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陛下批准了金首輔的辭呈,並按照他的供述抓捕了一大批江東巨貪。朝廷又將金仁恕家的海上私人武裝經過改編,編成一支水軍千戶,並給予優厚待遇。海上私人武裝大部分也都想過有編制的生活,於是紛紛效仿到月港集中繳械。隨後這些私兵經過裁汰編成月港水軍衛下海肅清海盜去了。不到一年,大晏月港至忽魯謨斯(霍爾木茲海峽)的海上商路得到肅清。月港水軍衛擴編為三衛,分散駐紮到廣州、月港、松江以及海外的宣慰司、外府和官廠等地。至此大晏朝終於可以開放月港收取海關稅。
再說金仁恕。陛下雖然放他回家,但沒收了他的各種非法所得。不過皇上念他在稅制變法中確實做了不少貢獻,又看他主動坦白的份上,發還了他的祖產,又給他留下價值數萬兩白銀的庫存。不過金仁恕的妹妹非但不懂謝恩,竟然大放厥詞說,當今皇帝如此對待老臣實在是無情無義。又說自己兄弟實在冤枉,朝廷哪道律令不許放高利貸?老百姓借了我家的錢還不上,就該把土地房產還上。這世上的人本來就有高低貴賤之分,有本事的吃肉喝酒撐死,沒本事的活該餓死。陛下是割士大夫的肉,餵養天下的懶漢和刁民,凡此種種不可勝計。更有甚者金仁恕的妹妹又指使家人侵佔百姓田產,霸佔官府的山林。過去金仁恕是內閣首輔無人敢管,現在地方官可不買賬,一紙奏報捅到刑部。很快金仁恕妹妹一家被捉拿歸案。
不過蕭干城並不知道陛下與金仁恕的對話,只覺得金仁恕早該倒台,陛下輕饒了他。然後他繼續天天吊兒郎當的上班、下班,一起約上酒肉朋友聚餐。不過他還是忙裏偷閒已將賴氏兄弟的黑賬悄悄轉移到了郭南相的駙馬府中。
金仁恕內閣倒台,陛下選拔吏部尚書、戶部尚書和兵部尚書蒲路三人組成了新內閣。四月,郭南相正式迎娶白富美蓬萊公主,這一次陛下為操持這場婚事破天荒一把花了四萬多兩銀子。自從皇上登基就沒這麼大方過,太子結婚也只花了一萬兩銀子。不得不說皇上在這次稅制改革中確實掙到錢了。
鄭德言由於撮合蓬萊公主和郭南相有功,外加平時為官謹慎,所以被冠以文華殿大學士的頭銜繼續輔佐太子。
隨着兵部尚書蒲路的離任,蕭干城被一腳踢出兵部職方司。五月,蕭干城被晉升為從五品東宮儀衛司儀衛副,擔任皇太子的警衛部隊副長官。其實皇太子的儀衛司就是個擺設,壓根就沒幾個人,蕭干城去了以後還是自己管自己。入宮前鄭德音對干城又是一通嘮叨,囑咐他在宮裏多磕頭少說話,更不要看宮裏的女人。干城應付完德音,在五月初六日正式到崗,干城這一日頭戴唐巾,身穿正五品紅色袍服,腰系蹀躞,足登粉底官靴去文華殿報道。干城騎着踏雪烏騅由東安門來到東華門前,就見東華門前守衛森嚴,又見一塊石碑上寫着「文官下轎,武官下馬」,干城立刻規規矩矩滾鞍下馬,然後拿出牙牌遞給門前的警衛這才進了東華門。干城一溜小跑趕在卯時來到文華殿前。又過了半個時辰只見詹事府的官員陸續到達,文華殿大學士、左春坊左庶子鄭德言不慌不忙來到文華殿前,站在詹事府少詹事秦源的身後,向干城微笑點頭,然後就端正的站在文華殿須彌座下猶如廟裏的泥塑一般。
又等了一會,太子也來到文華殿前。其實往日太子是直接進文華殿,然後詹事府的官員跟着進去朝拜,再然後討論政事。今日太子知道干城來,所以特地來見一下他。這可是莫大的榮譽了。太子與詹事府的眾官員打過招呼,就直奔干城而來,說道:「儀衛副,孤今日上午還有一些事情需要處理。儀衛副就先到配殿先休息一下。等孤處理完政務再與你相談。」
干城連忙躬身行禮道:「謝太子殿下垂愛,臣遵命。」
太子笑着沖干城揮了揮手,這才與一眾詹事府官員進入文華殿。文華殿有兩座配殿,東面的是本仁殿,西面的是集義殿。文華殿後身還有主敬殿,再往後還有一座獨立存放圖書檔案的文淵閣。此時太子已與詹事府的官員進入了文華殿,整個文華殿的庭院中只留下干城一人。剛才太子讓干城先去配殿休息,但並沒有明確說是本仁殿還是集義殿。干城並不敢亂動,更不敢亂闖文華殿的兩座配殿。這裏可是帝國的中樞,誰知道這兩間配殿中有無機密?這要是進錯了地方弄不好要掉腦袋。
