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雲錦繡 七十六章 反向操作割韭菜
第一日兩人從辰時開始一直下到夜裏戍時才結束。秦源沒有了兄弟門人的幫助，外加干城已經比較熟悉秦源的棋路，所以這一局干城贏了秦源三子。要說高手對決，勝負就在一兩子之間，秦源這次敗得有些慘了。
第二日兩個人黑着眼圈繼續對弈。現在干城已經不想贏秦源了。首先如果自己一旦贏了秦源，以後找自己請戰的、學棋的人會絡繹不絕，他實在沒工夫。再者他發現自己與秦源的對弈已經開始引發了文官與武官之間的鬥氣，真要是因為這盤棋起了紛爭，自己又會被推到風口浪尖。第三他實在不想得罪秦源。秦源家這幾年已經形成了一個圍棋產業鏈。這次秦源要輸了，就等於斷了家族的財路。而秦源作為詹事府少詹事，以後一旦太子登基肯定是要成為六部尚書或入閣當輔臣。自己為啥要得罪這樣一位冉冉升起的政治新星？
所以干城今日打定主意要輸，卻不成想下到一百多手時，秦源竟然累暈了。其實這也不以外，饒是干城武狀元出身，這幾日下棋也覺得大腦抽筋、暈頭轉向、疲憊上火，更何況秦源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等到秦源在家裏醒來，已是夜晚戍時。秦源懷着沉重的心情喝了一碗粥，秦源的妻子又連忙給他按摩放鬆，秦源這才舒出一口氣來。秦源的兄弟見他緩過來了，就連忙圍了上去。
秦源看了看他們說道：「這個蕭干城果然難纏。不過這些酒樓和茶肆的行會更是可惡！」
秦源的兩個兄弟問道：「大哥，咱們還研究對策嗎？」
秦源無奈的點點頭。秦源的妻子怒道：「還讓你們大哥研究棋，不要命了嗎？」
秦源的兩個兄弟面面相覷，畢竟這要是輸了，自家開的棋社不知有多少人要去投奔干城。
說話間就聽一個僕人說道：「夫人，有人給大人送來一個點心盒子。」
秦源的兩個兄弟衝着家裏的僕人怒喝道：「還不快滾。都什麼時候了，還顧得上吃點心？」兄弟倆完全將剛才被大嫂訓斥的怒火傾瀉了出去。
秦源的夫人看僕人手中點心盒子用精緻的絲綢包裹，覺得送點心的人一定身份高貴。連忙喚住僕人，問道：「誰送來的點心？」
只聽僕人戰戰兢兢回復道：「來人自稱扶雲鄉君。」
「什麼？」秦源和夫人都瞪大了眼睛。連忙問扶雲鄉君現在何處。僕人說鄉君大人送完點心就走了，只說這點心是她自己親手做的，請秦大人一定親口品嘗，聊表歉意。
秦源夫人連忙搶過點心盒子，在秦源面前打開。只見盒子中一共六枚精緻的點心。點心盒子的蓋子上貼了一張小紙條，上寫「禾口否？」
秦源拿過小紙條一看，就認出這是干城的字跡。秦源暗想，禾加口不就是和字嗎？莫非？莫非蕭干城是想和棋？可是如果按照三局兩勝的棋局，就是第二盤自己贏了，第三盤也要雙方下成平局。平局可太有難度了。如果故意下平局，那可是會被天子和太子看出來的，那不就成了欺君了嗎？
秦源的夫人雖然與扶雲鄉君不熟，但也知道鄉君是個和善的人。她也感覺扶雲鄉君是想和棋，於是她把點心取出，掏出盒子中的墊子，果然發現墊子下面有一張疊放整齊的紙。秦夫人連忙將這張紙展開一看，果然是一張棋譜。只見棋譜頂端寫着「曲留譜」三個字。眾人頓時大驚失色。
「曲留譜」是名動天下的棋譜。相傳這張棋譜是漢朝開國謀臣留侯張良與曲逆侯陳平對弈時留下的棋譜。這二人以智計百出聞名天下，又都善於棋道，因此他二人的對弈絕對是頂級智者間的巔峰對決。這次對弈在收官階段第三百四十九手時下成了長生劫，最後只得以平局告終。但曲留譜一直保存在深宮之中，天下無人能一窺其中奧妙。據傳曲留譜在淮南王就藩時從宮中帶到封地，從此民間有人聲稱見過此譜。更有甚者說參透此譜就可逆天改命治平天下。民間傳聞鄧禹就曾參透曲留譜，進而輔佐漢光武帝劉秀復興漢室。
