」
古月自然還沒法判斷校長和站長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不過他也不可能不去懷疑了,畢竟這一家子都神神秘秘的。
「行吧,畢竟你也答應給我保密了。」
「嗯,那咱們就算互相保守了秘密,其實,敬文老師這幾天沒歸家,不是他在花天酒地,而是被我抓了。」
「還真是……」陳沁心不禁感慨自己義父的算無遺策。
「還真是?」不過古月就很好奇陳沁心是怎麼猜到的了。
「就是算了算時間上的巧合,抓捕共黨的行動之後他便不見人影了。
如果他是被牽連的,被抓進了七十六號或者特高課,他完全可以說出自己的身份,那些人看在義父的面子上也會從寬處理的。
就算人太多,他也可以提前表明自己身份,除非他不想早點離開是非之地。
又或者,他其實沒有被七十六號和特高課的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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