干城仔細想了想,決定還是老實待在原地,以免發生重大失誤。於是干城如同石像一般站得筆直,轉眼間就到了午時。此時是五月的天氣,早起涼快,到了中午可就熱了。恰巧今日是個晴天,此時太陽早已繞過本仁殿,直接暴曬在干城的後背和腦袋上。此時干城已站了三個時辰,腿腳發麻,後背被曬得發疼,帽子裏面更是大汗淋漓。但太子一刻不出,干城就堅持站得筆直。
正在干城口乾舌燥昏昏然之際,忽見文華殿西邊的牆角下拐出一隊宮女。這些宮女手中都端着茶點和水果直奔文華殿而去。干城心中暗暗罵道,這些詹事府的狗東西在宮殿裏喝着茶吃着點心,卻把自己扔在外邊暴曬。他又想到鄭德言吃水果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不過他也不敢面上帶出來不快,依舊像根木樁一樣站在原地。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忽然打頭的一位宮女轉身走下文華殿的須彌座,飄然來到干城面前。干城定睛一看,只見這位女子留着雙丫垂掛髻,臉上未施粉黛只有額前一點花鈿,女子兩道遠山眉、一雙桃花眼,十分的靈動飄逸。雙耳上佩戴着嵌寶石珍珠累絲葫蘆耳墜,只將皇家富貴深藏現一點。雙臂之間纏繞着胭脂色的披帛,下身穿着齊腰的妃紅、雄黃雙色相間的十二破交嵛裙,上身一件天水碧色的窄袖襦衣,外邊套着一件坦領的虹藍色半臂,衣裙上還繡有不同顏色款式的牡丹花。看樣子她大概是十四、五歲的妙齡少女。干城正仔細端詳着少女白嫩細膩且修長的脖頸發呆時,忽然想起祖父的叮囑,在宮中不管碰到什麼樣的女子都要主動行禮,越是年輕漂亮的越要禮數周全。這些女子哪怕是給陛下或太子梳頭的宮女,也可以在為貴人們梳頭時告上你一狀。到時候輕則流配殺頭,重則滅門也不是不可能。
干城慌忙深深躬身一禮,卻不成想此時一陣南風吹來撩起了少女嵛裙的一角。可能是今天太熱,這位少女竟未穿羅襪,只是光腳穿着一雙雲頭錦鞋。少女那線條優美、白裏透紅的腳踝仿佛一段鮮嫩可口的蓮藕,瞬間躍入干城的眼中。干城不由得咽了一口口水。此時的干城早就把德音臨行前的囑咐扔到爪哇國去了。好在干城臉衝下,沒被這位少女看到他的醜態。忽見少女輕輕一跺腳,估計是被干城看到了私隱有些羞憤。干城又慌忙起身,心中暗想一般宮女只給穿麻布鞋,而這位少女穿着雲頭錦鞋,估計不是女官就是嬪妃。瞬間又想到嬪妃不會來前殿,眼前這位八成是女官。於是干城畢恭畢敬問候道:「內貴人鈞安。」
只見這位少女並沒有發怒,也沒有回答干城的問候。她面帶微笑,瞪着一雙勾魂攝魄的美麗眼睛注視着干城。干城頓覺眼前一花,穩住神一看,只見少女的一雙桃花眼搭配上雙眼皮,顯得十分有立體感。又看到陽光照射在少女的眸子上形成一圈淡淡的光暈,顯得十分高貴神秘。再仔細一看,干城不禁心中一凜,這女子竟然是重瞳子!
干城暗想自古以來目生重瞳都是帝王之相,即便不是帝王也被認為是聖賢之兆。不過干城的祖母高河鄉君醫術高超,早就對干城講過,史書中所記載的很多所謂帝王聖賢的異像不過是患病而已。比如目生雙瞳不過就是眼部病變而已。正在干城浮想聯翩之際。忽然對面神秘少女說道:「儀衛副,你在這大太陽下面站了多長時間?」
干城扭過頭看了看太陽說道:「下官大約在這裏站了三個時辰了。」
少女走到了干城的側面,一招手說道:「儀衛副,跟我來。」
干城並未挪步,只是躬身回稟道:「文華殿機要重地,下官不敢隨意行動。」
少女聽了這話輕輕一笑,說道:「太子殿下不是已經命你先去配殿休息嗎?趕緊跟我走,不要再傻站着。」
干城滿臉狐疑,但還是跟着女官向集義殿而去。來到集義殿中廳門前,干城並未敢貿然進入,只是站在殿門口仔細張望了一番,發現集義殿正廳之中只有一個鋪着明黃坐墊和靠墊的坐榻。只見那神秘少女直接就坐了上去。干城頓時嚇了一跳,顯然這坐榻是給陛下或太子預備的,再不濟也是常山王來坐。如何這位小女官就敢直接坐了上去?
喜歡扶雲錦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