再之後，曲留譜只剩下一半流傳天下。另一半不知去向，傳說諸葛武侯正是參透這半部曲留譜才輔佐劉備成就霸業。只可惜武侯只看到了一半棋譜，所以最終未能再次復興漢室。到了今世曲留譜蹤跡已不可尋，有一些盜墓賊稱在漢淮南王劉安的墓中還存有此譜。但漢墓基本都已被曹操、孫權等三國諸侯盜空，所以此說很難成立。
其實曲留譜並沒有傳說中那般神秘，參透了並不能逆天改命，只是可以提高智力和棋藝而已。但這譜中確實有很多高妙之處，不愧是大漢帝國兩個最強大腦之間的對決。秦源和自己的兄弟看過後都激動的滿臉通紅，這棋譜即便不是真的曲留譜，也不是一般高手能想出來的。如果說這棋譜是蕭干城送來的還真不好說真偽，但若是扶雲鄉君送來的就有了一定真實性。畢竟蕭干城的為人大家都知道，滿嘴跑火車，在雲州誆騙了一城的人跟他去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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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天早起被大晏各種資本勢力操縱的，以及迫於大晏強權淫威的兩個工具人又繼續登台博弈。兩個人相互行禮後，干城笑盈盈問道：「秦大人，我家的點心吃着還合口嗎？」
秦源立刻會意，連忙道謝：「謝過蕭大人和扶雲鄉君的美意。點心確實合口。」
對完暗號，自然好辦。兩個人繼續上次第二盤棋，前一百八十手棋二人確實是真正下。干城繼續不走尋常路怪招頻出，秦源依舊是穩打穩紮。到了第一百九十三手棋干城賣了一個破綻，秦源立刻發現跟進。干城則瘋狂反撲，但已無濟於事，最終輸了兩子給秦源。二人下棋久了，多少都帶點怒氣，真不用裝，板着臉互相行禮後就各回各家。今夜的大晏京師徹底沸騰了，干城與秦源各輸一局，那麼到第三局必是一番龍爭虎鬥的決勝局。太子知道今夜京師百姓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所以乾脆稟明天子放鬆了宵禁。京城百姓都三五成群，弄上幾盤酒菜坐在街邊開始聊明日的棋局勝負。一些有錢的人乾脆包了酒樓和茶館苦等明日蕭秦二人的對決。整個京師的酒樓、茶館，甚至戲園子都被預定一空。博彩業更是盛況空前。這一夜真成了京師資本的歡樂不眠夜。
在深夜裏，有一個人在清寧宮中輾轉反側，為這盤棋操碎了心。她就是錦繡郡主。到了子時她還是睡不着，索性盤腿坐在繡帳堂中替干城祈禱。她哪裏知道蕭干城此時一頓胡吃海塞後，早已經胸有成竹，早就摟着扶雲鄉君呼呼大睡了。
轉天寅時剛過，干城就被德音一巴掌拍醒。干城本來一肚子的起床氣，但看到早已經梳洗打扮好的德音頓時沒了脾氣，埋怨道：「娘子，這還早着呢？不能讓我再睡會？昨天腦袋都快抽筋了。」
鄭德音說道：「好了，趕緊起來再背背曲留譜，別今日下錯了棋。」
干城揉着眼睛說道：「哎呀，我當什麼大不了的事。我給父親守孝時，參悟了好幾個月，如何能記錯？娘子還是去敲秦詹事的門去，讓他早起背譜去吧。」
鄭德音一邊給干城穿衣，一邊呵斥道：「好啊！你真是嫌棄我了，恨不得把我送給別人？你好去找錦繡郡主？」
干城一驚，睡意頓消，伸手捂住德音的嘴說道：「祖宗，你不要命了。這要是讓廣聞寺的聽見，那可是放蚊入賬——自討麻煩！」
鄭德音一巴掌拍落干城的手說道：「天天往我帳子裏塞蚊子的只有你。你自己說說多少回了？」
干城自知理虧，陪着笑臉道：「娘子、娘子，只要我今日下完這盤棋，保證能給你買幾套新衣裙和金鑲寶的頭面。」
鄭德音只當他說胡話，笑道：「你贏了棋，皇家賞你的東西豈是能變賣的？那堆御賜的東西才是你祖宗。」
干城一把摟住德音的腰在她的耳邊悄悄耳語了一番。德音聽後一指點在干城的腦門上，笑道：「那自然是好。也不枉我這幾日的操勞。」
干城吃着早餐，看着曲留譜，最後洗完臉漱過口，來到庭院中。只見朝蘭和暮煙兩個丫鬟已經準備好筆墨紙硯和條案。干城提筆在一張紙上籤下自己的花押，然後拎起這張紙到自己的面前輕輕一吹，這才帶着花押直奔文華殿而去。
今日的棋局可是決勝局，文華殿中的各位大臣和太監都是肅穆而立。錦繡郡主更是緊張的不敢看棋局，但她還是忍不住去看干城。只見干城一臉風輕雲淡，秦源也是成竹在胸的樣子，頓時她心中的壓力陡增。
今日陛下和群臣也都無心問政，都想看看蕭秦二人的決勝局。所以也是三言兩語就打發完今日的政務，就支起棋盤一起觀棋。待文華殿跑來的小宦官將一步步棋在棋盤上打出時，眾人看得是步步驚心。待二人佈局完成後，眾臣與陛下都對視了一眼，看來蕭秦二人今天都掏出了看家的絕學，真是要拼命啊！。
干城偷瞄了幾眼秦源，只見他時而蹙眉苦思，時而閉目冥想。干城心中暗想這秦源真是天生的戲精，太會裝了。不過就是打一場譜而已，演得跟真事似的。干城平復了心中的暗笑，也決定向秦源好好學習。於是他又咬嘴唇，又搓腦門，一副冥思苦想的樣子。不過由於今天沒有專心下棋，他這才發現，原來這幾日在他身邊奉茶的竟是錦繡郡主！本來他差點跳起來謝恩。但為了演得更逼真，他只好裝看不見。
這盤棋拖拖拉拉一直下到夜裏酉時才進入收官階段，終於在三百四十九手時下成了長生劫。竟然是平局！這出乎所有人的預料。畢竟長生劫實在難得一見。這回蕭秦二人算是給所有人開了眼。雖說是平局，但觀棋的高手對此局無不讚嘆，因為此局中蘊含了太多的奇思妙想，稱得上妙手的棋就至少有五、六處。太子也十分歡喜讚嘆，隨後又賞了二人不少宮裏的玉器和瓷器作為獎勵。然後非常體貼的給兩個人放了三天假。
蕭秦二人今日看到眾人皆大歡喜，就互相道了謝，聯袂而出宮門。出了東華門，干城將秦源一把拽到一個僻靜處。秦源正在驚訝時，就聽干城說道：「老秦，這些行會太他娘缺德。他們掙錢，讓咱兩個掐得死去活來。」
秦源一聽這話，不再驚訝，連忙一跺腳罵道：「誰說不是？尤其是那個戶部侍郎謝博悅也沒少收錢。」
干城清了清嗓子說道：「所以，秦兄，咱倆也不能白忙乎。咱們也得掙他個萬八千兩雪花銀才能解氣。」
秦源驚訝的看着干城問道：「如何能掙這麼多？」
干城說道：「秦兄，你的棋社不是能印棋譜嗎？你將咱二人的三局棋印成棋譜，然後在封面印上你我二人的畫押賣出去。一份買一兩銀子。先印上一千份。」
秦源一想，干城這個想法確實不錯。就說了一聲好。
干城又說道：「這一千份棋譜銷售的過程中，咱倆各自為這三局棋寫一份解說。然後將棋譜和解說放在一起印成精裝的，弄上他兩三千份。我通過我家的茶葉店買到直隸、山東和江東去。到時候一份買五兩。掙了錢，咱兩家五五分。」
「五兩一份？」秦源有點不敢相信。
干城笑道：「你放心，那些茶樓酒館比你我還想掙錢。還有那些名士也想拿你我的棋譜說事。若價格賣得不高，如何對得起你我這幾日的辛苦。」說着從袖子中掏出自己的花押遞給了秦源。
秦源也是聰明人，一點就透。自己辛苦一場不掙他個萬八千兩如何對得起自己？雙方這才喜氣洋洋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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